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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倒酒吧。
宫之省倒酒倒得少,还提醒道:“大君还是少喝。”
南河点点头,辛翳那头就道:“这是楚国果酒,不容易醉的。你尝尝,很甜的。”
南河倒是以前很少喝酒,在楚国更是基本滴酒不沾,主要是因为楚国酒甜,她一般不喜欢吃甜。但喝下去,确实与晋国的酒味很不同。
辛翳忍不住老去看那个宫之省,总觉得他离南河距离很近,倒也没太老,长得还一副在军中待过的英气模样。他就觉得吧,南河找个男的随侍,就是不对。
虽然她现在是个男的。
但要是找个年轻宫女,他也觉得不对——
怎么都是不对!
而且这一整天了啊,怎么南河身边不是有近侍就是有大臣,见是一直在见面,却连句玩笑都开不得。
南河饮了几杯,似乎也觉得楚国甜酒还不错,忍不住又让宫之省添了几杯。
不过甲板上风也紧了,似乎师泷他们坐在那里也觉得无聊起来,范季菩已经开始烦这种场面,烦的伸腿箕踞而坐,脚狂抖了。
原箴在那儿刚想劝他,就听见晋王道:“夜里风冷,不若散了吧。也是我这斗舰上没有歌舞美人,也都坐不住。走罢,之省,你派人来收了。”
说着,坐在下头强行热场聊天的近臣,也都在内心松了口气。
南河刚刚起身,辛翳就立刻道:“晋王,孤还有事要与你商议,不如我们登楼再谈?”
南河转过头来:“何事?”
辛翳瞪眼。
她还问!他就是找个理由跟她私底下相处一会!没事儿——没事儿就不能聊了么!
辛翳道:“关于魏军入侵晋国一事,楚国大军已经在黄河南岸集结,只等入境相助了。”
南河点头:“好,那便登楼来,到内间详谈。之省,点灯。”
二人登楼,南河一站起来陡然觉得自己喝的……并不少,登台阶时身子都歪了一下,辛翳走在她后头一些,连忙扶了一把。
南河头也没回,拂开他的手。
宫之省将灯烛点上,把被风吹开的窗子都闩好,将桌案暂时收拾了下。
南河坐下,抬手道:“将地图拿来铺上。”
辛翳:……我不是真的要跟你谈军务啊!荀南河你长点心啊!
宫之省连忙摊开地图,将铜灯挪过来,道:“奴先告退。”
辛翳看宫之省走了,伸了个拦腰,吐出口气:“哎,都有些日子了,我还没习惯。好几次差点就脱口而出,叫先生了。先生也是,倒是让我背了一身骂名,我说什么要把姬妾带到船上来,不就是觉得先生要是醒来,还在军营里,一个人孤单么?”
南河没接话,望着地图。
辛翳靠着凭几,把腿伸直了:“先生,别看了。我没打算谈军务。我、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啊,我现在不但不喜欢小晋王这张脸,连这个身份都不喜欢。我只要跟你说话没称晋王,你就看你身边那个独眼近侍,还有那个师泷,就开始用眼睛瞪我了。瞪什么瞪!我认识你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南河忽然回头,看向他:“没打算谈军务,那打算谈什么。”
她语气竟然很冷硬,甚至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
但……也不能说不太高兴,更像是咄咄逼人。
辛翳结舌:“没……就随便说说……”
南河:“说。”
辛翳:“啊?”
南河竟然似乎头疼似的用手撑了一下脑袋,微微皱眉道:“说啊。随便是说什么。”
除了刚见面的时候以外,辛翳从小到大都被她捧在掌心里似的。虽然她也对他生气,也罚他,但也从来没有这么……不耐烦过。
他心底一慌。
忍不住稍微提着衣摆,凑过去一点,坐到她旁边去,道:“没……先生怎么忽然生气了?我就是觉得,先生如今身份是晋王,许久都没有和我好好聊过了,这十几天议论的全都是成周的事情。如今算是可以放下心了……就……”
南河从他手中接过小耳杯,拈在指尖,微微斜眼:“就如何?”
辛翳清了清嗓子:“就想问先生怎么想的。”
南河没太明白:“什么怎么想的。”
辛翳心底一阵失落,要不然南河就是有意不提,要不然她就真的没放在心上,把他那句“喜欢”当了玩笑话。
他垂下眼睫去,自嘲似的一笑。
南河神情有些冷:“别支支吾吾的,是个男人么?有话直说。”
辛翳噎了一下。
他一咬牙道:“我没支支吾吾!我就是想说,先生对我怎样想!我的心思已经说了,已经心肝肠肺在太阳底下晒出来给你瞧了,所以呢——先生最后也什么都没说!”
南河转脸看向他,目光在他脸上挪了半圈:“你想让我说什么?”
辛翳心头一窒。
说什么?
说她极其厌恶他肖想师长的行为,要跟他断绝了来往,但又考虑到晋楚结盟,所以不好说的太明白?
还是说她压根对他就没有任何想法,也不可能接受他逾越的行为,但毕竟师徒多年,给他留了面子,所以才没把话挑明?
就算是不想要的答案,他也非要得到那个答案么?
而且,她此刻的这个语气……
辛翳百般挣扎,竟然最后还是软下口气,想要再拖一拖,再糊弄自己一阵子。
他低头叹气:“没。我想让先生说……觉得我,如何。”
南河忽然伸出手来,她手指一向微凉,此刻托住了他下巴,要他抬起头来。
她目光在他脸上细致的,冰凉的,就像是刀面一般,刮过他肌肤,辛翳从来没见过南河这个眼神,竟然一时间说不上是心凉,还是……惊惶。
她真是用从来没有过的目光,细细瞧过他脸上每一寸,忽然松开了手,声音带着酒气道:“嗯。长得挺好的。”
辛翳懵了:“什么?”
南河:“说你长了张漂亮脸蛋。”
辛翳:“啊?”
南河偏头喝水,似笑非笑:“我还挺喜欢的。”
第119章 有杕之杜
辛翳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南河伸手拨弄了一下他脖子上戴的珊瑚石项圈,道:“还有; 这都什么玩意儿。小时候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也就罢了; 你现在都多大了。”
辛翳低头:“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南河拨过项圈的一排串珠; 听见相互碰撞的声音; 轻笑道:“你要是不穿衣服戴这个,我就夸一句好看。”
辛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南河似乎对他的迟钝不上道很不满意,斜瞥了他一眼:“没什么。”
南河饮了水,放下耳杯,竟不愿与他多说似的,起身朝地图走去。
辛翳确确实实听见了,他仰头看着南河的背影; 舌头打结道:“先生、怎……怎么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南河踢掉软底缎面的屦; 扯掉白袜; 光脚站在地图上。
辛翳还没见她这样举止过,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他还没开口要问。
南河微微偏过头来:“你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
她踢开地上的白袜,一边踩在黄河上看着地图; 一边轻轻一笑; 用带着气声的低音道:“我从来不胡说八道,我说的都是心中所想。”
她语气漫不经心,甚至像是一边谋划大业一边和他闲话,但字句却说的令他心惊肉跳——
辛翳有点懵了:“心、心中所想……那之前先生说……”
南河不耐的摆摆手:“对,都是真心话。我都藏着掖着了,你还吓成那样; 我还敢说么?”
辛翳站起身来,一甩袖子,心虚强装作硬气:“谁被吓到了!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先生表里不一!我只是觉得先生不是那个性格的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南河跪坐在地图上想要看清上头一些细节,她跪下去的时候,像要拉弓射箭般,上身笔直,两膝撑开衣摆,宽袖习惯性的往后一撇,微微弯下腰去的时候,一只手的手指极其优雅的撑在地图上,修长的脖颈到下巴有一道紧绷的弧线。
她听见了辛翳的话,微微偏头过来,旁边的铜灯照亮她小半张似笑非笑的脸,影子被灯火照的斜长:“我对外人有礼貌惯了。你自己上赶着要不当外人,还怪我拿真正的态度对你?”
辛翳张了张嘴:“那……那先生对我说这话的态度,便是说我……不算是外人了?”
南河微微抬眼,被灯火映的浅浅的瞳孔斜看了他一眼,眉毛轻轻一挑。
他竟然猜不透南河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和眼神。
但他想也没有多想,快步跑到地图上,一下子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