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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玠抬眸看向乐广,感受到乐广话中不再是试探疏离的味道,反而有了一些温和关心。他自然明白,今日里,乐广八成会允了他与阿霖的婚事。只是乐广这样的问话,也带着老父亲为女儿后半生幸福而焦虑的担心。
看来,他得尽可能的表现出一个丈夫该有的担当和沉稳,才能缓解乐广嫁女的担心。
思及此,卫玠拱手而拜,语气更是郑重了几分,“乐世伯,叔宝尚有爵位俸禄,可养妻儿。叔宝也知兄长乐谟正做吴郡内史,正巧叔宝与卫温将军并家完成,此时我那侄儿卫崇正在吴郡余杭置办酒馆,或可与兄长乐谟互助。只是有一事,叔宝年资尚浅,还望乐世伯能指点一二。”
卫玠望着乐广,眼神拳拳,话语里带着请指教的真情实意,而他也不再是少年时候的那个他,喜欢洋洋洒洒,喜欢长篇大论。现在的他,只想言简意赅,也只想有的放矢。
当然,卫玠也想着借由此话,让乐广能够明白,他安国公侯的爵位俸禄可以养乐霖。他卫家已经在吴郡重建,可以护住乐霖,更可以帮助乐谟产生政绩。
而他卫玠也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女婿,不仅温驯可受乐广教导,还是个不惹事会做事的好学生。
乐广望着卫玠这样的态度很是满意,看来卫玠经过一些事以后,已孺子可教。只不过,无论卫玠是否是个潜力十足的好学生,他都想看看卫玠的资质是否够格让他言传身教,付出精力。
乐广端起茶杯,轻吹一口,眼睛盯着手中茶水,并未看向卫玠,也没有接下卫玠话题的意思,反而是将卫玠的话题抛了回去,“指点不敢当,叔宝本就是个有主意的人,不妨说个一二,老夫也跟着参详即可。”
卫玠本是希冀乐广能够见到他的诚意,却也料中乐广不会轻易跟他推心置腹。毕竟少年时那些旧事,委实让人头疼,难以让人相信他已经不再是年少时的他。
这人做过了错事,终究是要背负在身上,付出更多代价和努力,才能洗掉所谓的少不更事和鲁莽轻慢。
看来,他卫玠必须付出更多的心思才能让乐广觉得他资质尚可,领悟还行。
卫玠带着对时下朝局的通透与自信,却不再含有随意指摘的狂妄,就事论事的说道:“数日前,我与子道等人皆赐爵安国公候。章度也为子道向王庭申请了尚书左丞之位。本是打算让子道在乐世伯这尚书令手下学个几年,却不曾想,尚书左丞之位转眼赐给刘舆,反而给子道的是咨议参军之位。此事,说起来有太多值得深思的地方。”
卫玠说到此处,停顿了下来,看向乐广。
看来卫玠是当真想要他乐广接下这话题啊?不过他确实在心中认可了卫玠做女婿。既然他也好奇卫玠是如何打算的,那便顺着这话题,看看卫玠如今变成哪般模样好了。
乐广嘴角勾起笑容,“哦?叔宝,说说看。”
卫玠见乐广鼓励他说下去,便知乐广确实是感兴趣的,继续说道:“此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觉得是齐王在打压章度,而章度近日里不肯接受赐九锡,暗示着章度也感受到了其中深意。”
乐广点着头,若有所思的皱着眉,但并没有接下话。
卫玠见乐广不接话,却已是思考的模样,已明白乐广认可他的观点,便继续说下去,“叔宝今日看到皇榜昭告,说赵王一脉要被尽数诛灭。叔宝尚知那诛灭之中有一女子,恰是刘氏。这刘氏是尚书右丞刘舆的亲妹。叔宝深觉刘舆此事,将会对尚书台有所影响。”
第142章 当下时局倾轧已成
乐广的眉头皱的很紧; 眼睛轻眨,他自然知道刘舆曾为李含和陆机在金谷园争吵过; 但刘舆已经被齐王司马冏宽宥。看来叔宝所说的影响,不该是尚书台因着司马伦这件事被牵连; 反而是权力倾轧的问题。
如此倒是让他乐广明白这陆机身为中书监,近些日子一直出入齐王府的原因了。看来是想借着打压尚书台,来提高他中书监的权势地位吗?并借着打压李含和刘舆,来扬威中书监的实力?
看来卫玠对朝局的通透和敏锐有所加强,如此,倒是真的资质尚可。只是乐广很想知道卫玠的见解力到底到达了什么样的深度,不如拿顾荣一事; 加以试探。
于是,乐广就着卫玠的话题轻叹一口气,“老夫想起中书侍郎顾荣的事情。数日前; 陆机的姐夫顾荣终日酒醉,不理公事。那冯熊向齐王的亲信建议转顾荣为中书侍郎。顾荣获转任中书侍郎后; 不再饮酒; 但不知为何; 近日里来又酒瘾发作。不知叔宝,可否为老夫解惑?”
这宦海沉浮,权力倾轧之间; 或输或赢,往往弹指间,时局扭转。可是时局扭转之前; 权力倾轧的巨轮之下,被碾压成泥的都是看不透局势的庸人。而他卫玠若是想保住妻儿,就必须对一件事的来龙去脉有一定的参透力。
一旦他参透了某件事的始末和某些人的心思,并将这些事背后的真相和其中人的心思串起来,为自己所用,便是他能护住妻儿最真实的能力。
而此时乐广跟他说顾荣的事情,听乐广语气,像是早就知道了答案。毕竟乐广身为尚书令,统管整个吏部,怎么可能对新来官员的背景不知一二?又怎能不探究新来之人对朝局变化的影响?
但乐广是认可了他对刘舆和陆机事件的反应,才给了他机会,去展现参透力。故而,这个问题好回答,也不好回答。但不管如何说,他都要给乐广看到一个做乐霖丈夫合格,做乐广同盟合适的答案才行。
卫玠低下头,端起茶杯,热茶入喉,眉眼轻转,仿若在思考乐广的问题,又仿佛在掂量这个问题的重量。
乐广看着卫玠这慎重思考的模样,看来卫玠在重要问题上,终是学会了先思后行,这委实不错,心中对卫玠的满意多了几分。
卫玠自知自己不能思考太久,毕竟他也要有极快的反应力才行。
放下茶杯的时候,卫玠恭敬有礼,语速更是蓄意放慢了几分,像是一边认真思索 ,一边斟酌用词的模样,“乐世伯,这件事,叔宝本不该妄自揣测。既然是乐世伯所问,就叔宝愚见,怕是顾荣已知自己不遇伯乐,想托冯熊帮助,自污名誉,以便脱身官场。如此看来,顾荣怕是想要尽快回吴郡之地。不知可对?”
卫玠真诚的望着乐广,眼神之中有着个人妄加置评的自责,也有着对顾荣此人所料不差的自信。
乐广能看得出卫玠对顾荣此人的参透力,也能看出他在面对刁钻树敌问题时,所能传达出来的谦逊与成熟。这是一种对自己地位不足以评头论足的自知之明,更是一种对事件真相尽在掌握的自信,却又让人不觉得他是指手画脚,令人厌烦。
这样的卫玠,果然成熟了,他不再是少年之时那莽撞的卫玠。但这样的卫玠,何尝不是他乐广未来仕途上最好的助力?有此无父族,只能依靠戚族成长的通透女婿,倒真是应了宁云子那句,乐家贵人实则卫叔宝的谶语。
乐广虽然满意卫玠这样的表现,但是这朝局之中,站错队也会让人跌入深渊。故而,他更需要看看,卫玠心中,到底想要站在哪边,又跟他乐广是否肯交出真实的心思。
乐广轻叹一声,像是才想明白一般,“叔宝所言,倒是解除了老夫心中的疑惑,看来此事或许真是如此。只是……叔宝,老夫不知这顾荣从哪里看出齐王并非伯乐,不知你可看出?”
乐广端着茶杯轻轻抚了抚茶水,他心中也很想知道,卫玠敢不敢赌,又敢不敢这么简单直接的相信他。
卫玠垂下场长长的睫毛,半阖着眼,长袖之下的左手拇指与中指再次相搓,虽然呼吸清浅,但脑中快速计算着得失与后果。
卫玠从不知乐广会这般直白。直白的让他必须回答齐王司马冏哪里不好,直白的让他必须说清楚所看重的王爷到底是谁。他当然也知道站错队,便是跌入深渊的。
但他也知道,太直白,被人抓住话柄,便是众口铄金,死于口业。
倘若此时,他卫玠要真的敢说清楚齐王司马冏、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顒、长沙王司马乂这些王族哪里不妥,无异于是将性命交给乐广拿捏。
这也怕是乐广真正想看到的,看他卫玠是否真的敢交付真心,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从未深谈,从未深交的所谓的岳父手中。
卫玠知道,此时面对他的是一个不知深浅,不知生死的局。这是一场豪赌,压上卫玠性命,压上卫家未来的豪赌。他反复的问自己,是否该相信乐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