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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期未期-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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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刀风劈到了我面上,这一刻我福至心灵,枪尖柔柔往前一探,又倏地凌厉而下,如携雷霆万钧,“嘶”地一声,他胸前衣襟被划破一道口子。
  本是该一鼓作气的时候,我却有些恍惚。好像有人在我耳边念着“你既想它是流风回雪,那便求的是以柔而起,而后急转直下。”,有梅花飘然自枝头跃下,那人的模样在一团光晕里,我瞧不真切。他往后退了两步,手中梅枝在地上点了点。我不禁跟着往前两步,想看破那层层光晕。
  忽的一声暴喝唤醒了我。刀面自我脸颊旁滑过,只毫厘之差。鬓边一缕碎发被切断,能感受到刀势已经锐减下去,可向下的惯力太大,一时收不住,眼看着就要划上我脖颈。有剑鞘自旁边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探过来,刀被隔开,远远飞下比武台,斜插进沙地里。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在比试途中走了神,怕真是不要命了。
  大哥一把将我拉到身后,脸色很是不好看。我自知理亏,弱弱地开口唤了他一声,“大哥。。。”
  大哥一改常态,狠狠瞪了我一眼,“你闭嘴。这笔账待会我跟你仔细算算。”又转过去,冷冷看了一眼贺三公子,道:“这论起来,贺公子比安北年长了两岁,即便是比试,也是该照顾着些的。贺公子刀法精湛,难不成是为了取舍妹性命而来?”
  贺三公子烧红了一整张脸,长长行了一揖,“方才是贺某冲动了,不知与我比试的是秦小姐,实在是冒犯了。改日定当登门赔罪。”
  我望着地上落的几根发丝,心疼不已,也没听进去他们又你来我往地讲了些什么。
  大哥转身下了比武台,淡淡瞥了我一眼,我便明了,这是要我待会自己去请罪的意思。
  那贺公子行至我身边,与我隔了一段距离,一同往下走,又赔了一遍礼。我本也无甚大碍,刚想着安抚安抚他,他却道:“秦小姐方才,莫不是有意放水?”
  我被噎了一噎,忙说:“不是不是。”
  他脚步顿了一顿,“明明你已柳暗花明,为何站在了原地,还往刀口上送?”
  我又强调了一遍:“当真不是。”见他面色依然不信的样子,只好说:“我只是有些晃神分心了。。。”
  看他面色终于从不信变成垮了下去,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与人比试的时候走神,还非要说出口,说是没不把对方放在眼里,我自个儿都不信。真是越描越黑。
  想着今日怕是不合适多说话,我索性依大哥说的闭了嘴。
  直到把人送出了我军军营,看他上了马,绝尘而去了,我才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此番一遭,他这一鼻子灰,怕是要惦记一阵子了。
  待我回去,训是免不了要挨的,别的却也没罚。此事前前后后理亏也理亏在贺家,训我只是长个记性,军中最忌逞勇好斗,旁的罚我也没有道理。
  过了几日,贺将军修书一封,痛斥了贺盛擅闯我营,又蓄意挑衅,自然,最主要的还是因着差点要了我命。
  故而命他背着荆条,亲来给我赔罪。我本没放在心上,直到贺盛出现在我面前。我才发觉,这些个常年征战的,无论我爹,还是这贺将军,对自己儿子当真下得去手。
  他一身单薄白衣,整个后背已被背负的荆条刺伤,血淋淋一片,雪白的料子一衬更是渗人得慌。何况北地天冷得早。
  因着贺将军下的令是要他来给我赔罪,旁人是插不上话的。见他这副模样,我都感觉背后火辣辣的一片疼着。还没等到他走过来,我便先迎了上去,伸手替他卸背上的荆条。
  他轻轻推开我,还是执意拜了一拜,把这罪赔完了。我皱了皱眉,一边腹诽着这人怎么这般死心眼,一边利落给他取下了荆条。
  荆条一卸,后背的伤便更明显。此处离我营帐最近,我便拉了他往我营帐走,“我那儿还剩了些药,先给你涂着。这事儿本就不怨你的,是我自己。”
  他脚步停了下来,摇摇头,说怕是不妥。
  我有些好笑,“军营中哪顾得上那么多?我都不知道给多少将士上过药了,搭把手的事儿,你扭捏什么?”
  见他被我堵的说不出话,我心情颇好。他也没再坚持,跟着我走了进去。
  我翻找出药来,瓶瓶罐罐摆了一排。
  他背对着我坐下来。到底还是要稍稍顾及些,我取了剪子来,将他后背的衣料剪开,只露了伤口出来。
  荆棘多刺,有些已经扎了进去。我瞥了他一眼,取了针,在火上烧了烧,一点点把刺挑了出来。饶是我上药上的多,可挑刺当真是第一回 ,不免就容易失手。好容易处理干净了,他额头汗珠已滚落下来,倒是一声没吭。
  我又将药涂好,粗略包了一下。拍拍手,站起身来,把瓶瓶罐罐又收起来,说了一声“好了。”
  他表情复杂地望了一眼我手中的药瓶,斟酌问道:“秦小姐用的是什么药?”
  我温和笑了笑,“我哪知道是什么药,左右都用了一遍,总有对的。”
  看他眼神绝望,我才翻了个白眼,“骗你的。你当真以为我在北疆白活了这么大,连普通伤药都分不清?”,我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句:“就该让二哥看看,他就知道谁才是头被马蹄子踢了的。”
  我把那些瓶罐塞回去,叹了一口气,“你别小姐来小姐去,我听着头疼。这军营里,怕是也只你把我当秦家小姐。叔伯兄长他们都直呼我安北,你跟着他们叫便好。”
  他已经自个儿把我方才让人备好的衣裳换上了,听到我这话,笑起来,应了一声“好。”


第16章 
  本就是与贺家军偶然碰上的,贺盛这事儿耽搁了两日,便又分了开来进军。
  日子再晃了晃,便进了腊月。这岁里也还算安稳,与胡人小打小闹了几场,双方皆没讨着便宜。是以腊月十五这日,我和父兄便回了上京。
  一路上奔波劳累,回府后又陪母亲祖母说了一阵子话,好容易爬到我榻上,烛火都忘了熄便睡了过去。待第二日清醒过来,天已是大亮了。
  我赤着脚下榻,拎了拎案上的茶壶,见里面有水,便倒了喝。怜薇捧了一叠衣裳进来,慌忙将衣裳放下,上来抢我手中杯子,“这是凉的,小姐怎么能这么就喝了!奴婢去换热的来。”
  我摆摆手,“不必,我已喝完了。”又去翻了翻她拿来的衣裳,石榴红的宽袖褙子,配了同色的内衬,袖口绣了白鹤。我揉了揉额角,“能换一身来吗?这衣裳穿着怕是行动不便。”
  怜薇将衣裳展开来给我看,“这是今年新给小姐做的,请了城里顶好的师傅裁的。大夫人交代了,既是回了上京,小姐须得把北疆的习气改一改。”
  我自知拗不过母亲,乖乖换上了。怜薇又服侍着我梳洗,替我挽了头发。我瞧着铜镜里自己的模样,不禁有些陌生。
  用了些吃的,便去了母亲房里。前脚踏进去,后脚母亲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我去看料子的时候便想着安北穿这颜色好看,如今穿身上果然衬人。”
  父亲应了一声:“是,看着喜庆。”
  我笑着上前请了父母亲安,见大哥二哥也是在的。二哥拈了一粒花生米抛进嘴里,“小妹这安请的果然及时。来,跟二哥说说,方才用的是早膳还是午膳?”
  我剜了他一眼,嘟囔一句“吃都堵不住你嘴。”
  不料叫母亲听了个正着,她很是哀怨地望了我一眼,“在上京不比你在军营,说话要仔细。方才还说起来,贺家设宴,送了帖来,还专门提了你。”
  我微微一怔,以往同贺家并无甚往来。不过又想起来贺盛那日扛着刀小公鸡似的雄赳赳的模样,额头那根筋忽的一跳,“这事儿还没完啊?”
  母亲伸手替我理了理衣襟,“既是邀你去了,便稍微像样些。”说着手拧了我耳朵一把,“莫给我惹什么乱子出来。”
  宴席并未设在大将军府上,而是设在了京郊一处别院。那别院仿的是江南一带烟雨楼阁的式样,院中甚至通了暗渠,虽是冬季,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竟未结冻,曲水潺潺而过,即便是我也能品出几分意蕴来。院中种了好些花木,四时都有花开。而如今,正是梅花一枝独秀的时候。
  贺家这一次是邀了不少人家的,单是那一排排车马,便能窥出一二。女眷单独划了院落,我与母亲便同父亲他们分了开。
  晚宴还有一会儿,夫人们凑在一处吃茶,这便是历来卖弄各家孩子的时候了。这家夫人说自个儿大女儿琴艺好得令教习师傅都夸口称赞,那家夫人就必得说自个儿小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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