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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女娃娃打小扒着灶台做饭,都练出来了,虽然饭做得一般。赵氏就领着她们进窑屋,指导几句,扔下不管了。于是一个添火拉风箱,一个蒸黄米馍,一个土豆洗干净摆到热锅慢火烤。
赵氏帮着银豆给驴铡草,说,“我娃是个刀子嘴菩萨心,旁人不晓得。”
“奶奶,我是刀子嘴刀子心,我要是有菩萨心,可活不到现在。”银豆说。她并不觉得自己是菩萨心肠,也绝不做亏本的买卖。趁机会收这三个女娃,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无非是图着日后她做事能派上用场。
五个人围着炕桌,喝野菜汤,伴着咸韭菜吃烤土豆,刚出锅的热蒸馍夹上油泼辣子,个个吃到顶饱。桃花杏花没这么吃过,肠胃不适应偏还高兴地手舞足蹈。
吃完饭,赵氏收拾锅。银豆叫来弟桃花杏花认药材,分配她们拣药材,摊晾,用药碾子碾,头一天,三个娃娃都做的很费力。
天一擦黑,银豆打发桃花杏花回去。张氏见了问,“她叫你们干啥哩?打你们了吗?”
桃花杏花头摇的拨浪鼓一样。桃花说,“妈,我们吃的可好了!银豆嫂教我们认药材。”
杏花说,“妈你不晓得呀,银豆嫂子还会做胰子!让我们用香胰子把身上洗干净,妈,你晓得胰子不?跟咱用的草灰不一样,大富汉家才有那东西嘞。”
张氏没明白,又问,“。。。。。啥?药材,香胰子?”
桃花点头,“对呀,嫂子说明天还教我们认字呢。”
张氏糊涂了,“。。。。。。。。啥?”
杏花高兴地直拍手,“妈,嫂子说我们比村里的男娃还有灵性,将来有出息。妈,我想跟来弟一样,管银豆嫂叫姑姑。”
女娃的眼里不是羡慕就是渴望。
柳银豆家的饭食比她家的好,桃花杏花第二天走的更早,到晚上来就兴奋地跟张氏说她们今天认了什么药材,学了好几个字,比如自己的名字,比如药名字,诸如半夏当归黄芪之类的,还吃了什么饭,饭做得比自家的香。
张氏光听着,就觉得两个女儿脸上似乎添了点肉,心里一动,跟桃花交代说,“你问问,她收男娃干活不?你两个兄弟也能指望上哩。”
她两个儿成天在杨家湾里耍,没人管,也没钱念书,回来她还要给他们吃饱穿暖,要是柳银豆能解决吃饭识字的问题,就算去给她干活,也挺好。
桃花杏花果真就去问了,得到的回答是这样的,“姑姑不愿意。她不喜欢男娃娃。”
张氏眼睛一瞪,“她咋成你姑姑了?胡喊啥哩!”
“错了错了,是嫂子。”桃花和杏花笑嘻嘻的。她们和来弟差不多大,喊着喊着就喊混了。仿佛姑姑代表的不是一种亲属的称谓,而是对她的喜爱和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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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银豆的大侄女最近这段时间来过两次,每次来都看见来弟吃的好穿的好,人也圆润了,回去跟她妈说,“来弟过的好着呢,姑姑三天前给她扎过一回针,她再没犯过病。我姑姑还叫她学本事呢。”
吴氏坐在院子里摸着大肚子,说,“她心硬,粮食给旁人借,不给亲哥亲嫂子借。”
迎弟想起来弟问她要不要也来姑姑家学本事,就说,“妈,要不。。。。。我也去姑姑家干活,她只收女娃娃,管饭呢,还教识字。我在咱屋里都没饭吃,饿的慌。”
吴氏眉毛一拧,瞪迎弟,“家里这么多活你看不到哇,都走了让谁干?女娃识字干啥哩?没用!看把她柳银豆能的。你爹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认那些字,将来谁敢娶你!”
迎弟“噢”一声,觉得她妈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她有去姑姑家的念头,很大原因还是家里吃不饱饭,饿的难受。
吴氏在院里编草鞋,迎弟搭手。编着编着,吴氏肚子又开始疼了,一阵一阵疼,忙进窑洞爬上炕,给迎弟说,“赶紧寻你爹去,不,不,先把来弟叫回来!”
吴氏已经生过四次,她生每一胎都非常艰难,不生个三天两夜,孩子出不来。现在有经验,到没从前那么慌张,肚子一阵一阵疼的时候,心里还想着这一胎,说啥也要生个儿子。她前头生了三个女子一儿。头一个不到一岁就没了,她倒也没多难过,穷人命贱,娃娃能不能长起来得靠老天爷。剩下迎弟来弟和虎娃,男丁单薄,吴氏在柳玉槐面前腰杆都不硬气。因为柳玉槐死脑筋,说她不会生,像他大哥柳金槐,三个娃全是儿,连走路都带风。尤其住在柳家湾这样杂户聚集的地方,要出个事情后生少了都顶不起门户来。
柳玉槐去十八里铺给财东家熬活(干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迎弟就跑去柳银豆家找来弟,跑的大汗淋漓,“来弟呀,快回家。妈要生了,要人伺候呢!”
桃花杏花来弟在院子里晒药,银豆窝在东窑里继续写她的梦医全录,听见响动出来问,“生了没?”
迎弟说,“还没。”
银豆问,“生了多久了?”
迎弟说,“有大半天了吧。姑姑,我妈血咋淌那么多,满炕都是。”
银豆眼皮子跳的有些厉害。心里挣扎来挣扎去,总是不踏实。万一人命关天呢?现在真不是和柳玉槐家置气的当口儿,就喊三个娃娃,“桃花杏花来弟,跟上我走。”
她收拾一个小布袋子,放了两丸新炮制的药,还有她的针线包,剪刀和细布之类的东西。
五个人赶着车快骡子加鞭往柳家湾赶。
柳玉槐和二叔柳长青家相邻。柳长青家里没人,外出做活的做活,下地的下地。柳玉槐更不在,儿子虎娃一个人在院子里甩泥巴耍的正高兴。吴氏在窑洞里疼的直叫唤。
她每次都受这样的罪。以前在老家,还有个接生的老婶子,后来举家搬到柳家湾,又没钱请接生婆,只能凭经验自己熬着。
银豆进了窑洞,吴氏疼的连翻腾的力气都没有,也不怎么叫了,脸色白的吓人。
银豆意识到不对劲,跟几个娃娃交代,“迎弟赶紧去烧炕,来弟你去烧水,桃花杏花把手洗了,照我说的做!”
桃花蹲在炕尾扶着吴氏的肩膀,将她微微抬起来,杏花扶着吴氏的腿。银豆有些紧张,因为吴氏未必每一次都那么侥幸。窑洞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银豆打开针线包,用银针连刺合谷和三阴交穴位,额上汗都出来了。
针灸见效,银豆喊:“快使劲!”
吴氏撕心裂肺的一声嚎,紧着着,便是婴儿呱呱坠炕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码的头昏脑胀,如果返修,会在标题注明。数据持续低迷,日更的决心快要消磨殆尽_(:з」∠)_
ps:
感谢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哒,鞠躬。
☆、第十三回
半盏茶的功夫,吴氏已经躺在热乎乎的土炕上开始坐月子了,奶娃娃很安静,包裹好就一直睡着。
迎弟又烧了一锅水,让银豆和桃花杏花来弟洗手。三个人的衣裳上都沾着血,银豆说,“迎弟,你把你妈照看好,我们先回杨家湾去。”
桃花杏花说,“嫂子你本事真大,还会接生嘞。我们要跟你好好学。”
来弟说,“就是。我妈生我弟,花三天。我姑姑一来,一顿饭的功夫就生下来,少受好多罪。”
迎弟说,“女娃娃家没嫁人,就给旁人接生,怕不利祥(吉利)呢,将来嫁不出去。”
银豆说,“那都是屁话。”
迎弟不吭声,反正她妈是跟她这么说的。
柳玉槐接到信从十八里铺赶回来,一进门就问,“生了个啥?”
“生了个妹妹,心疼的很。”来弟说。
柳玉槐看起来相当失落。
银豆冷笑一声,隔着柳玉槐一丈远,说,“我走了!走前把话给你说清楚,你媳妇生娃是我过来接生的。干活不能白干,也不指望你招待我吃招待我喝,你把接生钱给我。”
柳玉槐吃惊,“你要啥??你不接她就不生了?女人家都生娃哩,你管你哥要钱好意思?”
银豆知道跟他说不通,也不废话,“我没当你是我哥,就算我是接生婆,可谁家的接生婆不是白干的,我们四个人忙活,旁人瞎好(好赖)还招呼一顿饱饭呢。你媳妇这是难产,回回鬼门关上逛着呢,今儿吃了我两丸药挨过我几针才把命保住,我也不跟你要保命钱,你把接生钱和药钱给我就行。
柳玉槐脸色相当难看。“她生好几回都没出事,偏偏你来就变金贵了。”
柳银豆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以后甭再让生,她身体快垮了,再生人都活不成。你千万千万记着我的话,好好伺候着,可不敢有闪失。她死了,你可再没有妹子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