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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卿城一愣,随即面上那抹笑意更张扬了些,甚至笑出了声音来。
婠婠是有意如此说,以起到转移视线并反嘲的效果。怎么他倒反而笑的更厉害了?
这果然就是变了态吧。
婠婠闷下头来捡了一会儿南瓜子,忽然伸手连拍着自己的脑门。
凤寒嘲笑他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但凤寒是如何知晓那等闺房之事,自然只能是从她身上得知的。
她方才这话不是明明白白的告知,她的经验只来自于他,且没常识的很。再是如何,也没有从戌时折腾到丑时时分的,且那中间仿佛还没有中断过。
承认她的经验只来自于他并没有什么,但是替凤寒背那没常识的锅就有些叫鬼不痛快了。
婠婠正拍着自己的脑门,便听凤卿城半似认真的问道:“婠婠是对我。。。。。。不满?”
“没。。。。。。”
一个话音出了口,婠婠方才回过神来。她直起腰来,视线在凤卿城身上转了两圈,道:“这些伤都没伤到骨头。所以,你这是骨头痒痒了?”
凤卿城轻咳一声,立刻道:“不痒,疼得很。”
婠婠指着他的眼睛道:“闭上!睡觉!立刻!”
凤卿城看着她道:“婠婠,我不想睡。睡着了便看不到你。”
婠婠按了按心口道:“天马上要黑了,你睁着眼睛也看不到我。还是闭上睡觉,我去你梦中寻你。”
凤卿城的语气颇有些幽幽之意,“梦中的人终究不是真的。若是真的,我也不必跑来此处寻你一遭。”
这是说,这些年里他总会梦到她?
婠婠默默的消化了一会儿,低声道:“我们俩总不能就这么熬着吧?你睡吧,你伤的厉害须得养着。况且,若我睡了后你发起烧来,那时又恰有追兵到附近,我们两个不就都凉了。
还不知道要在这旷野荒郊里待上多久,你能休息且休息吧。”
凤卿城道:“待雨停后,我们往西走。”
婠婠闻言想了想,道:“若是还有那种厉害的追兵在四周,往东、北两个方向都必会遇到堵截我的。倘你的身份真的被识破,那往南也必定有堵你的。
此刻往西,去叛军的地盘,他们一时片刻的不会想到。等他们想到了你的伤也该好了。”
到那时,留在阻卜烈部腹地的几颗大钉子也该爆炸出些动静了。她们正好趁机脱身。
婠婠的话音落下,凤卿城便笑道:“你多想了。只是你不肯同我走,又不肯带我走,不如去往西到叛军的地盘,如此我总能多伴你一段时日。”
婠婠意外道:“你若不说,我必然会顺着你方才的主意行事。你怎么告诉了我?”
顿了一瞬,她又恍然道:“我明白了,你是故意的,你别有用意。”
凤卿城苦笑道:“我武功不及你,无法强绑你在身边。唯一能用的伎俩又会惹你猜忌、伤心。我想留住你,却更怕再伤了你的心。便只好什么都同你说清楚。
婠婠,我此刻除了剖开一颗心给你看,再没有别的法子能留你的心。”
婠婠道:“你不必留我的心,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没出息、没本事的很。”
凤卿城望着她道:“今日在,明日未必在。你让我能如何呢?”
婠婠抓了一大把南瓜子放在他手边,“就算是不知真假,听你说这些话我心中也是难受的紧——既都不睡,长夜漫漫,嗑瓜子打发吧。”
☆、第三百三十七章 当真是把她那做人的脸 做鬼的脸都一起的丢光了
树洞外,风雨微声。
树洞内,“咔,咔,噗。”“咔,咔,噗。”的声音此起彼伏。
婠婠忽然笑起来,叹道:“还真是越混越惨。当年是在树上面、看着风景嗑葵花子,如今在树下面这暗仄的树洞里,乌漆抹黑的嗑南瓜子。”
不论是葵花子还是南瓜子,本都不该出现在宋代的。不必多想也知道,这个时空中的向日葵和南瓜都是程武那货倒腾出来的。
可不知他是怎么倒腾的,向日葵倒成了观赏为主的花植,远比作为蔬菜的南瓜要少见些,自然葵花子也远比南瓜子贵。
婠婠惦着手中那把明显不如葵花子好嗑的南瓜子,又是一阵的长吁短叹。
黑暗中,凤卿城的声音响起来。
“此刻我却觉得欢喜非常。只要你在,便是乌漆抹黑也好过那没有你的一切美景。”
婠婠笑道:“你这话里的意思,莫不是说这三年里你都不开心?大仇既报,又得位高权重一展抱负,你还有什么不开心呢。”
凤卿城默然未语。
这天下间,有几个男人不想要一展抱负,有几个男人不想要那高位重权。可比起那些,他有着更加想要的东西。
他最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却总也得不到。
他想要的不过是北地那阳光慢撒的荒原上,无忧无虑的打马纵行。只要转回头就能见到阿爹跟在身后,不必担心摔下马去,不必担心会走迷了路;
他想要的不过是阿娘总会特意挑拣出来,留予他的枣子。不过是阿娘亲手缝制的一件衣衫,即便那针脚歪歪扭扭,不甚细密;
他想要的不过是此刻身旁这个曾口口声声说着会一直陪他走下去的女子,不过是她笑起来时脸颊上那盛满了欣喜的笑窝,是她望过来时璀璨过星辰的双眸。。。。。。
他最想要的,自始至终不过就只是一抹温暖。那是许多人生来就能拥有的,但是偏偏他得不来、抓不住。
树洞外的雨声更小了些,倒是那风犹还在抚弄着春枝芳草,细雨中那沙沙的响动也似带了几分湿润气息。
婠婠久不闻他回应,忍不住道:“你难道不该回答,因为没有我,所以你不开心?”
又嗑了几粒瓜子后,婠婠道:“怎么不说话。哑口无言了还是词穷露怯了?”
又停了片刻,婠婠依然没等到他出声,便连嗑瓜子的声音也只剩下了她自己的。她心中一慌,忙探身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手心触摸到的温度是正常的,婠婠心中舒了口气。她轻着手劲儿的向下移了移,果然摸到他轻轻合拢的双眼。
一夜未眠又折腾了这么一日,到底是支撑不住了。
婠婠放下了手中瓜子,用一种慢到了几乎不发出丝毫声响的速度,从箩筐里摸出了那一团肉脯。然后斜倚到一旁的树干上默默的啃起来。
啃了一会儿她忽又想到,她依在这边的树干上,而他倚在那边的树干上,中间隔着这么一两步的距离,倘若他半夜发起烧来,她岂不是不能知晓?
于是婠婠将那团肉脯叼在嘴里,摸索着向凤卿城那边靠去。
阴雨无月,树洞又被灌木丛和几层宽大的草叶遮的密实,这里面真正是漆黑的一片。婠婠不欲发出声响来吵到他,动作自然缓慢至极。
她辨着他呼吸传来的方向,小心的避开记忆中的障碍,好不容易才终于的摸到他身后靠着的树干,从他身边寻到了个合适的位置。
这两株老树的树干都十分粗大,两个人并肩倚坐也不觉多么拥挤。
带了潮湿气息的雨淅淅、叶沙沙中。调整好呼吸重新啃起肉脯的婠婠并不知道,此刻她身旁的凤卿城是睁着眼睛的。
她在,他便欢喜。这实在是奇怪,他甚至都忘记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奇怪。
他曾经眷恋着她给过他的温暖和安心,可慢慢的他只想着她好,只想着给她温暖安宁。只要她好,他便觉得好。
三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夜。那种感觉未曾消磨去半丝,反还越来越是浓炙难化。
如今,竟是只要她在他便觉得无限欢喜。
外面的雨势小了些又大了些,大了些又转做小了些。风亦是急着一阵,缓着一阵。婠婠不时的探手过来,轻轻的触察他的额头、颈后的温度。
一夜的时间漫长如斯,凤卿城却觉那时间流逝飞快,好似一眨眼的功夫四周的光线又开始转亮起来。
凤卿城想了想,还是没有选择合上眼睛装睡。他轻轻的侧过头来看向她。
当婠婠再次准备探手过来时,身体顿时僵住了,“你醒了?”
凤卿城道:“我没睡。”
婠婠额角一抽,声音有些变调,“没睡?”
凤卿城心中一紧,暗道:什么谎话不说的与她坦白,似乎有些不妙。但若再诓她,岂不是连昨夜里的话也成了谎话。
真话,还是可以有许多种方式说出来。
只一瞬间,凤卿城便寻到了对策。他有意的舒出一抹无力的笑意,道:“只是一时难受说不出话,后来你坐过来,我便不敢说话。一旦我出声,你便又要远远的避开我。”
婠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