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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贤妃的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陆培静道:“我是来看圣上的,你不如与我一道去。我知道你想问你儿子,我琢磨琢磨再告诉你。”
“你!”曹贤妃冲口想问十皇子的下落,还是死死忍住了。
陆培静这幅成竹在胸的模样,到底是她真的晓得内情,还是只靠单嬷嬷的出现猜出来的?
曹贤妃咬紧后槽牙,她身边的人手没有陆培静带得多,这会儿闹起来,不一定能占得上风。
心一横,曹贤妃道:“既如此,我们就去看看圣上吧。”
几乎是一到御书房跟前,曹文祈的人手就围住了陆培静。
“娘娘,怎么回事?”曹文祈低声询问曹贤妃。
曹贤妃附耳答了一句,曹文祈的脸色就沉了。
“时间耽搁不起,”曹文祈沉声道,“我看着他们,娘娘去寻殿下。”
曹贤妃颔首,脚步刚动,陆培静就笑出了声。
“急什么呢?”陆培静抬声道,“我进来了这儿,你一旦出去,你的宝贝儿子就……”
“你威胁我?”曹贤妃恨极,每一个字都带着火。
这话一出,陆培静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的指尖指了指御书房:“里头关了那么多人,你又是威胁谁呢?说到底,许是他们兄妹,许是我,许是其他人,又不是只有你有儿子,别人也有,为了儿子拼一把罢了。你只管走,看看会如何?”
曹文祈听不得这种挑衅话,想抽出长剑,被曹贤妃止住了。
曹贤妃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如果陆培静一口咬定十皇子在他们这一派手中,曹贤妃就不信她的信口雌黄,偏偏陆培静这搅混水一样的态度,让曹贤妃反倒是犹豫了。
今日寿阳为何会闯宫?她真的没有和三皇子、六皇子商议就贸然行事了?这三人困在御书房里,但他们只要事先安排了,就不会没有另一手的准备。
还有所谓的其他人,惠妃叶氏抱养着小九,这几年太平得跟宫里没她这个人一样,可曹贤妃说不准,惠妃会不会趁乱打劫。
赌一把吗?
曹贤妃不敢赌。
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儿子,若儿子有个意外,她拼尽所有又有何用?
局面一时间僵住了。
曹文祈狠狠心,刚想和曹贤妃说什么,就有侍卫来报,后军都督府的人手闯宫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火油
曹文祈啐了一口。
这等事情,本就是迟则生变,可他一时也没弄明白,这才多少工夫,后军都督府的人怎么也搅和进来了。
“谁一边的?”曹文祈问道。
侍卫没有出声回答,只快速扫了陆培静一眼。
这一眼,曹文祈和曹贤妃都明白了,后军都督府的人是李昀调的。
扑通扑通,曹贤妃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快,几乎与御书房里砸门砸窗的动静重叠在了一起。
困在御书房里的人从头到脚就没放弃过,抡着椅子一遍遍砸。亏得那木板钉得结实,一时半会儿还没砸开。
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曹文祈的眼底满是杀意:“娘娘,该动手了。”
“皇儿他……”曹贤妃冲口而出,只这几个字,心就沉甸甸的。
她知道陆培静说得对,她这一步太急了,她的计划原本不是这样的,却因寿阳而全部打破。
只这一会儿的犹豫,兵器交接的声音就从远及近传了过来,后军都督府推进迅速,京卫指挥使司的人马节节在退。
曹文祈拧眉,他清楚自己带了多少人手进宫的。
他控制住了指挥使,两个指挥同知调人,事情紧急,人数堪堪够用,但从对方冲破封堵的速度来看,人手绝对不少。
李昀哪儿来的能耐,让后军都督府一拥而上了?
他从未得过这一支投靠的李昀的消息。
眼下,他只能一挥手,调了围守御书房和偏殿的侍卫去应敌,留下几人守在殿门。
偏殿内,谢筝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人手的变动。
原本投在她脚边的影子不见了,也就是守在窗外的人离开了。
不仅是前窗,连后窗的人都走了,大抵在曹文祈眼中,这一屋子的御医好对付,而冲进来的人马不得不拦。
谢筝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膝盖站了起来。
呼吸之间,那股子莫名的味道越发重了。
走到后窗边,鼻息间的味道比前头明显,确定外头没有守人,谢筝轻手轻脚推开了窗户。
亏得御书房里闹腾,都死守严防那儿去了,偏殿并没有上木板。
窗户一开,味道更重了几分。
谢筝想了想,抄起桌上的砚台握在掌心,撑着窗沿翻身出去。
练院使面露担忧,谢筝微微摇了摇头,寻着味道的方向而去。
那味道似是从御书房后头来的,靠得越近越清楚些。
迎风而来的气味涌去鼻腔,谢筝一个激灵醒过神来,那是火油!
曹氏真的疯了!
绕到御书房后头,谢筝一眼就看见了想要动手的侍卫。
殿前热闹,御书房里又砸得厉害,谁也没有留意到真正的杀意在这里,侍卫都调走了,只留下一人动手。
来不及叫人,也来不及想其他法子,谢筝只能庆幸她好歹还抄了块砚台。
脚步声被里面砸东西的声音掩了大半,谢筝想也没想冲了上去,扬手对着那侍卫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重重一声响。
力大得她几乎握不住砚台。
那侍卫往前冲了两步,摇摇晃晃转过身来。
谢筝的身高不够,那一下没有正中位置,又是花拳绣腿比不得男子,侍卫踉跄着想反击,可到底还是晕得厉害,身子倚着墙,涨红了眼睛瞪着谢筝。
谢筝没敢放松警惕,对方的手里有火折子,一旦点着了火油,这一时半会儿的怎么救火?等前头闹明白了,御书房里的人也凶多吉少了。
嗡的一声……
她的注意力都在那人手上,等听到背后的声音时已经来不及动弹了。
脑海里划过很多念头,她知道那应该是破风而来的剑,这里的动静被侍卫发现了,对方出手定然是一击必中,不会像她一样,一砚台没砸昏人。
她都想明白了,身子却动不了。
她想到了陆毓衍,他送傅老太太回旧都,再回京城就是陆培元的噩耗,那这一回呢,等他送完陆培元,就该收到她的噩耗了吧……
明明失去父亲之后那般痛苦,陆毓衍一直强撑着,谢筝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安慰,可她知道远远还不够。
谢筝察觉到了痛。
剑锋划破皮肤时,锐利的痛楚。
那一刹那,她后悔极了。
世事无常啊,今日不知明日事,这些道理,分明早就懂了,分明想好了要惜取眼前人,为何还……
哪怕是多说一句也好啊……
血喷涌而出,溅在谢筝的脸颊上,她踉跄了两步,直到被人架住了才回过神来。
谢筝摇了摇脑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呼吸间并不觉得痛,她狠狠咬了舌尖,让自己清明起来。
前后两个侍卫已经被人擒住了,两步开外,谢筝看见了长安公主。
长安神色凝重,道:“怎么样了?”
谢筝看了眼手上的手臂,她运气算好的了,背后被人偷袭时,长安带着公主府的人手正好从后头过来,将袭击她的剑打偏了。
剑没有穿胸而过,而是刺进了手臂,血流了不少,却不像胸口这般致命。
长安问话,自然不是问谢筝的状况,谢筝抬了抬下颚,道:“三殿下、六殿下、寿阳公主和大人们都被困在御书房里,太医们在偏殿,这里摆了火油,曹氏想死拼到底了。”
长安冷笑,吩咐两个人守着火油堆,自个儿带着其他人往前头去。
“烧宫?我倒是没看出来,贤妃娘娘有这等胆识,”长安嗤笑,“也是,不烧宫,你也没别的路了。”
长安能走到这里,外头的攻防就已经结束了,节节败退的京卫指挥使司的人只剩下了十几个,将曹贤妃和曹文祈围在中央,后军都督府的人手控制了御书房,但没有拆去正殿门窗上的木板。
曹贤妃的手上捏着明黄卷轴,横在胸前。
事已至此,曹贤妃明白翻盘无力了。
从寻不到十殿下的时候起,就已经难了。
既如此,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长安?”曹贤妃的眼睛里几乎喷出血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