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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奎这次倒没撒谎,三言两语将林湘卖了个一干二净。
任务没完成他还能到郡主那边谎称顾怀瑜运气好,这次没得手。如果不交代,今天便会命丧此地,那他就真的完了,这辈子别再想见到妻儿了。
顾怀瑜闻言,倒是与她所料不差。只是没想到,她的命如此便宜,区区十两银子就能买了去。
绿枝与红玉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红玉一时忍不住,破口骂道:“好你个王奎!为了十两银子便来谋害我主子!老娘今天非要弄死你不可!”
“红玉!”顾怀瑜出言打断。眯了眯眼思忖片刻,才继续道:“如此说来,你也算身不由己!”
王奎连连点头,“奴才知错了,再不敢了。请小姐念在奴才上有老父下有稚子的情况下,绕了奴才这一次,奴才以后定以小姐马首是瞻!”
顾怀瑜靠坐到了椅子上,慵懒地将手搭在扶手处,听他说完笑了笑,五官笼罩在明灭的烛光下,神情模辩:“罢了,你先回去吧。这事,我权当没发生过。”
王奎一愣,有些不敢置信,二小姐竟然这么轻易便放过他了?简直不敢相信方才抓着蛇威胁他的女修罗,与眼前的是同一人。
他猛地以头触地,心里闪过一丝侥幸与后悔!
幸自己小命得以保住,悔的是,为何自己方才没有再坚持一下。二小姐色厉内荏不敢真的杀了他,或许他就不用将这些事招出来。
如果郡主知道他出卖了她,自己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见王奎趴在地上没动作,顾怀瑜冲红玉招手,附耳小声言语了几句,迎着红玉诧异的目光,她低声道:“按我说的去做。”
红玉点了点头,脑中绕了几圈小姐的叮嘱,心下明白过来,当即便领着王奎出了门。
待人走远,绿枝才皱眉道:“小姐!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自然不会。”
“那您还让红玉姐姐亲自送他出去!”
“自然是放狗脱缰,且等着他们狗咬狗吧!”
“放…放狗脱缰?”
顾怀瑜笑了笑,走到桌案前头提笔写了几句,然后将纸裁下,卷成了小卷交给绿枝:“你去侧门找陈青,请他务必将此信交给大公子。”
绿枝不明所以,只觉得自家小姐更为莫测起来。
“记得,别让人看到了。”
绿枝点了点头:“奴婢省的。”
红玉一路冷着脸,不发一言将王奎带出了院子,踏出月亮门的那一刹那,她表情一变,笑盈盈地对王奎道:“方才的事,多谢小哥!如若不是你,小姐只怕就危险了。”
王奎不明所以,完全听不懂红玉在说什么,刚要出口问话,就见红玉从腰间的锦袋里掏出一锭银子。
“拿着吧,这是小姐赏你的!”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红玉挥了挥手谴他离开。王奎愣怔在原地,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刚想要问什么,还未张口就听红玉压低声音道:“还不走!是想要小姐收回成命吗?”
王奎浑身一震,忽然想到了罐子里还泡着的蛇,脸色忽然苍白了两分,仓惶离开!
墙角暗影处一段裙角露出,在王奎离开后,也随之消失不见!
这边绿枝带着顾怀瑜的手信找到了正在侧门值守的陈青,夜色已深,只有他一人靠着门框打着瞌睡。
听有脚步声靠近,猛然醒来,大喝一声:“何人?”
绿枝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我乃棠梨院内丫鬟,小姐说有些想吃东门处的糖糕了,命奴婢去买回来。”
陈青道:“现下已是宵禁,不可随意外出!姑娘请回。”
绿枝踏上台阶,一把拉住陈青的袖子不着痕迹将纸条往他手心一塞,讨好道:“您行行好!”
陈青抽手的同时手腕翻转,转瞬间就将掌心的纸条塞到了袖口,“不成,小人职责所在,姑娘莫要为难小人。”
“哼!不去就不去,拿着鸡毛当令箭!”绿枝不满,大声骂道,错身的同时只以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交给大公子,我家小姐有要事。”
陈青略微颔首,“姑娘请回!”
绿枝气呼呼的走了,陈青又蹲坐到门框处打着盹。
夜深人静中,一声鹞叫,树阴处悄无声息一个黑影,停了片刻,一息间消失。
第9章
月上柳梢头,室内盏灯如豆。
雕花楠木桌上一盘松子糖,两盏明前龙井,灯盏里细小的灯芯浸了油,光线忽明忽暗,让桌前对坐的二人面容看起来诡异模辩。
林修言端茶轻啜一口,看着连着吃了半盘松子糖的人。
“不腻?”
那人盯着琥珀色的糖,又塞了一块,久不言语,还是觉得的味道不对。
“以后别买这种了,味不正。”
林修言扯了扯嘴角:“满城的糖让你吃了个遍,我尝起来都一个味儿,不就是个松子糖,还能有什么味道?”
那人不答,半晌慵懒的声音响起:“汴梁那边有消息了吗?”
林修言颔首,伸手往茶杯里沾了点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
那人眸光微闪:“有把握吗?”
“自然。”
“加快动作,半年内必须拿下,我们最多只有两年时间了。”
林修言擦拭水渍的手微怔,问:“何以这么急?”
“这些日子,那位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时间久了恐生变故,你多注意着点。过段时间会有大动作,届时有异心的那几人,没必要留了。”
“不怕打草惊蛇?”
“总归沾染不到你身上,你且放心做就是。”
“万一他察觉到什么……”
“不会,荆州那边先透点消息出来,自然有人按捺不住。”
“好!”顿了顿,林修言转言道:“说起来,那件事也有眉目了。”
那人挑眉没有接过话头,就听林修言继续道:“我猜得没错。”
森然冷笑爬上嘴角,那人半隐于光线下的面容,没有丝毫意外。
“不急,这幕后之人还未引出,这笔账总归是要算的!”
“你的……”
微不可辨的清风拂过,一道黑影悄然落于门前,还未开口,门内就有声音传来。
“进来。”
黑影垂首托拳,将那卷细小的纸条摊于掌心,向着二人道:“翟九有消息带过来!”
林修言取下那张纸条展开,簪花小楷跃然纸上,字数不多,刚看一眼,便被人夺走。
他“啧”了一声,饶有兴致。
“十一,连夜带人去城郊南巷,把人接走。”
“那……守着的人?”
“这还用问?”
黑衣人领命,刚要转身,便听另一人道:“不,先去荣昌王府,带走王奎。”
“是!”
室内重新归于寂静,那人看了一眼林修言,忽然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林修言端茶喝了一口:“慢走不送。”
等人影消失,他猛地想起,这茶,自己刚才好像,从里头洗过手!
………………………………
兰苑内,一片静谧无声,丫鬟小厮们放轻了手脚,生怕弄出一丁点动静。满室柔光中,铜炉内的茶芜香袅袅腾起,沁人心脾。
这一觉,林湘睡得很熟,睡梦中满是她喜欢的场景。
朦胧光影中,她瞧见顾怀瑜闭眼睡得很沉,那条扁颈蛇悄无声息从窗沿处滑了进去,没人听到动静。
它支着脑袋在地上蠕动,然后顺着雕花拔步床爬上了顾怀瑜枕边,泛着寒光的獠牙吻上她的脖子,扁长湿冷的蛇身缠绕上去,顾怀瑜只能等蹬着腿挣扎。
她用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脸色越来越青黑,嘴里发出嚇嚇的怪叫,双眼凸出眼眶,那张她妒极了的面孔开始扭曲、流血,变得面目可憎,风华不在。
然后两腿一蹬,没了气息。
盘栖在枕边的蛇悄然溜走,没留下一丝痕迹。
直到朝汐回来将她惊醒,林湘不仅不恼依旧双眼带着笑意,她穿了件藕色绣合欢抹胸,侧躺在床上撑着脑袋看着朝汐,黑亮的发似丝绸般铺散于榻上。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事情办得怎么样?”
朝汐眸光闪了闪,看向床榻又忙撤回视线。娇憨的面具下是最为可怖的心思,她措辞好半晌才摇头:“尚未成事!”
林湘忽然没了笑意,蹙了蹙眉心问:“怎么回事?”
朝汐将在棠梨院门口看到的一切,事无巨细统统告知了林湘。
林湘闻言,咬了咬牙,忽然坐起一拳打在了锦被之上:“好你个王奎,竟敢两边讨好!”
王奎的家人,林湘一早便让人守了起来,她坚信王奎不敢背叛她,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临阵脱逃,怕惹了人命官司,借机在顾怀瑜面前自导自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