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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痕不吭声,很平静地走着,这一路上他都是这样的,只有在她站不住脚的时候才会伸出援手,却始终不说话。
开始时嫣素还自己说得高兴,看着满山遍野的花草树木,聆听鸟儿吟唱,心里很是欢喜。后来总得不到回应,也没心情继续了,低垂着脑袋踢山路上的小石子,实为自愉自乐。
“你若不是闲不住,也不会这么累。”
“我,我才不累呢!再者谁像你一样,闷头葫芦。”她不服气地说道,谁说这路不远的?不仅仅是遥远,最重要还很崎岖!都走了大半天还渺无人烟,何时才能走到山下呢?
“你又怎会不知,我不爱说话?”他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却叫她惊慌失色。
“我,我希望,可以改变原来的你,让你变得快乐……”阳光下的她拥有恬淡的笑容,她在承诺。
“会有用吗?”
“会。”
景痕不知她为何能够如此肯定地答复他,是真的还是她夸大其谈呢?他想不明白,但从始至终,也只有她一个人,说想要他快乐一些。
快乐?他从来都是触及不到的,她又如何给他?
但他不在乎,若是她真要随在他身侧,便也由着她,若她要离开,自然也是她的事,与他毫不相干。
“景痕……”她又是小声嘟囔,声音不大不小,他刚好能听得清楚。
“你叫什么名字?”
“我?名字?你不叫我殇儿了?”听到他有了反应,便高兴地连连发问,刚才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转眼便活蹦乱跳了。
“那毕竟不是你的名字,你不愿说也罢。”他加快了步伐,嫣素有些跟不上了。
“慢一点!等等我!”她一边小跑跟上,一边大声喊着。
景痕终于放慢了脚步,嫣素一个踉跄,撞上了他的背。
她第一次感受到,没有肉的骨头是那样的叫人心疼,也不管额头撞得生疼,只是心里空落落的,不知是甚滋味,大概算是五味俱杂……
“景痕……”
“怎么了?”
“没,没事……”她恍了恍神,吞吐地应着,快步往前走去。
我,我这是怎么了?明明是为了让血殇放弃世间七情六欲,修道成仙。现在,却有一丝同情他的念头,若是让他这么个闷头葫芦对我动情,他此生定又是情伤累累。
凡人都是这般傻吗?明知道无法在一起,却还是傻傻的爱了……
“山下,好多人啊。”突然间,发现自己不能够继续伪装出一副孩子般纯真无邪的样子了,笑容仍旧恬静,却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欢快气息。
景痕似乎发现了她的异样,抬眼看着她,又是许久没有说话。
“大概是这样的。”
“好热闹……”突然就想到了自己走过的人生,一路顺风,却没有一丝的乐趣,身边总是很清静,可是,这该是她的命,她也该认命……
“热闹?你错了,这里有的只是邪恶,所以你不该轻易的去相信一个人,因为没有人是值得你信任的。”
这是景痕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她听不太明白,却深深地记在心里。一直到了很久以后,她才终于明白其间的道理,是的,她不该相信他……
“唔……有你在就不怕了。”嫣素努力学习之前的语气,却听起来感觉怪怪的,连她自己也听得浑身不舒服。
“你相信我?”他眼里闪过一丝的讶异,但很快便深陷了,他深邃的眉眼看不到底,只觉得那双好看的眼眸里,有很多她看不懂,猜不透的东西……
“自然。”
“我相信景痕是个好人,尽管你杀害了无数的人,因为你内心的愧疚根本没有人看得到……”她第一次用最最真实的自己去面对他,她实在伪装不出一个孩子,一个眼神清澈,笑容无害的孩子……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否则,也不会来拆散这对有情人了,要怪也只能怪她是妖,而他是人!
人和妖本就不该在一起……
“也只有你会这么说了。”
“好了,时间已经不早,快些找间客栈歇下吧。”
许多年以后,她仍旧记得他那是温柔的神情,或许对于一个杀手而言,那般温情的样子是不该存在的。她却沉迷于其间,无法自拔。
那是他第一次同她对视,也是他第一次对她流露出温情……
“嗯。”她淡淡道,随在他的身后,心里竟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夜幕渐渐拉扯下来,万家灯火齐齐点亮,却也不敌他眸子里似水的柔情……
客栈里自然是冷冷清清,只要入了夜,便都待在屋子里不出来了。
早早的歇下,即便毫无睡意,嫣素还是乖乖地窝在被子里,念着他的柔情……
而后的日子里,景痕在离集市较近的郊区买了间屋子,他们就这么住下了。
日子平平淡淡,平日里也没有其他人影,两个人也过得乐在其中,时而会去集市里逛逛,买些生活的必要品,或是去不远处的小山上转悠。
即便是生活在一起,景痕的话也没有因此增多,嫣素自然也不多说话,闲暇的时候总会念几首小词,或是写写字。
她会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看他舞剑,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在她身上留下斑驳的树影,就像是无法治愈的伤痕,在心头抹之不掉,却又很不安分的晃荡着……
壹佰壹拾肆、心事难寄
到了适合的季节,她会亲自酿几坛小酒,逢年过节的时候,两个人举樽共饮,日子倒还过的惬意。
谁都希望,就此平静一生……
连连几日,嫣素都在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有血殇墨雪,有景痕,有她。那个梦一直在讲述着她与他们的相遇,却与真实的,有些许不同。
梦里是这样的:
池嫣素,百花仙子。
一日,她宛然听见淡淡的抽泣声,从遥远的凡世传来,让嫣素忐忑不安。
有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来到凡世。
天空泛着苍白,黑压压的乌云凌乱的散布着,仿佛在哀悼血殇即将临来的死亡。
凄切的抽泣声,血殇哭了,流淌出血红色的泪。
它的旁边,有位白衣男子,怜爱地抚摸它。
周遭的泥土湿润,看得出,他想挽回它即将逝去的生命。
可是血殇花期已尽,他已无能为力。
待男子走后,嫣素悠悠地走过去,静静注视着它。
“百花仙子?”
“血殇墨雪,为何如此悲伤?”
“我的花期尽了,不能再陪伴他,一起走险恶的江湖。他会孤独,会害怕。”
嫣素静静倾听,用眼神示意它继续。
墨雪缓慢地诉说它与他的故事,眼里是满满的幸福。
他,便是景痕,江湖中出了名的杀手。
他杀了无数人,但每一次都会来到它身边,深深地忏悔。向它倾诉他的无奈与无限的悔意。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相信,每一个在他手中消失的亡灵,都是敬佩他的。所以,百花仙子,可否代替我做为一株血殇陪伴着他,直到,他也变为亡灵?”
“好。”几乎是脱口而出,不经深思熟虑,她同情他,也同情它。
血殇就这样满怀笑意的离开了。
可那个笑容,却让她恐慌,似乎即将发生,可怕的事情……
娇艳的血殇一如既往地绽放着。
一遍又一遍,听他忏悔,看他满脸的忧愁,和眼中久久不散的杀气,还有那眉宇间的无奈。
她看得心疼,听得心痛。
多少次,她想安慰他,一句话,或是一个轻微的动作,想要抚平他无尽的悲伤。可惜,她为了做好一株简单的血殇,迟迟没有任何举动。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老了,两鬓已长满了白发,苍老的面容上依旧抹不去悲伤。
“血殇,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了。我没有杀人,这次唯一要做的,便是和你说说话,没有‘江湖’两字的话语。”
他悠悠地蹲下,在她跟前独饮一杯。
“不知道天地间是否有仙者的存在,可我知道,你不是它。血殇的花期,仅仅是短短的二十年。而你,已陪伴了我六十年,不会是它的。”
既然事实已挑明,她也无须隐瞒。
“对,我不是你的血殇,它早在四十年前就消失了。它舍不下你,怕你孤单,寂寞,便让我继续陪着你,做它的替身。”
“它又是何苦?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
“但至少,多了它,你有了倾诉对象,不会那么孤独落寞。”
“也对。所以,才会对它有了情。我从未对任何人,任何物产生过情,因为我是杀手,冷血而无情。”
“你终究,还是动了情。”
“血殇?我竟对同一种植物动了两次情。纵使我知道你不是它,但对你和它,有同样的感觉。现在,我将逝去,舍不下的,只有你了。”他淡淡地把话说完,慢慢地倒下了。
池嫣素,哭了。
作为一株血殇,她流下了血红的泪水。宛如一滴血,滴落在他残留哀伤的面容上。
她对他,也动了情……
梦境是可怕的,亦然是悲伤的。
最终,她还是爱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