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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的了,徒儿。”王云笑道。
郭纶问:“柳氏,你且说说当日情形。”
一旁的柳氏闻言拜了拜,依言娓娓道:“我相公王山常年在外经商很少回家,大概半个月前,我收到他托人带的信儿,说是马上要回来了,我欢天喜地盼着。九月初五早晨,我相公终于到了家,但他似乎是身子不舒服,整个人浑身乏力也没什么精神。我想请大夫回来给他诊治,相公却说头一天回家只是有点水土不服,休息一下就好了,我就没找大夫。我当晚为了慰劳我相公,亲手下厨做了一桌子他喜欢的菜。但我粗心大意忘了买酒,我丈夫又嗜酒成性,所以我只得留他一人在家,去醉仙酒楼打了一壶我相公最爱喝的麻姑酒。结果……回来就看见家中走水,我相公被活活烧死了……”她说罢便盈盈垂泪。
柳氏此番说的与之前告诉杨清笳的并无二致。
郭纶听罢点点头,又问王云:“九月初五当夜你在哪?”
“我在城外树林。”
“做什么?”
“打坐。”
“胡言乱语!”郭纶怒道:“分明是你为图财进入王山府宅放火强盗。”
王云“呵呵”一笑,不屑一顾。
“此等贼子,不上刑必不言实语,来呀!先杖二十!”他说着便要将令箭扔下。
“慢!”杨清笳开口止道。
郭纶不悦:“你有何事?”
“能否先容在下问几句话?”
“等本官审完,你再问不迟!”
杨清笳心中冷笑,等你审完了我再问黄花菜都凉了,她道:“事情还未厘清,现在动刑恐有屈打成招之嫌。何况此案关涉人命重狱,依《大明律》须州县申府详审,府复转按察司,按察司会审后转成刑部或都察院,再转大理寺详议,最终由圣上钦定。此案若草草结案,被上司驳回抑或是人犯翻案,怕是不妥吧?”
其实不光丰城的知县,即便放眼整个大明,刑讯逼供亦已成常态,且论及刑狱,恐怕没有人比一旁安坐的段惟更加在行了。
然而郭纶听了杨清笳的提点后,却是不敢如同往常小案一般简单粗暴屈打成招了,原因无他,此案的确人命关天,万一出了差错误判,层层上报,乌纱只怕堪虞。
他为官数十载,所识所知之人,包括饱读诗书的举人,都很难三言两语将大明诉讼制度说的这么条理清晰,但眼前这个女子却办到了,怪不得连这京城来的锦衣卫都对她另眼相看,果然是有些本事的,郭纶不敢太过怠慢,将令箭放回箭筒,眼里多了些客气,道:“就依杨状师所言。”
“谢大人!”杨清笳问身边的柳氏:“柳娘子,你离家买酒时,你相公王山是否安好?”
“我离家时,我相公身子有些不舒服。”
“你什么时辰离开家的?”
“大约刚过戌时。”
“何时到达卖酒的酒楼?”
“大约戌时二刻。”
“何时到家?”
“大约戌时四刻。”
杨清笳点点头,道:“我事先调查过,沿路的脚摊店主的确看到你独自一人行走。我也同样去过酒楼,酒楼的店小二可以证明你戌时二刻的确恰好在买酒。而且,按照你的说法,王山在戌时你离开家是还好端端的活着,那么你对于王山的死有何种推测呢?”
柳氏茫然地摇了摇头,怯怯道:“民妇也不知道,民妇原本以为他身子不舒服,许是当天晚上民妇离开家后他发了急病,恰好屋内失火,没能及时逃出才……”
“所以你怀疑王山有可能是走水时候被烧死的?”杨清笳随即否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验过尸,尸体呼吸道干净得很。”
“这与什么呼……呼吸道干不干净有何关联?”郭纶问。
杨清笳道:“呼吸道即人用来呼吸的管道,也就是大家常说的气道或者气管,一个人在活着时被焚烧,火起时憋闷缺氧,必会挣扎奋力呼吸,那么他的呼吸道必定会吸入烟灰等秽物。如果一个人表面被烧,而气道中却找不出一点烟灰,那只能证明他是死之后被焚尸的。1”
“若王山是死之后被焚,那这凶手究竟是谁呢?”
“大人,那就要从杀人动机着手了。”
郭纶:“杀人动机?”
“对,一个人想让另外一个人死,总要有个理由。”杨清笳再问柳氏:“王山生前可与什么仇家结怨?”
“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我相公回到家的当天就去找了祥记绸庄的老板陈掌柜要账,二人好像发生了些口角……”
郭纶吩咐道:“传祥记绸庄的掌柜。”
☆、第12章 堂审(一)
不多时,在后堂候着的陈祥就被带了上来。
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妙龄女子,那女子虽然特意换了身素色衣服,但身上的那股风尘味却是掩盖不掉的。
郭纶问:“你可是祥记绸庄的掌柜陈祥?”
“小……小人正是。”
“九月初五上午你是不是与王山起了口角?”
“只是……争了几句。”
“因何?”
“小人借了王山五百两银子,王山前来要账。”
“要账?”郭纶道:“如此说来,你很有可能因为不想还账而杀了他。”
陈祥闻言吓得顿时连连喊冤:“小的可从来没杀过人!大人明鉴!大人明鉴!”
郭纶问:“九月初五戌时至夜禁前你在哪?”
陈祥不敢隐瞒,只得苦脸尴尬道:“小人在……群芳院。”
郭纶捋了捋胡子,一本正经地问:“群芳院是何地?”
陈祥身旁的女子突然“咯咯”笑道:“郭大人真会说笑,前几天您还来过群芳院找冬雪伺候过您呐!”
“什么冬雪,夏雪的!”郭纶瞧着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一张老脸通红:“公堂之上岂可胡言乱语,给我掌嘴!”
一个五大三粗的衙役拿着一指厚的短板上来,抡圆了膀子,照着那女子嘴巴就是“啪啪”十下,顿时打得那女子口唇紫肿,皮破血流。
“本官再问你,群芳院是何地?”
陈祥抖道:“是妓院。”
“九月初五你一整晚都在那?”
“是……是。”陈祥头如捣蒜。
“谁能给你证明啊?”
陈祥指了指她身边一嘴血疼的快昏过去的女子道:“她能。”
“她是何人?”
“她是群芳院的如云,我九月初五那夜都在她那儿,还……还有整个群芳院的人都能给小的作证!”
陈祥有不在场证据,郭纶只得将人放了回去,倒霉的是那如云,一句话没说对就被打了个满嘴桃花开。
“这陈掌柜也不是凶手……”郭纶头疼道:“杨状师,那谁是凶手啊?”
“大人莫急,”杨清笳微微笑道:凡有所为,必有所迹。”
“何意?”郭纶问。
杨清笳将一旁的矮案上事先准备好的箱子打开,从中取出了一块土陶碎片和一条白布,布条上还有一大片似墨迹但明显要比墨迹浓稠的黑色液体。
“这两种东西是我在走水的主屋地面上发现的。”她将这两样东西交给县丞,县丞接过递到了郭纶的面前。
郭纶没接,让县丞将东西放到了桌案上,他皱着眉略带嫌弃地看着这两样东西,问:“这是什么东西?”
杨清笳道:“布条上的东西叫火油,顾名思义,是特制的可以用来燃火的油,这东西虽然生活中不常用,但却不是什么难买的东西,普通的杂货铺子便有。至于这块土陶碎片,大人可以查看一下,那上面有两个人为凿出来的小孔。”
郭纶伸脖子看了看,那块陶片上确实有两个小孔。
“我在现场找到类似的残片大大小小十几块,拼成后大致是个中号的酒坛大小。”
“这坛子和火油是……?”
杨清笳道:“这坛子装的是火油,上面的孔洞是为了让里面的火油慢慢漏到地上。”
“即便有火油,那也得有人点火啊?要不然这火是如何烧起来的?”郭纶不解。
“并非需要人点火,”杨清笳道:“有时候,火可以自然而发。”
“自然而发?这……怎么可能?”
“火石粉。”一直未出声的段惟突然道。
杨清笳并未看他,只道:“百户大人果然见多识广,”她从那箱子中拿出一个装了清水的小瓷碗,瓷碗里面放了一块黑色的固体。“这是在主屋发现的,被火油裹住的白磷,也就是百户大人口中所说的火石粉,这种粉末大多是从山石中提取,它的最大特点,就是可以自燃。起火当晚由于这块白磷遗撒在角落里受脚柜阻挡,并未完全燃烧,从而留下了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