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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习武的时间比越千秋还长,这一脚自然非同等闲,就只见那紧闭的大门犹如纸做的一般,刹那之间化成了无数碎片往四周围激射了出去。下一刻,他就只见一个素来不敢直视的高大人影陡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怒容满面地一扬手便是当头一掌。
想到自己这些天的彷徨和不安,刘方圆突然闭上眼睛,不闪不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若是父亲一直都这样不愿回头,他不如一死,把这条命还给他算了!可掌风扑面袭来时,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越千秋的一声大喝。
“刘静玄,天底下竟然有你这样愚蠢短视的父亲!”
刘方圆还从来没遇到过有人敢如此怒斥自己的父亲,正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他就只觉得一只手猛地揪住他的领子,随即将他丢到了一边。踉跄落地的时候,看到刘静玄直奔越千秋而去,他登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也不知道哪儿生出的勇气,手一撑地就扑了过去。
“你要是敢碰大师兄半根毫毛,我就没你这个父亲!”
愤怒地嚷嚷出了这话,刘方圆一下子抛开了从前对父亲的所有敬畏,拳打脚踢头槌,几乎是使尽了浑身所有解数从背后往刘静玄攻了上去。眼见这些苦练的招数全都在刘静玄随手格挡之下落在了空处,那股一直没能迸发出来的怒火更是几乎烧尽了他的全身!
尤其是看到越千秋站在刘静玄对面一动不动,脸上还挂着讥诮的笑容,仿佛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能动武的废人,他就更是急得火烧火燎,几乎是猛提一口气,攻速更猛更快了三分。
然而,源出一门的招式对老辣的刘静玄根本就没用,即便刘方圆已经是急得眼睛通红,仍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刘静玄腾出一只手去抓向了越千秋。
可就在那只手抓向越千秋脖子的刹那之间,他便只见斜里一道剑光如同匹练一般朝刘静玄袭来,迫得他那个气势汹汹的父亲不得不收手闪躲。
看清楚来援的是甄容,他不禁又惊又喜。尤其是当看到甄容连出七式,将刘静玄逼得步步后退,随即仗剑挡在越千秋面前时,他忍不住真心诚意地开口说道:“甄师兄,多谢你!”
甄容嘴角动了动,似乎想笑,可最终还是放弃了那打算,只是对着面色铁青的刘静玄说:“刘将军,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如此?”
刘静玄扫了一眼刚刚被甄容剑风扫过而破损的袖子,脸色和眼神全都变得无比冷峻,口气更是充斥着满满当当的恶意:“你在青城虽是掌门弟子,却也未必人人服你,更有天巧阁刘国锋这样别有用心之辈拿捏你的软肋利用你。可你在大燕,那位天子甚至不计较你的身世,直接封你晋王,你就不觉得这般拿着大燕的俸禄却心向南吴,实在是愚蠢吗?”
甄容顿时面色惨变,而他还没来得及回答,越千秋就截下了这个问题:“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是北燕皇帝死而复生站在这里,我都可以代替甄师兄堂堂正正地说,他在北燕,一不曾向我朝暗传任何北燕的消息,更不要说军情,二没有接触过大吴派去的人。”
“所以,甄师兄之前的情况,顶多能说一句身在北燕心在大吴,但该他做的事情,他一直都做得很好,谁都赞他一声少年英杰。而他哪怕在知道自己的生身父亲死在北燕皇帝的手上,更多的也是想到那个人生前的昏聩残暴,没有去公报私仇,否则北燕皇帝早死了!”
“所以,你刚刚这话,他可承受不起!而且,你更没有资格痛骂他!因为你,刘静玄刘将军,反而才是从小学的玄刀堂武艺,归国之后又拿的我大吴俸禄,结果却里通北燕,差点坑了霸州城无数信赖你的军民百姓,还有把你的儿子当成自家兄弟的太子!”
尽管刚刚刘静玄的手最近时距离他的脖子只不过寸许,那手指的劲风已经能让越千秋感到脖子刺痛,可他此时此刻答话的时候,却若无其事地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摩挲着自己的脖子,那样子不像暗叹劫后余生,反而像是在挑衅。
而在刘方圆看来,比这动作更加具有杀伤力的,是越千秋那犀利如刀的言辞。他自问如果是父亲,在这番言语的羞辱之下,只怕会震怒发狂。因此,他不由自主提起了全副精神,随时准备冲上去拦下暴怒出手的父亲。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刘静玄并没有出手。尽管那张脸上雷云密布,仿佛随时就会化成雷霆,尽管他能够从那绷紧的肌肉和架势判断出某种前兆,然而,他那位素来很能忍的父亲终究是忍住了,只是那周身散布的杀意却有如实质。
可仗剑护在越千秋身前的甄容却是身躯微微颤抖。
他此前固然是无奈而又沉默地接受了自己的再一次命运转折,可要说面对那些意味不明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时真的能够无动于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是人,自然也会折服于北燕皇帝在某些方面的人格魅力,自然也会和自己在大吴的种种境遇相比较。
可此时此刻,越千秋站在他身后,却把刘静玄的质疑全都挡了回去,那种维护让他想起了几个青城师兄弟对他提起的往事——那时他留在北燕,而越千秋回到金陵,此后有众多人诋毁他是叛国,可越千秋却毫不留情回击诋毁他的人,那时也同样有一番类似言辞。
因此,他没有开口,微微颤抖的剑尖却对准了刘静玄,下定决心哪怕不敌也要把人死死拖住。北燕皇帝虽说看重他,却只是因为他有些才能,再加上萧长珙的维护和举荐。义父萧长珙固然对他好,却是为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某些东西。
而越千秋信任他,却是因为越千秋真正相信他的为人和品行!士为知己者死!
刘静玄眼见越千秋不慌不忙从甄容身后走上前,与甄容并肩而立,而刘方圆也匆匆赶了过来,和甄容一左一右把越千秋夹在当中,他恍惚中想起了当年那个比师侄戴展宁乍一看更加腼腆,但笑容非常灿烂,机灵百变的少年,想到了那个追在少年身后满地乱跑的孩子。
他就这么发起怔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那涣散的眼神方才重新收拢。他看向刘方圆,声音冷淡地说:“阿圆,你还记得吗?你不但有个姐姐,还曾经有个哥哥。而我和你戴师叔,从前还有一个师弟,一个大多数人都不记得的玄刀堂弟子。”
第771章 往事难追
刘静玄突然词锋一转提到这么一个话题,别说刘方圆和甄容有些意外,越千秋也同样倍感纳闷。可他是什么人?看过的杂书恐怕比这年头的所有大儒学者都要多,只是片刻功夫就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了无数悲情泣血的段子,一时便做好了心理准备。
果然,见面前这三个年纪相仿的少年郎面色各异,刘静玄就淡淡地说:“阿圆的哥哥比他大七岁,比阿圆的姐姐大五岁。是我和阿圆他母亲成婚没多久之后就生下来的长子。那时候我自己去了边关,儿子自然也就是跟着母亲。”
“我和静兰的小师弟成康那时候十三,是我和静兰代师传艺的,玄刀堂被武品录除名之后,他无处可去,就到了我家,一直都帮着他师嫂带孩子。所以,当我和静兰四年后从战场回去时,孩子根本不认得我们,只追着小师弟屁股后头叫干爹。”
仿佛是说到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刘静玄那棱角分明的脸竟是变得柔和了许多,甚至连他说话时那平板的语气,不知不觉也显得温柔了下来,仿佛在追忆往昔时,他那颗在战场和官场上磨砺得冷硬的心,不知不觉也变得柔软了。
“静兰和我差不多时间成婚,却还没有孩子,和我一样,他也不知道怎么带孩子,只觉得一个手指头摁下去就会让小孩子哇哇大哭,所以羡慕嫉妒地看着成康三两下就能把哇哇大哭的孩子哄得破涕为笑,看着他带孩子上房爬树,总之,那好像不是我儿子,而是小师弟的儿子。可我们一直都把小师弟当成儿子一样,对此自然乐见其成。”
“阿圆的母亲那时候刚怀了他姐姐,也同样希望有个值得信赖的人带着儿子,她和静兰的妻子一起,常常纵着小师弟,嘲笑我们两个不会带孩子的爹。结果,我那次回乡,固然是带着击退北燕来犯敌军的功劳回去的,可直到走的时候才好容易听到一声爹。”
“可我没有想到,那次临别,就是我和孩子,也是和小师弟的最后一面。”
刘静玄刚刚还很平静的眼神,此时此刻却是杀机毕露:“高家兄弟狼狈为奸,在我和静兰身边安插奸细,把我们的虚实卖给了北燕。可人家还担心我们有可能绝地翻盘,干脆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