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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样一个直截了当的问题,皇帝似乎有些猝不及防,足足好一会儿方才摇摇头道:“把他活生生送到金陵来,朕要亲自问他。”
“那好吧。”如今放掉了玄龙司,却兼职算是大半个武德司幕后黑手的东阳长公主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等又禀报了几件大大小小的事,她屈膝行礼告退离去,却在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了脚步,“皇兄,霸州风浪将起,援军得尽快准备好,钓鱼可以,不能让人寒心。”
“朕明白。”
在这简简单单三个字之后,皇帝目视东阳长公主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当他最终回到地图边时,手指摩挲着那几座北疆边境上的城池,他嘴里却是喃喃自语着一句任何人听到都一定会大吃一惊的话。
“一旦这一仗真的打赢,那接下来就应该给霸州一个陪都的名义了……”
从炎黄开始,陪都制度就已经开始逐渐起源发展,甚至从最初的两都发展到现在的动辄五都。如今的北都大名府就是一等一的重镇,相比之下,霸州虽说对于周边那些县城村镇来说大得无以复加,可在大名府面前就不够看了,因此要抢掉所谓的北都名义还力有未逮。
因此,皇帝便一面沉思,一面在心里拟定了好几个名字,最终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既然是最靠近北燕,冬天又来得最早的城池之一,那么就叫做冬都好了。”
皇帝正在想到很久之后事情的时候,被东阳长公主狠狠挤兑了一番,在同僚和下属以及众多围观者的眼皮子底下忿然离开政事堂的越老太爷,却是已经回到了越府。
如今越大老爷和越千秋都不在,如同影子一般的越影也去了最前沿,越府中每日里的气氛都显得颇为压抑。这一天越老太爷气冲冲回来,上上下下就越发战战兢兢。而老爷子在大门口直接落轿下来之后,一进门就吩咐道:“去请老大媳妇,还有长安一块到鹤鸣轩来。”
当大太太和越秀一一块进了鹤鸣轩时,就只见越老太爷正在屋子中央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大太太对公公素来尊敬,却不像越府其他晚辈和下人那般敬畏,行过礼后就笑问道:“老太爷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别提了,挨了那李建真一顿排瑄!”越老太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随即就指着越秀一道,“从今天开始,让长安到鹤鸣轩来给我写奏疏、私信、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他全都给我学起来,我精力有限,口述之后都由他代笔。”
越秀一已经是货真价实震惊了。虽说他也曾经定期在鹤鸣轩中给越老太爷帮忙,但那只是整理文书案牍,还谈不上真正涉足这种最机密的事。他张大嘴巴想要问个清楚,可当发现祖母对他摇摇头时,他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堵在了那里。
“不要说不会,也不要说怕做不好,你祖父当年就是在我这学着做实事的。你父亲太方正,不适合这个,你性子早年像你父亲,但后来因为千秋的缘故总算是有了些滑头,所以才适合来帮我。接下来会是整个天下风云变幻的时节,我身边需要一个可靠的晚辈。”
“老太爷放心,长安会尽力学的。”大太太替越秀一做出了回答,随即就轻声说道,“老爷不在,我恐怕要多把精力放在外头交际,家里的事情,能不能让四弟妹多担待一些?”
越老太爷赞许地冲着长媳点了点头,一口答应道:“就这么办。至于亲亲居,让诺诺亲自去管,安人青不是还在吗?正好给她帮手,咱们家的孩子,都该能干一些。”
快刀斩乱麻分派好了家务事,越老太爷这才到书桌后头坐下,随即对着面前那祖孙二人说:“你多去叶家和余家走动走动,然后看看两家是否有合适的姑娘,就算不是女儿,而是侄女甥女之类的也不要紧。只要品行优良,大方能干,就给长安定一个下来。”
越秀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地叫道:“太爷爷,我……我还小呢!九叔……”
“别提你九叔!”越老太爷没好气地重重一捶桌子,“再说了,咱们家没有叔叔不娶,侄儿就不能结婚的规矩!你要是不愿意盲婚哑嫁,让你祖母给你安排,正好大家彼此都挑挑!总之叶家余家的家风还不错,你这性子又不像千秋那样没个定性,赶紧成家立业!”
说话急了点,越老太爷不由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等好容易止住了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之前千秋替我对你说过,让你以越府重长孙的名义出来做事对吧?后来金陵多事,这事情就搁置了,再说太子已立,你就没必要走捷径了。你今年去给我考举人,明年去给我考进士,就这么定了。我可不在乎别人说什么照顾子侄,他们照顾的人还少吗?”
第705章 笼络人心
黄昏时分,在霸州南城平安门接到了五天里头第八拨风尘仆仆抵达的人,越千秋从中找到了刘方圆和戴展宁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立时大喜过望地扑了过去,一手一个拽起两人就拖到了一边,也顾不得是否冷落了其他人,急急忙忙地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师父呢?”他憋了一肚子的问题要和严诩商量!
然而,面对越千秋的急切询问,刘方圆欲言又止,到最后干脆心虚地往戴展宁身后一躲了事。而戴展宁见越千秋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唯有暗自大骂刘方圆长这么大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关键时刻不中用。骂归骂,他却不得不独立应付很可能就要暴跳如雷的掌门大师兄。
而越千秋从刘方圆那诡异的反应中就已经觉察到了几分端倪,顿时沉下了脸:“别骗我,你们知道的,我这个人宽容大度,可以原谅很多事情,但绝对不会原谅谎言!”
你要是算宽容,天底下就没人小心眼了!
刘方圆暗自腹诽,而戴展宁却不像他那样还有腹诽的闲情逸致。他本来还想按照编造的故事蒙混越千秋至少十天半个月,听到越千秋这严正警告,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说出实情:“大师兄,严师叔去北燕了。”
见越千秋瞬间僵在了那儿,戴展宁哪里不知道越千秋必定又气又恨,连忙解释道:“严师叔说,出来之前就得到了长公主的允准,还带上了不少精兵强将。我和阿圆试图阻拦他的,可你也知道,我们两个加在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先出手打昏了阿圆,逼着我必须配合他应付沿途那些官府……而且,他还留了个似模似样的替身。”
他一面说,一面气恼地回头瞪了一眼身后满脸懊丧的刘方圆,随即再次转过头来,硬着头皮直视越千秋的眼睛:“严师叔让我转告你,你有你该做的事,他也有他该做的事。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没能按照自己的心意痛痛快快活一回,这是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
“够了!”越千秋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口叫停了戴展宁的话,随即恶狠狠地说,“什么最后一次,这种不吉利的话他也敢乱说,就算不忌讳也应该有个限度!他这次是一时图爽快,回来看我不联合师娘还有大双小双好好治他!还有呢?师父他还说什么?”
戴展宁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是否该接下去说,而这时候,刘方圆却探出头来,小声说道:“严师叔说,让大师兄你别凡事往前冲,躲在后头就行了。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没必要冲在前头当勇士。”
越千秋顿时气得呸了一声:“他自己去当大英雄,却让我当懦夫认怂?我呸呸呸!都已经到这份上了,他还以为我不知道?这霸州立马就是前线,要打仗了!”
小胖子并不知道,自己的撒娇家书和正式奏疏全都还在路上,皇帝就已经通过飞鸽传书了解了霸州的情形。越千秋同样不知道,金陵那边最重要的一些人士已经达成了默契,打算把霸州变成最残酷的绞盘。
然而,越千秋到底比前者多活了一辈子,虽说就那么十几年,可到底见识不同。从康乐现身去和小胖子见面,并献上天子六玺开始,他就知道不对,等知道背后是皇帝和爷爷的推手,他哪还意识不到要出大事?
于是,此时看到戴展宁苦笑,刘方圆吃惊,分明一个已经猜到,一个还后知后觉,他就丢下了两人。重新来到其他人面前时,他不用装就虎着一张脸,端详了众人一番后就硬梆梆地说:“之前路上分成了十队人马,如果按照这样来算,恭喜各位,你们是倒数第三。”
面对这么直截了当的讽刺,归属各不相同的几十个人有的又羞又怒,有的默不作声,还有的恼火到想要评理,却被同伴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