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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人都在武英馆学习,但少年们都是各自门派中的佼佼者,但凡门派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多数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知道。所以,天巧阁的师兄弟三人对视一眼后立时绞尽脑汁地回忆起来,突然齐齐色变。众目睽睽之下,最终年纪最大的那个开了口。
“刘国锋是掌门师伯的三弟子,但因为天赋好,又擅长待人接物,所以很早就作为下一届掌门的人选。门派里还有两个弟子和他关系不错,另有掌门师伯的一个师弟,因为某些缘故很喜欢刘国锋,对他很看重。门派传书,说那三个人突然就不见了……”
越千秋当即点点头道:“好,人名告诉我!”
说出刚刚那番话的云丰犹豫了一下,随即迟疑着往前走向越千秋。正当他快到人面前的时候,一旁小猴子却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半个身子把人挡住了,脸上分明写满了警惕。
“越九哥,天巧阁各种各样的机关暗器多着呢,刚刚地道保不齐就是他们自己打的,把刘国锋送回来也是苦肉计,万一他射出点什么毒针之类的东西呢?”
越千秋又好气又好笑,直接站起身将小猴子一把拨开,这才对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云丰拱了拱手。
“我知道你生怕外人听见,对你们天巧阁的那三位名声不好听,毕竟刘国锋现在的名字已经臭大街了。小猴子那是瞎说一气,我是不信,大伙在武英馆朝夕相处,还会有坏心!所以,你不用担心大家听到他们的名字有什么误解,谁会相信天巧阁的人还会同情刘国锋?”
“他可是为了逃命,连刀子都可以架在同伴的脖子上。他可是为了往上爬,连甄容肩膀上的刺青都能拿来做要挟!”
哪怕越千秋才回到武英馆没两天,可少年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知道他对敌人那固然是不择手段,对朋友却素来好得没话说,看看刘方圆和戴展宁,看看庆丰年和慕冉那些神弓门最后的弟子,看看小猴子……这都最有说服力。一时就有人在背后嚷嚷,附和越千秋的话。
于是,云丰不禁垂下了头,许久方才声音艰涩地说:“天巧阁里喜欢刘国锋的那位师叔身有残疾,是公输氏后人,名叫公输夜,那两位和刘国锋交好的师弟,就是公输师叔的两个侄儿,公输云和公输雨。
他们先天不足,瞎了一只眼,生下来之后没多久,父母就死了,因为说他们有冲克,名字都没好好起,在门派里也不大受重视,只有公输师叔和刘国锋对他们好,所以……”
尽管他这话最终没有说完,但听到这里,在场大多数人不禁面面相觑。如果说越千秋那是反应快才从地道劫法场的行动中,想到可能会有人嫁祸天巧阁的人,那么,云丰这番话说出来,那三个人的嫌疑就突然之间变得很大了!
果然,另外两个天巧阁弟子发觉不少人都面色古怪地看自己,其中一个就又惭愧又无奈地说:“公输师叔和两位师弟平时沉默寡言,脾气古怪,在天巧阁人缘不太好,所以往日都不太显眼。我们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他们……”
越千秋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越是性格孤僻的人,越是容易钻牛角尖,而这样的人对于所谓的家国大义等等平常人很看重的东西,往往也会不放在心上,但最重视的人除外。
而且,连他此时都禁不住往那个方面去想,如果今天的劫法场事后查出,有充足的证据和那公输家三口人有关,那天巧阁这一整个门派就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干净了。
小胖子刚刚被越千秋暗示别说话,可此时见四周围一片难堪的死寂,完全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他顿时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他使劲咳嗽了一声,见所有人果然都看向了自己,他就大声说道:“事情都还没结果呢,大家在这唉声叹气自怨自艾干什么?”
听的人多,小胖子更加来了精神,竟是挥舞着拳头给众人鼓劲:“被人算计怕什么。当初白莲宗、玄刀堂,还有后来的神弓门,甚至青城等各派,不都被人背地里算计过?只要门风严谨,光明正大,大家又问心无愧,怕什么?就算被一两个害群之马拖累,那也是一时的,可以凭借出生入死建功立业,把失去的东西再重新夺回来!要紧的是,大家彼此要互相信赖!”
此话一出,在片刻的沉寂之后,越千秋就第一个笑了起来,随即抚掌叫好道:“英王殿下说得好!”
越千秋难得在这种私底下相处的非公开场合对自己加以敬称,更何况是这样不带任何揶揄成分的称赞,小胖子顿时心中一喜,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是说对了。果然,他就只见原本或慌乱或惊怒的少年们这会儿齐齐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振奋了起来,尤其是天巧阁那三个。
云丰甚至对小胖子长揖行礼道:“英王殿下,多谢您开解,否则我们……不,也许就连整个师门都会险些铸成大错!”
“不用不用!”小胖子笑容可掬地连连摇手,一副虚怀若谷的姿态。他犹豫了一下,本打算亲自上前搀扶人的,待见小猴子突然窜上去把人给生生拽了起来,他暗道和越千秋交好的人就是机灵——如此他就不用冒着可能存在的遭行刺风险——随即又挺起了胸膛。
“大家只要努力追查,努力弥补,不偏不倚,公正无私,父皇和百官面前,我去说!我绝不会让从前吴仁愿高泽之那样厚颜无耻的酷吏,再次成为大家的噩梦!”
如果不是认为今天这确确实实是突发事件,小胖子也似乎是临场发挥,越千秋简直要以为今天这是为小胖子预备,让人能淋漓尽致发挥的舞台。不管他往日认为小胖子不靠谱也好,不懂事也罢,这会儿却忍不住点了点头。
“好,此刻下头一定戒严禁止人出去了,等回头能够出去,大家就分头行事,先去你们的门派在金陵的联落点打探打探。”
“三司那边一会肯定有重头人物过来。到了那时,武德司那儿霁月去,玄龙司我去打听,总捕司那儿……”越千秋目光在人群中一扫,随即笑眯眯地说,“恐怕得天巧阁的云师兄亲自去和杜前辈说了。”
第654章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对于金陵城百姓来说,正月十八这一天突如其来的劫法场事件,足以作为这辈子的谈资。毕竟,杀人你见过,劫法场你见过吗?别说你了,你爹你爷爷,恐怕你爷爷的爷爷,都不可能在金陵城里看到过这种匪夷所思的场景。甚至可以说,这辈子没白活。
然而,百姓们是津津乐道了,相关当事人却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窘境当中。尤其是新官上任没多久,才刚把掌门之位传给越千秋,自己打算大干一场的严诩,那更是气急败坏到了极点。他今天本打算亲自监斩,谁知道皇帝突然召见,他就派出了两个校尉带着一批精锐押阵,想着有武德司和总捕司协同,不至于出问题,谁知道转眼间就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这可是劫法场啊!也许那些穷乡僻壤可能会发生,但金陵城里从来都没出现过!
顾不得违反金陵城中的规矩,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刑场,严诩一跃下马就气急败坏地揪着一个校尉厉声问道:“人呢?就没追到刘国锋?”
玄龙司里全都是东阳长公主一个个提拔起来的人,如今老主人虽说被人“夺权”后不得不“让位”,可他们无不知道东阳长公主那是心甘情愿让儿子顶上来,再加上严诩自从上任之后不曾改动前头的规矩,对他们也器重有加,故而谁都没见过他这般怒发冲冠的样子。
知道事情严重,那校尉哪怕被揪了领子,却也不敢有怨言,只能又惭愧又惶恐地说:“秦校尉第一时间冲去了那个地陷的洞口,然而他才刚下去,地道就被人炸塌了。如果不是他反应迅速,我们也动作快迅速扒开土层,恐怕他就被人活埋在了地下……”
见严诩瞳孔猛地一收缩,显然是为之怒极,他知道光是诉苦说难,严诩在回过神之后未必会买账,慌忙又解释道:“事发之后,武德司韩都知第一时间赶到,封锁了周边各处,逐一查验围观百姓后方才把人逐步放走,随即和总捕司杜捕头一块开始拉网式排查附近房屋。刘国锋形貌就是化成灰我们也能认出来,绝不会把人放走的。”
人家如果在附近挖出两条地道呢?说不定早就离开刑场周边这块范围了!
听到这里,严诩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即松开了手。如果他当时在场,也就只能做到这样而已——不过扪心自问,心急火燎的他恐怕会比秦校尉更快地跳进地道里去,而且以他的速度,会追得更深更远,到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