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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楠听她说完,这才明白。叹息一声:“九公子,这事麻烦了,不但你舅舅,就连我也要受到牵连。”
说罢,他大概将案情讲说了一遍,又说明其中的厉害关系,最后道:“九公子,此事情至为要紧,我不做这个官也无所谓。可你舅舅忤逆,一旦被砍下脑袋来,可就接不回去了。这事我会想办法,但你也不能坐等,也要活动。你我两下用力,看能不能将这个局面反转过来。”
阿九的眼泪落下来:“这可是忤逆大罪,如何翻得过来……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周楠,你先把人放了。”
周楠有点为难:“不合制度吧?”
阿九大怒:“班房是人呆的地方吗,我不管理,你马上带我去接舅舅出来。”提起扇子又要打。
周楠经受不住:“好好好,我带你去放人。不过,你得保证你舅舅老实呆在家里不跑。”
阿九哽咽道:“我倒是想让他逃,可舅舅是个老实人,断不可能跑的。恩,等下我劝劝他。我得好生想想从什么地方弄路引,又把他老人家安置到什么地方去。”
周楠气得想吐血,这小丫头片子没义气啊!你舅舅倒是能逃一条活命,本大人怎么办?
很快,二人到了班房。
这还是周楠第一次视察自己管辖的监狱,只见里面都用栅栏隔成三平方的小隔间。这点面积也只够躺下一个人,关上两人就免不了肌肤相亲,难怪昨夜武新化反应那么强烈。
武员外身体倍儿棒,被关了一天一夜依旧精神旺健,看到周,厉声大骂:“狗官,狗官!”
周楠只是不理,旁边,九公子突然惊呼一声扑到一个隔间前:“舅舅,舅舅,你怎么了?”
但见,那个隔间里坐着一个中年汉子。
这人应该就是余二,被关押了这几天,他头发蓬乱,一脸污垢,气色显得败坏。
周楠定睛看去,却见这人倒是相貌堂堂,和阿九依稀仿佛。可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他生得丑。一想,才醒悟,气质,气质啊!这就是个憨厚的老实人,估计是以前在徐相府被人欺负惯了,显得畏缩。
见到阿九,余二伸出手摸了摸侄女的头发,微笑道:“九儿,这里臭的很,又有许多虱子,仔细臭着你咬坏你。”
听到舅舅关切的话,阿九心中一暖,接着又是一酸,眼泪就落下来了,“舅舅,我不怕,我不怕。你受苦了,放心,九儿这就来救你了。”
周楠朝一个衙役道:“开锁,放人。”
旁边,武新化又凄厉地大叫:“忤逆罪也能放,苍天无眼,苍天无眼。”
周楠继续当没听到。
突然,重获自由的余二问武新化:“武员外,你睡过我家娘子没有?我都问你一日一夜了,员外你好歹给个准信啊!”
武新化大怒,估计已经被这个唐僧折磨得精神崩溃了,喝道:“睡了,睡了,睡了,你待如何?”
余二突面露微笑:“武员外你别这么大反应啊,看你这样应该是没困在一起,娘子还是对得起我的。其实,就算娘子对不起我,肯定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娘子。”
周楠抽了一口冷气:舅父大人,你这心胸也未免太宽阔了吧?都绿成这样,睡没睡在一起又有什么打紧。你老人家自己满头原谅色不要紧,咱们这些做晚辈的还要见人啊!
不肯让他再胡言乱语下去,周大人急忙叫衙役把他扶了出去,打发掉了事。
目送阿九和余二的背影,周楠回忆起刚才自己的心思突然吓了一大跳:我和阿九只是哥们儿,怎么刚才在心中喊余二舅舅,拿他当至亲长辈看。难道说……我对这小丫头片子有爱情……不要啊,我们只是哥们啊!
一颗心竟无由地跳起来,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旁边,郭副使忧愁地说:“行人,这么把余二给放了,传出去可麻烦。”
周楠丧气道:“本大人也是逼不得以。”不然,阿九只怕要将整个军器局给掀了。
说到这里,周楠心中突然一凛,问余二被关的事情阿九怎么知道,谁通知她的,搞得老爷我如此被动?
老郭一呆:“没人通知余二的家人啊,难道是有人得了姓余的好处帮他带信。大老爷,衙门里的人怕不是人人都跟咱们一条心,需防备有人给李高通风。”
周楠:“我正想到这处,你下去之后给手下人打个招呼,叫他们守口如瓶,不许在谈论此案。否则,定不轻饶。”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书办拿了张禀贴过来:“大老爷,这是顺天学道衙门来的,请行人过目。”
周楠接过来一看,满面铁青。
公函是段承恩段提学发过来的,大概意思是有一个叫武新化的淮安籍秀才寓居京师,昨天被军器局捉了。武秀才不服,状告周大人诬陷有功名的读书人,并欲对读书种子用刑。
学政衙门从现在开始受理此案,请周行人明日过去解释。
段提学强力介入。
人家可是从朝廷大员,又直接管辖整个顺天府的学生,周楠在他面前就是一粒芥子。
至于武新化的状纸是如何跑到段提学那里去的,真相很简单。武员外有的是钱,十两不成就一百两,总有看管班房的人经受不住金钱的诱惑。
事态已经脱离了周行人的掌握。
周楠怒叱老郭:“你看的好家管的好内务,咱们这座衙门都被人渗透成筛子了!马上把看守班房的人都给本大人给捉了,解送去军器制造那边做苦力。”
第二百七十五章 小丫头片子也配和老娘斗
所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军器局一百多号人马,又是权势大油水足的部门,能够进这里的人谁没有个背景,未必就同他周大人一条心。
况且,所有人都知道周楠是暂代这个大使之职,他是行人,迟早都会回行人司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下一任大使上任,局里所有的人事都需要变动。因此,大伙儿场面上未免敷衍。
痛感手下对自己的忠诚度出了问题,喝退老郭之后,正琢磨着怎么整顿衙门,九公子又直闯周老爷书斋。
看到九公子“BIU”一声出现在自己面前,周楠吓了一大跳:“你怎么还没回城,又是怎么进衙门里来的,没听到人通报啊!”
九公子喝道:“真当你这个九品大使是什么不得了的官儿,还需要人通报,本公子想进就进,谁敢阻拦?”
原来,签押房的两个书办先前见这位小公子对自家大人态度恶劣,正嘴就骂动手就打,可周大老爷却不以为意,反一味讨好。心中惊骇,下来之后就向老郭打听。
老郭作为周楠的心腹,自然是知道阿九身份的。也不好说她是个女子,只回答说这位徐公子是内阁徐次辅的嫡孙,和周行人是密友。他们在一起随便惯了,也没有那么多礼数。
两个书办闻言咋舌不已,心中都道:听说周大老爷只有秀才功名却做了行人司行人,现在又得了军器局大使这个肥差,原来是徐相门人,这就难怪了。
知道阿九的身份之后,她直闯军器局,深入内衙,二人自不敢阻挡。这位九小爷看起来脾气火暴,连大老爷都敢打,咱们还是别触他霉头的好。
闻言,周楠气得哇哇叫,这阿九直娘贼可恶,我家里你闯了也就闯了,咱大人不计小人过。现在你连衙门都闯,传出去本官威仪何在?不过,我直她娘,那不是直我的老丈母吗……
这个念头一起,周楠心脏又蓬蓬乱跳起来,目光落到九公子身上。
纤细的腰枝,发达的“胸肌”小麦色健康的皮肤,蜜桃臀,这就是一个阳光少女,符合所有男人对于青春的想象。
目光不觉凝住了。
阿九不疑有他,喝道:“你乱看什么?”
周楠心中慌乱,讷讷道:“徐兄清减了。”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啊,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阿九哼了一声,气恼地道:“我回城做什么,我舅舅都要流落街头衣食无着了,你身为白各庄的父母官,你得管。”
周楠还处于强烈的罪恶感中,下意识地问:“你舅舅怎么就衣食无着了。”
阿九懊恼地说:“都怪我一时冲动,这下可不好办了。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阿九将余二从班房了接出来之后就送回家里去。
她性格冲动,在知道舅舅为了师娘子的美色竟然卖身做了人家赘婿,又被谈婆告忤逆之后,气得吐血。忍不住骂道,舅老爷,你是长辈,按说我这个做侄女的不该说你。可是,你是我母亲娘家唯一的亲人,又是根独苗。现在入赘别家,你对得起余家的列祖列宗吗,你这是大大的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