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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邹应龙提示大家不用怕得罪阁老们,大胆说话。
可问题又来了,朝廷派出的矿监都是大内的公公们,阁老们可没有派遣他们的权力。如果任由秀才们议论下去,话题最终就会引到喜欢到处A钱的嘉靖皇帝身上。到时候,天子雷霆一怒,卢知州身为地方官的麻烦就大了,一个诽谤君父的评语自然是简在帝心。
第二个陷阱涉及到卢知州一旦触怒了万岁最后定什么罪名的问题。邹应龙这句“身边但有恶政乱政,也可以说说”明显是在鼓励大家给卢知州挑毛病,让卢大人红红脸、出出汗。
为官一任,无论是造福一方还是祸害一方,总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总会触动什么人的利益,或者单纯地有人看你不顺眼。
不做不错,少做少错,多做多错,别人要挑你的错还不容易?
这邹应龙一步接一步,算计到极点,确实叫人无力招架。
周楠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邹应龙在说话的时候,他就在留神观察下面的学生们。
邹大人话音刚落,就看到人群中有个秀才身形一动,就要排众而出。显然,这人是邹应龙早已经安排好了的,要率先发难,点燃这根对朝廷对州衙不满的导火索。
周楠如何肯让他说话,突然抓住长案上的惊堂木狠狠一敲。
声音清脆,回音不绝,那个秀才身子颤,脚步不觉一顿。
邹应龙大怒,斜视周楠。
周楠对着众人喝道:“给事中说得对,我辈读书是为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能一味死读书读死书。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大胆说话。朝堂上的奸佞是谁要说,身边但有恶政乱政也必须说,贾学正,你可知罪?”
贾学正刚才听周楠说“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心中正赞:至理名言,至理名言啊,真是说到我辈士人心坎里去了。
他是个好脾气的人,州学里但凡遇到学生闹事,都是细声劝慰,和稀泥了事。其实,他也想想京城国子监和各省学政官那样,一言不合就打学生屁股,甚至开革学生功名,那又是何等的威风。
非不愿,实不能也。
他没有进士功名,仅仅是个九品芝麻绿豆官,学生们都是秀才,读的书不比他少,功名相当。在这种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你要想服众,一是要靠文凭,二是要靠过人的学问。抱歉,这两样他都没有,只能做个老好人了。
今天这事贾学正看得明白,邹应龙是冲卢知州来的。卢大人无论死活,他这个学官都能太平当下去,且当个看客好了。
周楠这一声断喝,好半天这个老实人才一脸迷糊地抬起头:“周行人,下官何罪?”
我们的周行人冷笑一声:“你有罪无罪,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得学生们来定。”
说完话,他朝下面瞟了一眼。
“对,周行人说得是。”一个秀才走了出来,高声道:“各位同窗,贾学正残害州学学生,我等苦其已久,今日当着三位大人的面,当除此獠。”
“残害州学学生?”邹应龙和卢知州同时放下陈见抽了一口冷气。
大明朝天子和士大夫共治天下,有功名的书生是统治阶级的基石,是文官系统的后备力量,是跨世级人才。因此,朝廷给了读书人许多特权。
现在竟然有人残害学生,这还得了。
贾学政就算在糊涂也知道这个罪名意味着什么,立即对那秀才喝道:“谷秀才,本官待学生们一向宽厚,你说本官残害学生,真是荒谬之极。你状告本官何罪,可有证据?”
谷秀才捏着拳头怒喝:“还需要证据吗?贾大人,我问你,按照朝廷制度,县州两级学府,寄食学堂的学生每月都要吃一次鱼一次肉,一日三餐都要足量。可你看看咱们吃的是什么,你不欺心吗?”
贾学正:“学堂里是每月吃一次鱼,吃一次肉啊,这事大家都知道的!至于量,本大人可是给够的。谷秀才,你这是要告本官贪墨你们的伙食吗?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谷秀才:“是是,每月吃一次鱼,吃一次肉不假,可那都是咸鱼,我问你,鲜鱼呢?至于肉,都是瘦肉,肥油呢?”
“你也别说一日三餐足量,那东西是人吃的吗,跟猪食一样。小生也是寒门出身,原也没那么多讲究,可食堂的伙食却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的。再这么下去,小生都要饿死了。”
见学生们扯到学堂伙食上,邹应龙心中突然有一丝不安,正要开口。
周楠又大喝一声:“贾学正,学堂饮食粗陋,学生们面有菜色,难道还不是残害士子?大家对伙房还有什么看法,当着邹给事中和卢知舟的面大胆讲出来,二位大老爷自然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百人百味,在任何时代,单位食堂大锅炒菜,花式千年不变,天天吃,谁受得了。况且,贾大嫂子的厨艺实在是差得令人发指。
学生们对她早有怨言,现在既然有谷秀才首先发难,大家心头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齐声喝道:“周行人说得对,我辈苦食堂久矣,三位大人要为我等做主啊!”
周楠:“传贾大嫂过来和学生们对质。”
第二百一十二章 究竟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不片刻,贾嫂子就进来对贾学正嚷嚷道:“舅舅,你叫我做什么?”
贾学正喝道:“公堂之上叫我学正,你还不过来拜见三位大老爷。”
“你不是我舅舅吗,摆什么官架子?”贾大嫂嘀咕了一声,对长案后的三人磕了一个头:“民夫罗贾氏给三位大老爷叩头了,不知道叫俺过来有什么事?”
周楠:“罗贾氏,你站起来回话。学生们告你做饭难以下咽,以至大家都快饿死了。今日本大人传你回来,就是让你当着学生们对质,还大家一个公道。”
听他这么一说,贾大嫂子就嚷嚷道:“什么难以下咽,什么快饿死了,大家吃我做的饭也不是一天两天,怎么就没见人成路倒?究竟是那个混帐东西乱说。”
说罢,她转过身来,凶横地看着立在一边的谷秀才:“是不是你?”
看到贾大嫂圆瞪的双眼,众书生想起她往日积威,都是心中一寒,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谷秀才:“你这妇人想干什么,威胁我等读书种子吗?”他挥舞着手中的拳头叫道:“各位同学,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咱们都是读圣贤书的,胸中自有浩然之气,难道还被一个村妇吓住了。”
周楠:“说得好,大家尽管说话。罗贾氏,你住口,公堂之上岂容你咆哮。”
“是,大老爷。”贾大嫂闭上嘴巴,忿忿地看着众人。
周楠:“谷秀才,你继续说下去。”
谷秀才一拱手,然后指着贾大嫂气势汹汹地喝问:“你这个贱妇,本生问你,食堂每月一日的肉食怎么只见瘦肉,那些肥油呢?”
贾大嫂:“肥肉自然熬成油炒进菜里吃进你们肚子里了,你没看到吗?”
谷秀才:“你说熬油,那油渣呢?你当本秀才眼睛瞎,那些油渣你都偷偷带回家里去了。”
贾大嫂神色有点慌乱:“我没有,你胡说。”
“什么,你竟然将油渣偷回家去,直是可恶!”这下,学生们都愤怒了。
古人生活质量低,像他们这种穷学生,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荤腥。加上一个个都是龙精虎猛的年轻人,对于油脂的渴望异常强烈,都盼着每月一次的牙祭。
试想,大片肥肉一口咬下去,满口都是香味浓烈的热油,那又是何等的快意。
可自从贾大嫂掌勺以来,直娘贼却都是瘦肉,吃下去根本就过不了瘾,原来都是被她给贪污了。
周楠见学生们情绪激动,继续推波助澜:“大家对州学食堂还有什么不满,大胆地说,本官和邹给事中、卢知州定然会为你等做主。”
又有一个学生跳出来,指着贾大嫂骂道:“好个猖狂的民妇,本生问你。昨日豆干炒辣子的时候,你一勺下去,手怎么不住地抖,把我的菜都抖一半出去了?别人都菜里豆干至少六七块,我怎么只有两三片?”
贾大嫂子回嘴:“舀多舀少学堂又没有规定,我怎么知道每人要给多少?你这人还读书相公呢,心眼小得跟芥子似的,还是男人吗?”
“无耻贱妇!”
“你就是个女人!”
二人开始对骂。
上头,邹应龙气得脸色铁青,拍案而起:“你们闹什么,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荒唐,荒唐!”少了几片豆干都闹,成何体统:“连这种事都耿耿于怀,你还是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