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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顼倒觉得无所谓,在他看来,王韶拿大张旗鼓的向宝做幌子,自己却潜渡古渭调集蕃部兵马,打了个托硕部措手不及,这是古之名将才有的智术,近人罕有一见,是难得的人才。他笑呵呵的说着:“自来兵不厌诈……”
“向宝可不是兵!”文彦博厉声说着,“王韶为人诡谲,心怀狡诈。军议中,王韶亲举向宝为主帅,事后却连夜入古渭,召集七家蕃部。向宝忠于王事,却受此奇耻大辱,再以此事厚赏王韶,非是朝廷优待重臣之道。”
的确,向宝在赵顼面前也是露过脸的,听说他被王韶气得中风,赵顼也觉得王韶做得过分了一点,要是能在事先透露给向宝两句……赵顼这么想着,突然自己都觉得好笑。这怎么可能?!两边早就跟仇人一样了,王韶怎么可能透露自己的计划,向宝也不会为王韶守秘。
王安石出面为王韶辩解:“托硕部被王韶以七家蕃部合攻,不费朝廷一兵一卒,便俘其族主,汉之班超也不外如是。向宝之事,是其气量太小,也算不得王韶的错。”
“越是得胜轻易,越是得谨慎小心。今次得胜轻易,下次得胜轻易,终有轻易不来的时候。唐明皇便是因为西域屡屡大胜,而忘记了虚外守中之理,将朝中精锐尽数付与胡人,最后至于有安史之乱,马嵬坡之厄!”
文彦博说得声色俱厉,他还记得赵顼刚登基时,就穿着一身甲胄跑到曹太皇和高太后面前,问着自己这身盔甲穿得怎么样。虽然给曹太皇训了一顿,问他天子须着甲的时候,国事又会如何?但这皇帝就是不吃教训,总是想着观兵四方。
难道‘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为之’这句话没人教过?不知道一场仗打下来要死多少人,朝廷又要付出多少粮饷?
“兵甲不休,士卒不练,且空饷之多,骇人听闻。如此弱兵,如何堪用?”文彦博摇着头,他是枢密使,军中情弊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所以冗兵要加以编练,汰其老弱,择其可用者而留之。正如蔡挺近年来在渭州所创将兵法,便是编练士卒、加强战力的良策。”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文彦博亲身经历过战争,可不相信世上会有一道命令就让士兵变成精锐的策略。他对战争的了解,比在列的十几名重臣,和坐在上面的天子都要多。
仁宗时的贝州王则之乱就是文彦博带兵平定的。王则是弥勒教信徒,他以‘释迦佛衰谢,弥勒佛当持世’的名义在庆历七年起兵,占据贝州,乱了整个河北。朝廷几次用兵不果,最后不得已,时任参知政事的文彦博自请领军。
当年文彦博出征时,仁宗皇帝很高兴的对侍臣说,此战必胜。以文彦博的‘文’,加上贝州的‘贝’,合起来就是‘败’,王则必败啊。但打仗可不是靠一个好意头就能获胜,当日为了围堵王则,文彦博和副帅明镐可是把贝州城用围墙围了一圈出来,挖掘地道,又声东击西,费尽了气力才打进去的。
在文彦博看来,赵顼高坐在宫廷里,却指点着边疆战事,实在是不知军中疾苦,跟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也差不离: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殍。陛下重武好战,一闻兵戈便欣喜不已,如此日久,边臣必有投陛下所好者,边衅再无一日而绝!”文彦博诉说着赵顼重兵事会带来的后果,他不是在危言耸听,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王安石为官多年,心知文彦博说的也并不算错。人都是有私心的,一旦看到王韶、郭逵、燕达、种谔等人因军功而封赏连连,总会有人见猎心喜,想着学他们一样,通过边功来加官进爵。但喝水会呛死,吃饭会噎死,总不能因此而不吃饭不喝水吧?
王安石再次出头反驳。说起来这也算是王安石的悲哀,司马光不在,朝堂诸公就他和文彦博针锋相对,其他人都是做了锯嘴葫芦。而王安石的几个助手,地位都够不上站到崇政殿上,即便吕惠卿的崇文院校书一职,也只够让他多见天子两面。
就听着王安石接着文彦博的话头,反过去质问着:“御西贼为边衅否?破逆羌为边衅否?郭逵、王韶皆是秉王命而行威福于边地,岂是妄开边衅者?至于他路边臣妄开边衅,朝中自有律例在,当会依律处置。”
“王卿所言甚是。”赵顼一等王安石说完,便立刻点头表示同意。不想再继续这番争执。
但文彦博却不肯消停下来,他转移话题:“王韶前次欺君罔上。秦州并无一亩荒田,他却敢妄言良田万顷。前罪尚未治之于法,岂可赏其微末之功?”
王安石道:“李若愚曾在广西帅司与李师中交好,王【和谐】克臣又宥于流俗之论,皆不能秉公而言。还请陛下再选派良臣,前去秦州查验。”
赵顼想了想,王韶刚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也不便就因妄奏之事深罪于他,既然王韶坚持秦州有万顷荒田,就还是再派人去查证一番,“荒田垦殖,向来是转运司份内事。就让沈起再去一趟秦州,他是陕西都转运使,去秦州正好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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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平蛮克戎指掌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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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的秦州,已经有了炎暑的一点苗头。在家中还好,但到了外面,尤其是午时前后,日头火辣辣的,照得人皮肤发痛。
在正午时分,顶着烈日出城,王韶原本就是黝黑的一张脸,被太阳晒得黑里透红。韩冈也是热得受不了,要不是顾及着形象问题,都恨不得换上一身短打,而不是穿着宽袍大袖、厚重无比的公服。
通往西门的大街上,韩冈和王厚紧紧跟着王韶,外围是赵隆和杨英带着护卫们守着。他们没有骑马,反而是安步当车。虽然连韩冈都不知道王韶是搭错了哪门子的弦,但既然王韶有这份兴致,他和王厚这样的小辈,也只能奉陪到底。
王韶很悠闲的走着,左右看着大街两边的店铺,时不时的还走进铺子问问价钱,显得兴致很高。
“是不是为了市易在查货价?”韩冈在王厚耳边低声问着,王韶不是爱逛街的性子,何况大热天里逛街,本就是脑袋坏了才有的蠢事。
“谁知道。”王厚也摇摇头,他的老子心里在想什么,他这个做儿子的有时也不清楚。
韩冈看着在一间绸缎铺中,问着一匹碧纱价的王韶,心中越来越是疑惑。若他真的是为了市易做调查,应该把那个元瓘一起叫来才是,他才是王韶内定的主管市易事务的人选。
从绸缎铺出来,王韶又转进来一间兵器铺。在西北,为了抵御党项西贼,官府并不禁止平民百姓携带兵器,只要不是硬弩长枪,如长弓、腰刀这些并不犯忌讳。不像中原内地,平民出外远行,只许带着朴刀。
这样的政策,使得兵器铺也能光明正大在大街上营业。也就是平民购买弓刀,必须在簿子上加以登记,就像药铺卖砒霜等毒药一样,都是要登记的。
王韶走进的这一间兵器铺,在秦州城中算得上比较大了。三开间的门面内,在墙上高高低低挂了不少长弓腰刀。王韶在里面转了一圈,看上了一张弓。招手让掌柜把弓拿下来,冲着韩冈和王厚道:“玉昆,二哥,你们过来看。”
“是不是兴州的弓?”韩冈看了一眼,便问道。
“官人好眼力,的确是兴州造。”兵器铺的掌柜点头笑道:“三位官人,这可是小店的镇店之宝,足足两石一斗的力道,力气小一点的根本拉不开。”
虽然大宋是以弓弩为上。远程攻击,向来在军中被看得很重。上阵时,卒伍们无论拿着长枪还是刀盾,都少不了带上一张弓或是一架弩,
但党项人那边,也是一向重视弓弩。军中用弩,党项人由于技术原因,造不出力道出众的硬弩。但长弓的制造技术就是有名的出色,能造上等弓箭。尤其是兴庆府的官造,比起东京城弓弩院的出品,还要高上一等。
在西北,一张兴州良弓,往往能卖到十贯以上。韩冈常用的那张,由过世的二哥送给他的一石三斗的战弓,便也是出自于兴州。
“玉昆,你既然认出来了,就来试试。”王韶说着,就把长弓递给韩冈。
韩冈接过王韶递过来的长弓,用力拉了一下,缠了马鬃和人发的弓弦勒得他手指生疼。果然是张能杀人的硬弓,不是给墙上装饰用的玩具。
“有没有扳指?”韩冈问着。
“有!有!”店主立刻从店里的角落处,掏出一个牛角做的黑色扳指。
韩冈拿过来套在右手大拇指上。用扳指勾住弓弦,前后弓步站定。右手后扯,左手向外一推,两膀子一起用力,只见他吐气开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