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然,许宣原本也只是为了证明一下,这一枪终究是射偏的。窗纸上露出了一个洞眼,屋内的烛光透出去。
这样的东西、这样大的威力……即便一个孩童,拿在手里也能造成巨大的杀伤。到了老九这一步的人,已经能够从细微的地方判断出很多的东西。这一刻,他才知道,所谓的泰西火器,到底意味着什么。
大概是猜到他心中的情绪,许宣:“没办法的,知识就是力量。”声音说着稍稍顿了顿,随后说道:“那么,你还决定阻止我么?”
老九望着许宣,过了半晌,才点点头:“刘大人后来倒是改变主意了。”
“你不早说?浪费子弹!”
……
门外传来声音,方元夫带着许安绮走了进来。
“汉文,你要去找李贤,妾身也要去。”
许宣闻言看了方元夫一眼,对面的地方,方元夫露出无奈地摊了摊手。
“妇道人家,参与这些事情做什么……”许宣撇了撇嘴:“我是去报仇的。”
“巾帼不让须眉!”
“呃,这话不该你自己说的。”
“妾身知道李贤的身份不简单,眼下临仙楼的火灾没有证据,官府也奈何他不得,但是眼下的所有事情,其实皆因妾身而起。妾身有几句话想要同他说。”许安绮说着,声音顿了顿,随后响起来的时候竟是带上了几许娇嗔:“汉文~~~”
小女儿的姿态在许宣这里其实并不能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是出于一些考虑,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如果遇见他,记得说话要狠一点。”
许安绮望着许宣平静的脸庞,忍不住就笑了。
“方兄,出了这样的事情,李贤等人肯定着急离去。这般大的雨,山路难行,因此还是得从水路走。他们没了舟船,眼下肯定会重金雇一些船只,所以我们要尽快……”
“汉文你的伤没事么?”
“嘶……妇道人家……”大概是被碰到了伤口,书生倒吸一口凉气。
雨簌簌而下,夜幕渐渐深沉。岩镇的大地间,慢慢沉寂下去了。丰乐河的流水,冲撞在浅滩附近的某只沉船上,朝东流淌个过去。
……
“大人,他还是去了。”在县衙之内,听了老九的回报之后,刘守义望着灯火,随后点了点头。
“那些纵火者,一定要抓到……抓到了,就是筹码。”
第319章横江(二)
冬天的夜晚很漫长,若是夜里下了雨之后,天亮得便会更晚一些。时候已经到了除夕,这一天对于所有人都有着特殊的意义——一年的辛劳到得这一天,算是总结的时候,下一年的一切似乎也同这一天好坏密切相关。
因此要用一种最好的姿态来面对。家家户户的厨房里,忙碌几乎同熹微的晨光一道开始。生活的改善,从每一年较往年针对过节的准备情况,就能够大抵判断出来。说十拿九稳或许未必,但终究也是民生的一个侧面。
白日里忙碌着贴春联、贴窗花,类似的活动这个时代比之后世其实还要热闹不少。下午一般会有盛大的祭祖,徽州大姓豪族实在不少,因此隆重的祭祖活动里,也带上了几分相互比拼的烟火气息——所谓光宗耀祖,终究是要落在实处的。
说到除夕,自然不能不提大年夜。丰盛的年菜摆满一桌,阖家团聚,围坐桌旁。菜肴桌上有大菜、冷盆、热炒、点心,名堂倒是不少。后世南、北各地饺子、馄饨、长面、元宵等,不同的场合各有不同习俗,这些东西其实在眼下的时代也是有的。北方人过年习惯吃饺子,讲究的新旧交替“更岁交子”,又因为白面饺子形状像银元宝,一盆盆端上桌更是预示着“新年大发财,元宝滚进来”。
南方虽然没有这样的习俗,但是徽州一代,做生意的人常常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希冀着来年生意更加红火一些。一般人家年夜饭在酉时就开始了,一日之中,欢愉的气氛在此时到达顶点,过程或许要持续到戌时末。而在豪门大族那里,闹到亥时也是寻常之事。
……
夜雨在第一缕光线落在岩镇的城墙之时,就已经停住了。随后一些叶尖汇聚的水滴,一滴滴地落在地面上,仿佛时间的流逝。除夕也常常是让人感叹的日子。尤其是老人们,在感受到喜庆气氛同时,也大抵会叨念上几句——又一年过去——背后的含义,兴许也是对于大去之期的各种想法了。但无论如何,一年终究又过去了。万历二年,到得这一天之后,就会彻底成为纸页间的一个记号,或者作为人们心头的某些回忆存在。
临水的宅院在雨后的晨光里显得大气而婉约。风吹过来,竹叶“沙沙”地响着,将水滴抛落下来,倒像是又下了一阵雨似的。鸟雀在院墙的顶上蹦蹦跳跳,先前下雨之时不知道躲在何处,这个时候看来,似乎兴致勃勃的样子。
一些柳树,已经泛出了新芽,先前却是不曾注意到。
李家、邓家的下人整个晚上都在忙活,将宅子里一些重要的东西卸下来装箱,这些东西大多都是从杭州带来的,不能丢在这里。一些来岩镇之后置办的物件,诸如桌椅之类的,就不去管了。易碎品比如茶壶、酒盏虽然轻便,但因为是易碎品,因此也不准备带走。
下人们精神显得很委顿,早膳是做了的,只是因为睡眠不足的缘故,也都没有多少胃口。晨光里,终究是到了离开的时候了,他们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将最后的一些东西装箱。随后马车会将这些东西运到码头之上,那里已经有雇好的船只。
整个宅院笼罩在沉闷的气氛里,众人的心情似乎都不怎么好。
李贤将门关上,这种事情原本大概也不需要他亲自来做,但是这个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既然执意要求,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同他争抢的道理。庭院里的盆景、树木、屋舍慢慢地消失在越来越窄的门缝之中,崭新的铜锁“咔嚓”地响了一下,随后便将大气的门庭牢牢地锁住了,同时被锁进去的也有一段经历。
锁好门之后,李贤伸手摇了摇铜锁,确认锁好了,这般之后,他站在门庭之下稍稍沉默了片刻。
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
其他人已经等在石阶之下的道路上,邓宣明揉了揉干涩的眼睛,雨后的早晨天气阴阴的,湿润的空气里,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焦味。他抬头看了一眼在视线里如同水墨点染的青砖、黛瓦、白墙,记初来岩镇的时候,似乎是一个艳阳天。
张姓的管事走上前,在李贤的肩头拍了拍,李贤点点头,随后便下了石阶。车夫将皮鞭狠狠的一甩,轱辘声朝水边的方向去了。
路程不算远,即便闲散地行走,约莫也只是盏茶的功夫。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其实即便想说,待远远的见到河面上的沉船,心情还是被莫名的力道牵扯着,朝下狠狠的拉了拉。
胸口堵堵的,每个人都是这样。
“直娘贼……”邓宣明的情绪显得很激动,昨夜船烧着之后,他便第一时间赶到水边骂娘,但是于事无补。眼下他的眉眼间愤怒或是担忧,总之情绪复杂得很。后半夜,已经差了水性好的下人下到河里,将依旧幸存的物品救了上来。经历了那般大火,又在水中泡上一阵,幸存的也只是一些金银和瓷器之类的物品。
“只要回到杭州……”邓宣明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高低错落的房屋,在视线里勾勒出一幅水墨图景,随后声音低低地重复了一句:“只要回了杭州……哼。”
河面上驶来几艘小船,邓宣明目光落在上面,随后愣了愣。
“这种东西……如何能坐人?”
眼下已经是除夕,很多的船家早已歇工了,最后不得不以高出寻常三倍的价钱,才勉强请来几艘规模不大的小舟,将李贤一行装下去。所谓的船,其实大抵都是渔舟,这个时候所能找到的,也只有这些了。李贤走进船舱,明显的异味让他皱了皱眉头。
“少爷,临时找船不太容易……眼下也只好先将就一下,随后到了渔梁那边再换便是了。”
李贤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随后在舟中找了空闲的地方盘膝做了下来。邓宣明在外面扯着嗓子骂,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
“狗日的……”邓宣明的声音从舱口传过来:“李贤,你不是有关系在么?找刘守义,总归能弄几艘体面的船罢?”他说着伸出手指,在甲板上拈了拈,随后望着指尖不知道是那条鱼留下来的鳞片,声音发苦地抱怨了一句:“这种东西,算什么?”
李贤看了他一眼,随后摇了摇头。刘守义……原本李贤所想着的,便是以自己的身份,在岩镇做了什么事之后,那边不敢动他。但飞鸽传书的事情之后,其实已经不好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