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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雄感到一股怒气萦绕心头,简直要炸了似的,他忍无可忍的跳起来喝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方大人还想怎的?请给在下一个痛快!”
之所以愤怒,是因为他又被方钦差欺骗了!刚才方钦差用宽大处理为诱饵,诱使他认了罪。省下不少工夫,然后却又抛出公罪私罪的说法!
同样一件事,用了两个罪名分别处理!特别还刻意强调出王命旗牌,明摆是想罪加一等!可恨自己刚才犯了糊涂。竟然主动认罪!
面对仿佛困兽的韩雄,方应物不为所动,嘿然道:“幸亏此地并非公堂之上。不然你又要多一个咆哮公堂的罪名了!不过王命旗牌在此,你胆敢冒犯么!”
韩雄辩无可辩。知道自己辩也辩不过,干脆一句话不说了。闭目站在那里。
方应物又对左右叹道:“先前本官有所顾忌,出于私心并未想追究韩雄,但诸君劝我不可因小失大既然民意如此,便只得究其罪过。
如今韩雄认罪在先,这公罪又当如何处置才算妥当?又要请诸君费心思,代本官筹谋一二了!”
我们说话真能有用?便有人出声道:“我等并非法司官员,岂敢越权行事?”
方应物答道:“此言差矣,本官毕竟有些嫌疑,还是用民意来决断罢!免得传出去说本官假公济私报复。”
最终还是德高望重的李老丈夫开口,“若结党对抗王命确有其事,所幸又未酿成大患,方大人本着仁人之心,不如当众杖责三十以儆效尤。至于其他同党,均为从犯,比照先前罚银训诫即可。”
方应物又同意了,“老丈夫言之有理,若诸君无有不同看法,便作为民意照办了。”
众人齐齐点头,这李老丈夫还是向着乡亲,韩雄也无话可说,甚至暗暗庆幸。
对抗钦差又被定死了罪名,惩罚可大可小。除去罚银之外,再挨上三十大板便把事情了结,已经算逃过一劫了,总比杀头抄家充军罚役要好。
方应物举起酒盅,致谢道:“今日确实要多谢诸君出面惩治小人,免去了本官的嫌疑。”
又来到谢?众人对这个“谢”字已经感到过敏了,但也只得回应道:“方大人言重了,不敢!”
此时有军士要将韩雄领下去受刑,方钦差忽然想起什么,“慢着!本官险些忘了再问一句话!
韩雄你拉帮结伙,意图对抗钦差法令,究竟动机何在?本官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韩雄愣住了,这算什么问题?还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害怕清查钦差大人自家土地了!至于为什么会害怕清查土地,佛曰不可说不好说
所以韩雄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总不能说看钦差公告不顺眼就想捣乱罢?
方应物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脸色冷的像是寒冰一般,隔着一丈远还能感受到凉气。“为何不能回答?莫非是你心里有鬼?难道说你韩家隐匿了土地,害怕被清查,所以才亟不可待?”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方应物拍案而起,怒喝道:“本官奉命按临苏州府,钱粮田土问题就是本官最大的公事,别的全都不能比!
今日却险些被你这奸贼避重就轻、蒙混过关,真当本官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说!你到底是不是有隐匿田土、逃掉税赋之事!你们**家豪族联合结党,是不是都存了一样的心思!”
被劈头盖脸的斥责后,在平门外称霸一方的豪绅韩老爷连发怒也发不出来了,此时他只想哭。方大人这手段还敢自称为“软柿子”,那别人岂不都是烂柿子了?
对韩老爷的反应非常不满意,方应物冷哼一声,语含讥诮道:“还是不肯回答么?也对,本官并非亲民官,除非遇到非常时候,一般不该直接审问民事”
不知怎的,韩雄想起了在江边被砍的那三十多人,脖颈后面顿时凉飕飕的。是的,钦差一般不该直接审问民事干扰地方衙门事务,但拿出王命旗牌就没什么不可以了,连先斩后奏也未尝不可
别人还在干瞪眼,经历过宦海的李老丈夫轻轻叹口气,仿佛终于明白了一道难题的最终答案。
他第三次出面,对方应物道:“那些法令虽然是方大人的意思,但终究还是由府衙宣布。
以我看来,韩雄隐匿田土、抗拒法令,理该送进衙门里去仔细审理。至于其余同党,一一逮捕审讯就是。”
方应物脸色转暖,对李应祯道:“老丈夫不愧是民意代表,此乃老成之言,本官确实不可越殂代疱。”
又吩咐军士道:“苏州众缙绅指认韩雄有罪,本官不便擅专,尔等将人犯送至府衙审理,不得有误!”
听到要进衙门,韩雄不但没有慌张,反而松懈了下来。这下,终于可以解脱了罢?
此时此刻,他宁可去衙门被关进暗无天日的大牢,也不愿意再面对方钦差了。
目送被五花大绑而来、仍被五花大绑而去的韩雄韩老爷,席间众人只感无语。
绕来绕去,方钦差最后还是平平稳稳、毫无非议的把一位豪绅及他的亲友绕进了衙门去。
只要是在地方做过官、与地方缙绅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这个“毫无非议”有多么难得。
不,据方钦差所言,其实是民意将韩雄送进去的。
民意,呵呵呵呵。早知如此,何苦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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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四章十月来了
韩雄从门口消失后,席间众人心头泛起一阵萧索之意,很有点勘破红尘的意思。并不是为了韩老爷,而是为了自己。
韩老爷到底算是谁送进大牢的?这其中的禅理仿佛奥妙无穷。看透这次“民意”之后,让众人的情绪变得说不出的灰暗,以及有点灰心。
从头到尾都被牵着鼻子走,仿佛失去了一切自主权,被当做提线木偶演完了该演的戏,这种感觉回想起来简直糟透了。
为什么当时没有勇敢的站出来,向钦差大人表示不同意见?最令人堵心或者恐惧的是,如果重来一次,情况大概还会是这个情况,人性弱点若能那么容易克服就不是弱点了。
按下望江楼里众人的百味杂陈不表,在望江楼外面也聚集着一大批八卦心旺盛的百姓。他们不知道望江楼里面的具体状况,只能知道方钦差与一干本地名流在饮宴。
后来又看到称霸平门外的韩大老爷被捆了进去,然后半个时辰后又捆了出来,据说要送到府衙大牢去关押。
再然后,钦差座船开始卸货,各种行李箱笼又被抬了下来,用车辆往城里运。
通过这点动向,苏州百姓终于可以确定了一件事,钦差大人肯定不走了。这倒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消息!
随着时间流逝,各种内幕渐渐的传了出来。最主流的说法是,据说方钦差很要面子,被谣言中伤后,盛怒之下真打算就此走人。
但是被李应祯老先生等本地名流苦苦相劝,方钦差有所意动。而后为了平息方钦差的怒火,本地名流们做主指控韩家罪行,为方钦差的清白背书,并将韩雄送进府衙大牢待审。
在内幕渐渐揭晓的时候,与韩雄有密切联系的几家人一个接一个的锒铛入狱,等待衙门的审判。
方应物只离开一天。又搬回了公馆,里面一切几乎原封未动,他的随从们也没有什么特殊情绪,只当是演习了一次。
唯有为了报仇赖在钦差大人身边的袁娘子情绪低落。方应物借着烛光观察了几下,便问道:“你这是为何?大仇将报,难道不该是高兴么?”
袁凤萧叹息道:“奴家实在没有想到,你竟然完全不需要奴家的证据,轻易地就把那韩老爷送进大牢里,就像是空手套白狼一般。你这份心机让奴家揣摩不透,感到有些害怕。”
方应物也不明白,又问道:“你到底怕什么?”
袁凤萧神色黯淡,“奴家原本想着,如果找不到人嫁。赖在你身边也行。现在看来还是算了,你实在不能令奴家放心,不能让奴家感到安稳。”
方应物哑然失笑,“你这掌控心也太强了,把握不住别人就不安心。是因为从小遭遇造成的安全感缺失罢!不过随便你怎么选,反正没有我,你在江南也足以衣食无忧。”
“虽然奴家任性,但你能给奴家留一个念想么?”袁凤萧不知为何又动了情,贴近方应物轻轻喘着气问道。
方应物糊里糊涂不明所指:“你要什么念想?”
“别装傻!”袁娘子狠狠地将钦差大人扑倒在床板上,“从今天起,到了关键时候你不许拔出来。”
如今这府衙就是方应物的傀儡。对方应物所关注的重点案件自然判的很快。
韩雄因为违抗钦差法令、非法霸占田地等罪名,被判了流放充军。所有隐匿田地被清理充公,还罚了韩家补上十年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