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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彼此的避嫌,杨聪此时也见不到参知政事一级的大臣,但秦问、张宪、周启年三人虽然不在大臣之列,但在京中的地位绝对举足轻重。
对这三人的到来,杨聪也是极尽热情及礼遇。
既然是游说信王府同意赵臻率部从武关出兵,以便有借口将棠邑军从邓均两州驱赶出去,秦问自然要大谈赵臻出兵会给信王府一系带来的好处。
秦问大谈天佑帝早年迁民实边之事,也不避讳的挑明说朝廷将邓均两州直接掌握到手里,第一要条就是仿效当年天佑帝的政策,从内地迁流亡及受灾民众填入邓均二州,甚至可以接纳从梁地南迁的流民。
这样也方便就地征调兵员,补充出武关对关中用兵的兵力不足。
此时的王文谦、殷鹏二人,都还没有直接脱离信王府一系,但目前作为侍讲及宾客,陪同杨聪居于信王府,平时也是闲云野鹤读书闲逛,不去管什么差事。
这次秦问、张宪、周启年登门造访,杨聪为表示礼遇,特地将王文谦、殷鹏两个重量级、声望可以说是能与朝中大臣宿将相提并论的闲云野鹤拉出来作陪。
听秦问夸夸其谈,这两天又密集的有一些消息传进王府,搅得人心浮动,王文谦心里多少觉得奇怪,但谁又能想到背后会是那样的曲折?
王文谦“尸位素餐”,杨聪身边又没有真正能判断形势的谋士,怎么都想不到背后有这么一张网将他罩在里面,他满心盘算着赵臻从武关出兵的利弊。
此时叫赵臻率部出武关,承担起牵制关中敌军、缓解河洛梁军压力的重任,楚州嫡系兵马是极可能要承担极大的伤亡。
不过,倘若考虑到邓均两州目前就一万两千多精锐兵员可以征编补充,后续还将有更多民户迁过来实边,即便要承担极大的伤亡,似乎也不是不能承受。
此时,李碛率两千残兵留在商洛(华阳),即便他们不指望能将李碛拉拢过来,但李碛麾下的将卒,其家小多在京畿桃坞集屯营军府,赵臻真要率部进入商洛,到时候有朝廷的诏令,完全可以直接解除李碛的兵权,将这部分精锐将卒收编到赵臻麾下。
而淮东自请削藩,后续的重点就已经不再是一城一池的争夺,而要重于养望,倘若赵臻能在商洛站稳脚,将使得信王府的声势上升到何等地步?
而新帝与福王年纪幼小,似乎确是很容易染疫夭折,怎么叫人不心动?
再者说,杨聪并不甘愿纯粹作为一名质子,幽居信王府里,他内心也渴望有闪耀表现的时刻。
他自以为在秦问、张宪、周启年面前沉稳矜持,但在秦问三人离开后,便迫不及待的将王文谦、殷鹏请入秘室,以茶相敬道:“先生对父王忠心耿耿,父王不能尽信先生的话,我深感惋惜——不知先生有什么办法,能助我说服父王着赵督帅出兵商洛?”
王文谦不置可否的淡然说道:“王爷英明神断,从武关出兵真有秦问所说诸般好处,王爷他不会看不出来,并不需要世子苦心相劝……”
王文谦的回答,自然难叫杨聪满意,但也无法拿王文谦怎么样。
王文谦与殷鹏告辞,回到他们居住的西跨院。
除了妾室许氏、十多家仆女婢以及许氏所生、年仅十二岁的幼子王流云外,王文谦再没有叫王家其他子侄随他迁入金陵;殷鹏却是拖家带口十数人都迁入金陵,加上奴婢,西跨院三十多间屋舍,却是住得满满当当,甚是拥挤。
许氏正带着两名侍婢,坐在后院檐下,亲手扎元宵节用得上的彩灯。
王文谦闲来无事,坐到檐下,拿起来竹蔑子扎兔儿灯。
“可有在城里找到一处合适的宅院,都叨叨小半年了,怎么还没有见一个动静?”信王府西跨府狭窄,许氏一心想着搬出去住,但奈何王文谦不想着了痕迹,有机会逮到便唠叨两句,说道,“王远年前都跑去东湖了,你还要避什么嫌,有些嫌疑是你想避就避得了的,照我说,还不如干脆搬到东湖住去得了?”
王文谦心思闲静的扎着兔儿灯,似没听着许氏的话;殷鹏坐在一旁不吭声,也不好随便接话。
虽然大人早就打定主意这辈子不再入仕,但他心里知道许夫人怎么都要为少公子往后的出路着想。
除开王珺之外,棠邑对子弟入仕没有限制,殷鹏也知道这应该是许夫人心想去棠邑的一个关键原因。
在棠邑之外,许夫人因为出身,无法正式的续弦成为继室夫人——虽然这在大楚不是不能开特例,妾身出身的女子封诰命的也有几例,比如之前苏红玉乃是贱籍出身,但作为晚红楼子弟,在宫变之前还是得封浩命,不过大人无心再入仕,就没有这个能耐了——这也导致年仅十二岁的小公子始终是妾生庶子,不要说袭恩荫了,将来连推举入仕的机会都没有。
见王文谦又装聋作哑起来,许氏嗔怨着丢下手里的活,带着丫鬟进屋去了。
殷鹏蹲在石阶前,看浅池里的薄冰,在日头照耀下似有融化的迹象,转头看王文谦手停在那里,心思似岔到别处去了,问道:“大人在想邓均二州之事?”
“这个轮不到我操心。”王文谦说道。
“棠邑使逆后、章新春归朝受审,却是很令人意外啊,消息传开来,金陵城里议论纷纷……”殷鹏说道。
王文谦轻叹一口气说道:“韩谦是要正其父之名,还是鸠杀逆后恶宦以泄私恨,虽然会有纠结,但最终并不令人意外——我刚才在想的,是世子他的心思,年后似乎活络了许多啊?”
“大人在想这个啊?世子他入京为质,心里怎么都少不了怨气,现在政事堂诸公有求于楚州,世子不想困居王府之中,想要有所作为,心思活络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殷鹏说道。
“年节前后这五六天,传入王府的消息,也未免太密集了啊?”王文谦蹙着眉头问道。
“有什么不对劲吗?”殷鹏想了想,说道,“不管有什么不对劲,世子在信王面前说话,也没有多少分量,倘若真有人故意往这边散播消息,怕也是发挥不出什么作用来……”
“世子在信王面前说话到底管不管用,这也只是各人心里猜测的事情,又或者幕后之人的用意就在这里——当然,这与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不去管什么不对劲,明日我们真是要出去找宅子,这边也实在是太拥挤了一些,而再拖下去,我耳朵都快被那婆娘唠叨起茧子了。”这么多消息,有关李秀遣人见李碛这事,最叫王文谦起疑,但他此时也只是哂然一笑,叫殷鹏将一副红染宣纸递给他,裁出一块,拿浆糊粘到扎成兔子形状的竹笼子上……
在刻意引导之下,绝大多数官员都还休沐在家、安渡年节之际,信王杨元演欲使赵臻出兵武关以迫使棠邑军兵马撤出邓均二州之事,在金陵府的各家府邸宅舍之间传得风风火火,跟真的似的。
而这时候黔阳侯为谋邓均二州,以便被朝廷抓住把柄,甚至不惜暂时放弃父仇,也要将逆后、章新春等人送入金陵受审的消息也在暗中流传开来。
这两种消息,也将年节时的金陵城搞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担心朝廷与棠邑的关系紧张起来,这日子又没法过得安生了。
太和二年的元月十日,韩谦便在棠邑正式颁布动员令,着孔熙荣在邓均二州,收编年前投降的两州所有兵户精壮,将西北行营军从当前的两万,直接扩编到三万两千众;并使苏烈作为先锋将,在接到令函之日就率前锋军即日起出武关,进入商洛地区,与李碛所部及梁洛王朱贞所部会合,打击敌军在商州北翼的防寨,为大军商洛攻入渭南、进攻雍州打开通道。
除此之外,原驻守淮阳、东湖、棠邑的三旅精锐,都要在原先之前的基础之上,容纳屯田兵各扩编到八千人马;除了赵启、林宗靖所部水步军继续驻扎东湖、棠邑等地,冯璋、何柳锋两部兵马一边扩编,一边北移到石梁及霍邱两地,加强淮河沿岸的防御。
并以周惮为首,以冯宣、温博、韩东虎三人为副将,组成一万八千精锐战兵及两千匠师营的先遣行营军,经蔡汝两州北上,进入河洛,准备协助梁军出华州,从东翼进攻雍州。
与此同时,韩谦上疏金陵禀明此番兵马扩编调动以攻雍州之事,并敦请朝廷提前拨付今年的八十万石粮草,以补此番用兵军资之不足。
同时奏疏里也禀明东湖已经下令要求赤山会分布各地的商船,第一时间全力收购淮西所紧缺的战略物资,然后集中到东湖、棠邑、淅川河口等三地,支持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