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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轻男子哼了一声,沉吟片刻,忽然朗声道:“阁下,我们乃是流云城许家子弟,想必你在这海州境内也听说过,不过就是一只小猪而已,何必弄到这种地步?这样罢,我再给你加五十灵晶,你看如何?做人有时也要有些限度的罢。”说到最后,他脸上冷峻之色更重,语气里已是不加掩饰的警告之意。
流云城许家?
沈石怔了一下,旁边那几个山熊堂修士明显也是吃了一惊,看起来互相对望一眼,似乎多了几分犹疑出来。
许家这个世家,沈石当然是知道的,孙许候钟四大附庸世家,凌霄宗弟子基本每个人都知晓,不过以往的日子里,他与其他三家或多或少都有些认识的人和纠葛,但惟独这许家却好像一直没怎么接触,唯一知道的是好友孙友的母家似乎就是许氏世家。
身为凌霄宗门下最出名的附庸世家之一,许家在海州这里也算是名声不小,势力也是不弱,所以这年轻男子报出家门之后,便看到旁边那几个不明来历的修士似乎顿时一惊,而这个带猪的年轻人也像是被镇住了一样,心底顿时生出几分得意来。
只是片刻之后,却是只见沈石摇了摇头,带着那只小黑猪依然是向前走去,看起来并没有对这许家特别顾忌,一听之下就吓得卖猪的模样。许家的年轻男子勃然变色,看起来终究还是年轻气盛,加上旁边心仪许久的表妹就那样看着,心底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冲动想要显露一番,怒喝一声,却是大步向沈石走了过去。
“阁下,这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么?”
沈石脸色一沉,眉头微微挑起,而跟在他脚边的小黑猪同样也是低声叫了一声,往前踏出了一步。
眼看一场莫名其妙的冲突就要发生,忽然在山道后头传来一个声音,带了几分笑意,声音爽朗而明亮,道:“仙人指路,铁口直断,看阴阳定生死,看姻缘见三生,绝无虚言,各位可有想看相的么?”
这话声清朗,一时间竟压过了所有声息,仿佛只有这话声回响在山道上,却是将刚才一触即发的局势盖了过去,不知不觉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一时间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山道之上走来一个中年男子,羽鹤道袍,大袖飘飘,目朗神清,三络长须,看去约莫是四十多岁,但神色间极是潇洒,想必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极出色的美男子。但就算如今年岁稍长,这一路走来也是风流潇洒,远远望去,竟有仙风道骨,如似天人下凡;顾盼之间,但见他笑语从容,手持青杆,悬挂一面白幡布帜,上面写着四个龙飞凤舞、意态疏狂的大字:
仙人指路。
第五十一章青杆
原本紧张的气氛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相士一插话,倒是不知不觉缓和了几分,趁着众人注意力都被那个相士吸引过去的时候,许家公子身旁的那个随从将他拉住,再次低声劝说了几句,许家公子看起来有些不太情愿,眉头皱起,仍有几分怒意,但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还是弱了几分。
沈石自然也什么意愿跟这些人动手,没什么好处不说,可想而见的麻烦倒是一大堆,当下也不多言,带着小黑猪走到一旁,中间那少女还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还有几分嗔怒。
那刚刚出现的相士风采确实不凡,虽还不知道他道行深浅,但是这幅谈笑自若、道骨仙风的风姿却让所有人都不敢小觑。山熊堂的那几个修士似乎也不知道这相士的来历,此刻脸上都是有些惊疑不定的意思,皱着眉头都看着他。
那相士一路走到跟前,转了一圈,却发现众人虽然都是看他,但想要出言出面看相的却是一个皆无,看起来似乎有些失望,但是片刻之后他忽然听到前头传来一个声音,道:
“先生可否帮我看看?”
这相士一抬头,只见前方一个年轻人站在路旁,脚边还跟着一只皮毛油亮的小黑猪,看去有些不太协调,但相士却似乎丝毫也不在意,反而顿时高兴起来,哈哈一笑,大步走了过去,对沈石道:
“公子眼光不错,我担保你不会后悔,请问公子想看什么?”
沈石微微一笑,道:“我们边走边说罢。”
说着,他转过身子,向前走去,相士看了他背影一眼,眼角余光有意无意间扫过周围站着的那些人,眼中掠过一丝颇有玩味的笑意,却也没说什么,笑了一声便跟了过去。
沈石这里不动声色地往前离开,后头那许家公子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开口说些什么,而那几个山熊堂的修士也停下了脚步,虽然其中有几个人的目光也看了看沈石,但是显然他们并不在乎那个素昧平生的年轻人,并没有露出任何阻挡的意思,反而是不断有人偷偷瞄向许家公子和那少女,脸色有些变幻不定。
因为是刚刚进入高陵山,所以这一段的山路还算平坦,放在凡人身上来说上山或许还会劳累,但对已然修炼到凝元境的沈石来说,这样平缓的山路不说是如履平地也差不多了。
走了一会,山道蜿蜒,几个拐角弯道后,山石与树林遮挡下就将后头的人影都遮挡过去,周围安静了下来,山路之上只剩下了沈石与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中年相士。
沈石回头看了那相士一眼,只见他一路就这么跟了过来,居然也没有急切之意,神态悠闲看着四周山林景色,倒像是到此闲游的游客。
似乎感觉到了沈石略带探寻的目光,那相士也向他看来,随即微微一笑,道:“公子,可想好了想问我什么了么?”
沈石本意里当然不是真的想找这种江湖相士看相的,修道之人企图逆天修炼,越到深处便越是要讲究一个心性刚强坚韧,不为外物所动,所以历来都少有人会去相信相术预兆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
只是刚才既然借助了这相士脱身,沈石倒也不好立刻就翻脸说自己不想看相,沉吟了片刻之后,道:“请问先生,于相术上对哪项最有造诣?
那相士袖袍一甩,笑容温和,抚须言道:“在下相术乃是祖传宝术,无所不精无所不通,公子但有疑惑,尽管来问就是。”
沈石窒了一下,心底对这大言不惭的相士原本就稀薄的信任越发少了几分,心想这相士居然敢说这等大话,活脱脱一个江湖骗子,当下哂笑一声,道:“先生如此夸口,我实在很难相信啊。”
那相士微微一笑,双眼略闭些许,似是仔细看了沈石面庞一眼,随后沉吟片刻,又是掐指计算几下,然后施施然道:
“我看公子面相中正,气运不差,只是命星位偏,有孤煞之气侵扰,敢问公子年幼之时,双亲是否安好?”
沈石身躯一震,瞬间踏上一步,眼中精光亮起,盯着这相士。
那相士却是微笑从容,似乎半点也无在意的模样。
过了片刻,沈石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但看向这相士的目光却已有了几分与之前不同,沉默了片刻道:“先生慧眼,在下确实自幼失母,又与我父分离多年。”
那相士微微颔首,看似似乎对一切都了然于胸早有预料,沈石看了他一眼,忽地心中一动,道:“先生既有如此奇术大才,可否替我算上一卦,看看我父亲如今身在何方?”
那相士呵呵一笑,淡淡道:“这有何难?”
沈石大喜,多年以来与父亲沈泰断绝消息,一直是他心中念念在兹的一个疙瘩,毕竟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只是这些年来沈泰销声匿迹,实在是无法找到。今日居然听着相士说是有这法子,虽然在他心里仍对相术有几分怀疑,但情切之下,实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硬要说的话,就算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罢,有一份希望总是比绝望要好。
当下沈石连忙施了一礼,神色郑重而诚恳,道:“请先生帮我算这一卦。”
那相士哈哈一笑,摆手道:“小事,小事,不过……”他笑呵呵地看了沈石一眼,道,“公子这可算是想请我算卦了吗?”
沈石一怔,片刻之后回过神来,面上掠过一丝尴尬,沉默片刻,道:“却不知先生卦金几何?”
相士抚须微笑道:“五颗灵晶足矣。”
沈石一皱眉,道:“这么贵……”
那相士也不生气,只微笑道:“货卖识家罢了。”
沈石深深看了他一眼,只见这位道骨仙风的相士衣衫精致风采过人,单论这气度仪表,实是人中龙凤卓然不群,除了没有元丹境大真人那股强大无匹的威势之外,竟是可与当日自己刚回金虹山时第一次拜见的凌霄宗掌教怀远真人相媲美,是自己平生见过的两位风姿气度最出众的人物。
这般的人物,或许果然是游戏人间的奇人异士?
沈石脑海中掠过这个念头,只是随即又觉得似乎不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