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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已经不多。”
“欲变革,这一次就要变得彻底些、深入些。变的让齐国焕然一新、移风易俗。非如此,只怕秦国百年都不能出西河一步,止于边陲,难霸中原。”
具体变革的内容,胜绰、吴起等人已经商量好了,自不再此次讨论之内。
原本变革的内容没有那么激烈,准备分步进行,赢师隙也担心各国趁着秦国内乱而干涉,如今东方已经乱成一团,这便不需要小心翼翼,当真应该只争朝夕,抓住这难逢的外部坏境。
赢师隙点头称是,却又低头看着那些其余的消息,眼中满满都是艳羡之色,慨叹道:“卿言,变革之事,最怕人亡政息。你我与吴子均过不惑、知天命之年。”
“我既废人殉、止淫祀河伯,也便不讳生死。若是有朝一日,你我皆死,秦国上下会如墨家一般吗?禽子重病,墨家竟然丝毫不乱,如同那耸立的磨坊,齿栉严合,运转如故……”
“我观墨家此时禽子重病之事,颇为恐惧啊。这是怎样的一股力量啊?就算我们变革成功,那么将来与我西秦争夺天下的,必是墨家了吧?”
他看了看吴起,又问道:“以卿之见,墨家的义师之强,是可以撼动的吗?”
吴起鼻孔中喷出一股气,带着一番傲气道:“墨家善用兵者,鞔之适、公造冶,皆弗如吾远甚。只是,义师之强,却远胜西河武卒、秦之新军。我若领义师三万,当纵横天下,诸侯莫敢挡。我提秦之新军,魏之武卒,或需七万。”
他大小七十余战,从鲁国开始,和他平手的人都少有,胜绰当年在项子牛手下与吴起交锋,也不过是仗着齐国军多且强于鲁,这才平手一次。
墨家纵然有商丘、牛阑、潡水、最、济水五战,却依旧不能撼动吴起乃此时知兵第一人的地位,尤其是之前大梁一战更是天下震动。
吴起这样说,实则也就是再说:论谋略、临机应变、临阵指挥,只怕墨家的那些人物和自己还要差一些。他觉得自己提三万义师,便可纵横天下,而墨家那边四万义师和齐国打了这么久,还要谋划许久迟迟不敢主动进攻临淄军团,这便是差距。
但七万三万之比,却又不得不承认,论及治军操练、纪律队列,义师的素质便是天下第一。
半刻,吴起又有些失落地说道:“潡水之战,越王蠢笨。济水之战,齐军愚钝。若我提义师,只怕也就不过如此。论起来,三比一大、十也比一大,可终究天下人眼中,这三和十都比一大。”
胜绰和赢师隙闻言大笑,随后赢师隙又道:“所言极是。绰,你多知墨家事。以你观之,墨家这一次丝毫不乱、掌军者皆无叛乱之心,又是缘何?”
这或许是个很难的问题,胜绰却回答的简单至极。
“墨家众人并无封地,无有私兵。组织严密,便是适等人身边的警卫,亦不是适可以任命的,需得组织通过。”
“军阵变革之后,步、骑、炮相合而战,步兵结阵,骑兵列队,就算有私兵死士,也不过如螳臂当车。几十年前那种数百精锐甲士车兵便能决定大战胜负的场景,再难出现。”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可撼动的力量(十一)
胜绰略微顿了顿,又道:“墨家有墨家的义。其实天下也有天下的义。父死子继,这是天下已有的义;嫡长子为先,这是礼。因而同族同宗之内上位为君、嫡长子继承君位,这本身就是合乎天下已有的义的,便也比外姓、庶子更为稳固。”
“墨家不谈血缘,却绕不开义。墨翟之义,尽传于适,适可以解释墨家的义,除了他之外,谁人能当巨子?”
“今后墨家的巨子,必要有义的解释权,非此只怕难以服众。”
赢师隙细细思索一阵,似乎明白过来一些关键,点点头,又道:“那么,这是我们可以学的吗?”
“正是,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胜绰立刻摇头,说道:“墨家组织严密。墨者居于各处,乃至军中。上下同义的前提,是上下都知道义的大略。譬如适说,他要世袭为王,那么墨家上下必然反对,因为这违背了义,没了墨家,适不过鞋匠。”
“再譬如,籍使禽滑厘病逝,公造冶欲提兵回去争位,首先身边的警卫便不会同意。公造冶身边尚有孟胜,他可以召开会议,集中军中墨者,将此事否决。”
“即便众人合谋,军中上下如何说服?那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庶民,而是一群自小便要学义之大略的人。真要那么做,军心必沸,握有墨家大义之人,只需一纸宣告,定可平乱。”
“最为关键,墨家调兵,不是将帅一句话就能调动的。必要经过同义会,否则便无效。军中官长,听命于同义会,只是将帅恰好可以主持同义会。将帅不过是同义会公意的一个执行者,毕竟这公意不能自己执行自己。”
他终究离开了墨家许久,说的也不是全对,可这已经让赢师隙知道这样是不可能学到的。
这种力量太强,但是反噬也巨大,有“义”压在众人身上,墨家力量充沛,可是个人离开了墨家却不过如咸鱼毫无力量,这也算是一种约束。
赢师隙又有些不解,问道:“凡有人处,必争权夺利。墨翟在时,墨家上下数百人,皆死不旋踵之辈。只是如今墨家数万,难道人人如此?若是人人如此、不知争权夺势,一心为利天下,这只怕天下变色只在十年之内。”
“我倒是听闻,墨家内部亦有争斗?”
胜绰笑道:“怎么会没有?只是他们的争斗,多要拿到明面上说,这需要多数的支持才行。需要把道理讲清楚了。”
“而且他们的争斗,也多是向南走、向北走之争。定下来就是定下来,若是向南,即便你有北反之心,也要向南。若不然,就离开墨家,别无他路。”
“适这人……讲规矩,看似平和,实则一旦涉及到规矩、路线,必不肯相让。墨家悟害之中,与之争吵过的多了。但讲道理又讲不过他,论及一些事事后而观他又多对,那又能怎么办?”
说到这,胜绰不禁苦笑道:“当时禽子重病的消息传来,多有人觉得齐国得以幸免。我才听闻了消息,便知道绝无可能,反倒觉得……田氏只怕更为凄惨。”
他回忆起当年在商丘城下的那几日,适第一次露出尖牙如同疯狗一样咬他的时候,哑然失笑,摇头道:“适不比子墨子、不比禽子。禽子善而和,适这人嘛……嗯,善用矛盾之术。君上不妨回想,东方之乱,似乎竟是处处被墨家操控一般。”
“费国久在泗上,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待赵国公子之争将起、楚国征陈蔡而迫大梁榆关的时候出事。”
“再想想之前,墨家和赵公子之间的关系……怎么去岁就忽然发难,张扬旗鼓以害天下之名怒斥阙与君?”
他似乎又想起一件事,说道:“那日我与吴子闲谈,提及当年大梁事。吴子说,攻大梁之前,有人献图。君上也知道,当年楚人因弭兵之盟,聘墨家筑大梁城……这大梁城之图,如何这能流出?”
“献图那人只言,久攻民苦,又恐吴子掘河水而灌大梁以破城,遂以此图相献。得此图,吴子便可放任楚国贵族逃入大梁,按图所绘,挖掘坑道埋藏火药,顷刻破城……”
他说到这一节,一直没有细细思索其中可怖之事的吴起忽而疑惑一声,秦君望去,吴起骇然道:“说到此节,君上试想,若是当年大梁一战楚国不损失众多,王子定便不能入陈而称王。”
“楚国不衰,泗上之地近楚,楚王必要争,又岂能这些年和墨家如此亲近?无非是因为楚国势弱,不得不近墨家以抗强魏。”
“魏若不在大梁大胜,三晋必好以求抗楚,今日赵公子之争,只怕魏国也无心干涉。”
“三晋楚强则合、楚弱则分。若三晋依旧为盟,今日泗上之事墨家又如何敢耀武扬威直入平阴而逼临淄?”
略微谈及,便绝细思恐极,赢师隙脸色微变,这都是十余年前的旧事,这到底是墨家善借天下之势?还是在暗暗造势操控天下?
若是后者,不免可怖至极。
胜绰沉思片刻,接话道:“还有一事……墨家派索卢参西行。西方之事,适得传于两位夫子,必知极多。商贾贩卖获利之事,他定然知晓,索卢参言他此次西行所携带的货物,均获利百倍,适肯定是提前知晓,否则为何让索卢参携带私仇、璆琳、铁器等物?”
赢师隙笑道:“他应该知道,这倒是没什么可说的。”
胜绰摇头。
“非是这么简单。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