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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操之笑道:“过年还早,到时再说吧,离了小婵姐姐,起居还真是不习惯。”
听到这话,小婵快活得不得了,赶紧转过身,抿着嘴唇,打心眼里往外笑。
……
七月二十九,会稽王司马昱派人递来文书,正式任命陈操之为土断司左监,谢玄是右监,五兵尚书陆始领土断司长吏,自汉以来,贵右贱左,也就是说陈操之与谢玄虽然同为土断司副职,但谢玄位居陈操之之上,原本陈操之是作为土断司属吏的,与贾弼之、谢道韫、刘尚值同僚,被陆始一闹,反而提升了,可以想象陆始何等恼怒,但土断事大,陆始不想放弃主持土断司,会稽王司马昱又好言抚慰,陆始只好忍耐。
桓温召见陈操之,将文书给东操之看,说道:“陈掾明日启程入都,南康公主也要入台城觐见新君,陈掾同道随行吧。”
八月初一辰时,陈操之带着小婵、来震、黄小统,还有两名陈氏私兵离开凤凰山寓所,来德因为还要监制大风箱,要留在姑孰,愀色不乐,陈操之安慰道:“来德,在军府勤勉做事,年前回钱唐把青枝接到这里来。”
来德闷闷的道:“小郎君,来德不想接青枝来这里。”
陈操之一愣,问:“为什么?”
来德道:“小郎君,来德只愿呆在陈家坞,与父兄在一起耕田种地,那样来德就很快活。”
陈操之黯然半晌,不由得想起秦相李斯临刑前对儿子说的话——“吾欲与若复牵黄犬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又想:“葳蕤的叔祖陆机也说‘华亭鹤唳,岂可复闻乎?’我今追随桓温,前途难测,莫要落得惨剧收场,到时九曜山蝉不能复闻,岂不悲哉!”
陈操之对来德道:“好,我答应你,待土断结束我回到姑孰,就请考工兵曹解除你的职役,你可以回陈家坞。”
来德笑得憨厚,忽问:“小郎君不会怪来德不识抬举吧?”
陈操之笑道:“怎么会!和自己亲人在一起诚然是世间最快活的来,来德,我会成全你的。”
冉盛领着手十名军士到了,与陈操之一齐去将军府与南康公主车队汇合,这时才得知南康公主是要由水路进京,这样的话,陈操之想与陆葳蕤在新亭约会的愿望就落空了,只有到建康再另想办法相会了,八月初八是陆葳蕤的生日,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她,自上次相见后,又已分别四十日,相思颇苦——
陪同南康公主进京的是桓熙,新安郡主亦回京探望父王母妃,陈操之没有想到李静姝竟然也要去建康,说是为其兄归义侯李势举行周年祭。
到江口上船,桓熙安排陈操之与冉盛一行乘后面那艘护卫兵船,陈操之正中下怀,他不想与李静姝和新安郡主同舟。
新安郡主满以为能在船上见到陈操之,没想到陈操之未上大船,不禁大为失望,闷闷不乐,回到舱中与姑母南康公主闲话,李静姝也侍坐一边,新安郡主对比她貌美的李静姝有天生的嫉妒,不想理睬李静姝,却听李静姝说起向陈操之学竖笛之事,心里更是不舒服。
李静姝又说起陈操之与陆葳蕤之事,说陈操之如何非陆氏女不娶、陆氏女又如何的非陈操之不嫁,再看那新安郡主的脸色,果然更难看了。
南康公主听得饶有兴致,说道:“陈操之实是少有的美男子,且老化出众,桓符子气概高迈,少有所推,却盛赞陈操之,认为陈操之才智不在郗嘉宾之下——可惜我女尚幼,今年才十岁,不然我就嫁女给他,觅个机会问问他,若他肯等,五年后,让他做我的女婿,嗯,到京后就让郗嘉宾问他——”
新安郡主脸都白得发青了。
四、寂寞沙洲冷
9436卷四洞见 四、寂寞沙洲冷
从姑孰系建康水路不足两百里。顺流顺风。可以朝发夕只。南康公主不想在暮色中回到建康,所以午时行船,黄昏时泊舟笔头渚,髦头渚距建康城外的白骜洲码头约三十里,明日一早启航,一个时辰可到。已先遣人赶去建康向会稽王司马昱、中领军桓秘等人报讯。
在船上用罢晚餐,陈操之走上甲板。看黄昏江景,但见两岸怪石嵯峨。江中沙洲芦苇金黄,晚风拂来,微冷,侧头看,小婵跟在身边,便道:“小婵姐姐,又是一年的金秋八月了,日子过得真快。”
小婵道:“是啊,自正月十六离开陈家坞,都大半年了,我以前从没想过会走得这么远,跟着小郎君才能见识到这些,我可比很多女子幸运得多了
小婵本分而乐观,也知道珍惜。
陈操之微微一笑,心想:“嫂子的四个婢女性情都好,应该是自幼在嫂子身边耳濡目染,受嫂子影响。嗯,嫂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嫂子。”
冉盛面色苍白地从舱中走上来。说道:“阿兄,这船我真是坐不的。有点想呕吐的样子。”
可怪,冉盛骑马纵跃颠簸一点事都没有,这船有些摇晃他却受不了。现在虽然泊舟江岸,但船还是会随着江波微微起伏。
陈操之笑问:“是不是食之过饱了?”
冉盛挠头道:“午餐时吃不下。饿得慌,方才就多吃了两碗。”
陈操之道:“那就上岸走走。”命水军士兵放下一条小却板!他与冉盛二人乘小独板登上恶头渚,冉盛使劲跺脚,这下子觉得安稳了,二人拣芦苇稀少处行去
新安郡主司马道福沐浴后走上船头,见白裙飘飘的李静妹立在船舷一侧,她便朝另一侧的船舷走去。不想与李静妹在一起,却听李静妹说道:“那不是陈师和他的长人弟弟吗?”
新安郡主赶紧走过去一看,看到俊逸绝伦的陈操之和高大雄壮的冉盛在毫头渚金黄色的芦苇中穿行
李静妹问道:“郡主要不要上岸散散心,我可以陪你去?”
新安郡主觉得李静妹这个提议不错,虽然她不大愿意让李葬妹相伴。但独自上岸太着形迹,便道:“那好,你陪我去。”
新安郡主与李静妹各带一名贴身侍女,四个人乘小舟登上竟头渚,此时已是百末时分,暮色四起。金黄色的芦苇已变成了暗苍色。
李静妹道:“郡主请跟我来。
新安郡主见李静妹毫不迟疑的前行。自然以为是去寻陈操之的,便跟在李静妹后面,看李静妹小腰一扭一扭的极具风情,有些鄙夷有些嫉妒,但不自觉的也学着李静妹的步态、腰肢款摆起来。
竟头渚是江上沙洲,有一里宽、四五里长,新安郡主跟着李静妹向东北方行了约数百丈远,芦苇愈见茂密。天色昏暗下来,忽听李静妹“啊”的一声,蹲在地上娇声呻吟
新安郡主掠问:“你 你怎么了?”
李静妹道:“不慎扭伤了脚 勉强扶着小婢站起来道:“郡主。我们回去吧,寻不到陈师了。”
新安郡主却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主。史载王献之用艾草炙伤双足都不能摆脱她,可知她有多磨人,新安郡主不耐烦道:“那你二人慢慢走回去吧,我再往前行一程。”说罢自顾带着侍女鱼儿往前走,哪里会注意李静妹嘴角噙着的意味深长的笑!
八月的天,黑得极快,朔日之夜看不到月亮,星星亦暗淡,新安郡主一心想见到陈操之,不惧天黑,努力前行芦苇丛中突然飞起一只黑耳鸢,把新安郡主主婢二人吓了一大跳惊魂未定,游目四望,觉得芦苇似乎突然长高了,遮住了视线,莽莽橡楼,不辩方向。
小婢鱼儿怯怯道:“郡主,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天这么黑了,草又这么深,真让人害怕。”
新安郡主也有些怕,不过没看到陈操之她是不甘心的,左右不过一个江心小洲,能走到哪里去,说道:“鱼儿,你试着叫几声 陈操之、陈操之 鱼儿便叫了一声:“陈操之弱弱的奂音漆没在秋风长草中。
鱼儿害怕,生怕一叫就会有可怕的兽类扑到她身上,嗫嚅不敢出声。
新安郡主司马道福啐道:“呸。真是没用。”她自己锐声大叫起“陈操之”来,一边叫一边向前走,脚下泥土渐软,走到沼泽地了,左足踩下去,青丝履陷在泥泞上没拔出来,“啊”的一声,穿着布袜的左足悬立了片刻,终于踏在泥地上
这时的陈操之与冉盛已经往回走。冉盛无论眼力、耳力都胜于常人。忽然停下脚步道:“阿兄,有人在叫你。”
陈操之仔细听,果然听到有女子在唤“陈操之 陈操之。”不禁奇怪,这无人居住的沙洲怎么会有人叫他的名字,听这声音颇为陌生。
冉盛又道:“好象是两个女子,哭起来了。”
陈操之道:“过
两个人便循声走去,冉盛高声喝问:“是谁在那边?”
个少女的声音慌慌张张应道:“是我家郡主,新安郡主,快点来。”
陈操之听说是新安郡主,忙问:“怎么回事?”
那新安郡主司马道福带着哭腔道:“陈操之,快来救我,我双足陷进泥地里了
陈操之喝道:“站着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