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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禀信忽然仰天大笑,笑着笑着,眼中早已是老泪纵横。
严仲禾也不管他的狼狈姿态,只是冷声说道:“陛下说,他直到你出征前,依旧是信任你的。”
韩禀信闻言,眼中尽是嘲讽之意:“他信任我?他若是信任我,便不会故意让我来此了。”
韩禀信忽然苦笑道:“陛下果真是好手段,我早些年便知道,陛下留有后手,却想不到,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一个我必输的局,他早就算到了今日,就等我入局。”
韩禀信面向北方,叩了个头,像是在对天顺帝说话:“陛下啊陛下,臣终于知道了您的手段,这次臣输的心服口服。”
严仲禾只是冷冷的看着韩禀信,不置可否。
韩禀信忽然叹了口气,对严仲禾说道:“罢了,成者王侯,败者寇,我输的心甘情愿。”他忽然看向周锦鱼,笑了起来:“只是我想不到,你竟然能调动天龙卫,你同突厥,到底是何关系?”
周锦鱼撇了撇嘴,没说话。
韩禀信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对严仲禾近乎疯狂的说道:“严将军,此人,此人留不得。”
严仲禾看了周锦鱼一眼,眼中有些疑惑,却不动声色的看着韩禀信。
韩禀信道:“此人能调动突厥的天龙卫,她定然同突厥有勾结!而且我收到消息,此人是北周余孽,你去告诉陛下,杀了他!杀了他!”
严仲禾冷笑一声,对韩禀信道:“韩将军,我不管他是什么人,陛下只是交代,让我取你的项上人头,末将,不敢不从。”
他说完,吩咐士兵道:“韩禀信勾结契丹,罪无可赦,奉陛下口谕,就地斩首!”
士兵得了军令,直接上前,举起刀来。
紧接着,韩禀信的人头便被斩了下来,鲜红的血液喷溅满地。
周锦鱼顿了顿,看向严仲禾,开口说道:“他冤枉我的,他都要死了,还拉个垫背的,是不是有病。”
严仲禾只是看了周锦鱼一眼,说道:“嗯,确实有病。”
周锦鱼:“……”
周锦鱼撇了撇嘴,对他这个很是应付的回答,无话可说。
战事顺利,晋军大捷,天顺帝派人送来八百里加急圣旨,令严仲禾班师回朝。
而此次回长安,大皇子魏承禄以勾结契丹的罪名,被绑在了囚车上,此次的运粮使冯伯杨,也因为同样的罪名,被严仲禾直接抓了起来,他们二人一同被押往长安,由天顺帝发落。
周锦鱼对此没有多少想法,冯伯杨是活该,他死有余辜,可她担心的,是魏承禄。
因为魏承禄乃是魏华年的亲大哥,她生怕魏华年会为此伤心。
但魏承禄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他勾结突厥乃是铁证,谁也帮不了他。
周锦鱼一路上都同魏华年一起,她委屈的道:“公主啊,咱们回了长安,可要好好休息几日,这些日子实在太累了,我都好久没躺在树下晒太阳了,你看,我都瘦了。”
魏华年轻笑道:“阿璟见你平安回去,定然会开心。”
周锦鱼很是得意的笑起来:“那是,不过我相信,小包子也会想你的。”
魏华年有些怔,问道:“真的么?”
周锦鱼点了头:“当然了,你是他的娘亲嘛,他肯定会想你多一些,其次才是我。”
魏华年勾了勾嘴角,但笑不语。
五日过后,大军回到了长安。
长安百姓夹道欢迎,天顺帝则是亲自出城迎接凯旋之师。
周锦鱼骑在战马上,向围观的百姓笑着挥手。
忽然,周锦鱼在围观的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影在人群中一闪而过,当周锦鱼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隐在人群中不见了。
魏华年在半路便回了驸马府,周锦鱼则是跟着严仲禾一起进了皇宫。
天顺帝先是论功行赏,周锦鱼去突厥调兵有功,调职户部,加封五品户部左郎中。
而冯伯杨则是直接被打入天牢,明日午时处斩。
随着韩禀信的定罪,依附韩禀信的那些部将们也已经全部在北尧山被杀了个干净,至于剩下的那些被揪出来定罪,也是迟早的事儿。
周锦鱼并不担心这些,以天顺帝的性子,既然他已经决定要铲除韩禀信一党,那便不会让其再有春风吹又生的机会。
天顺帝因着韩禀信勾结突厥的事龙颜大怒,要诛杀韩禀信的九族。
满朝文武暗暗心惊,生怕受到牵连。
不过,很快便有宫人来报,说冯伯杨的长子冯蔚之,已然不知去向。
第154章 '一五四'
'一五四'
虽然他对此早有预料,却依旧不可避免的一怔。
冯伯杨听到周锦鱼的那声父亲,苦笑一声,他张了张嘴,还是问了出来:“你今日是来报仇的,是吧?”
周锦鱼走到冯伯杨跟前,撩开袍子弯曲着腿,半蹲在地上。
她微笑着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是,反正你都要死了,我犯不着连一晚都等不了,现在就要动手。”
冯伯杨显然有些失望:“我当时那把火,烧死了那么多人,你竟然不想亲手报仇么?”
周锦鱼笑着摇了摇头:“不想,我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我想看到明日你被押赴刑场,看着你被万人唾骂,被百姓们往身上丢石头,然后口口声声的骂你,叛国贼,大奸臣,这样可比直接亲手杀了你,要有趣的多,你说,对么?”
冯伯杨点了点头:“是的。”
然后,他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想事情。
此时,阴暗的牢房中,没有半点声音,静的吓人。
周锦鱼笑道:“你知道,你当初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冯伯杨平静的说道:“我做的最错的,便是没在当年对你们斩草除根。”
周锦鱼点了头,很是认可的道:“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你当初,真就应该一把火,把我们全都烧死,全都死了,便一了百了了。”
冯伯杨道:“是啊,若不是当时那群废物办事不利,你根本便活不到现在。”
周锦鱼道:“我知道,可你应该从那时候开始,便可以预料到,我迟早有一日,会来找你报仇。”
周锦鱼眼中忽然多了丝冷意:“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你既然当初不爱我娘,既然你的心中只有那滔天的权势富贵,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她肚子里怀了我!”
冯伯杨此时脸上的淡然早已经消失不见,听了周锦鱼的话,他苦笑一声,似乎在自言自语:“我倒是希望,是这样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丝不甘。
是的,他很是不甘心。
冯伯杨闭上眼,往事一瞬间尽数涌了上来,他的思绪渐渐的开始回到了数年前的那个冬夜里。
彼时的他还是一个进京赶考的穷书生,家徒四壁,父母双亡,进京赶考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飞黄腾达摆脱贫苦的机会。
只是在他进京赶考的途中,大雪封山,他又冷又饿,终于昏倒在了一户农家门前。
到了第二日,农家的小姐出门来倒水,救了当时几乎要冻死的他。
他承认,当时他半昏半睡只见,那个相貌姣好的女人确实让他惊艳了一刹那。
一个乡野里来的穷小子,原本进了农户家里,吃上一顿饱饭,便感恩戴德要离开,继续进京赴考去了。
只是,那农户家的小姐谈吐不凡,诗词歌赋信口拈来,他们交谈了半个时辰,他便对这个小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当时对她的喜欢全部都表现在脸上,甚至很是唐突的一再试探。
但那个小姐却是对他十分客气,他知道,小姐不喜欢他。
有了奢望,便有了妒忌。
有了妒忌,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切错事。
便是如今想起来,他心中没有多少后悔,即便是他要死了,他也不后悔。
可他依旧是不甘心。
他不甘心,当初他那般小心的表明心意,那小姐都不看他一眼。
这么多年来,他怨过,恨过,但想起当日拒绝他的那个女人来,他心中的怨愤依旧是那般的强烈。
不过,如今他就要死了。
那些不甘,那些怨愤,对他而言,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只是,在后来的日子里,他无数次的午夜梦回,都梦到了当时在大雪中初见那姑娘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她,可真美。
仿佛是天上掉落凡尘的仙子一般。
周锦鱼坦言道:“其实,我原本想着,要一步步的身败名裂,再让你死的,可是啊……”周锦鱼笑着继续道:“可是如今你竟然上赶着找死,韩禀信勾结契丹,无论你在运粮途中,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