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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十三郎摇摇头,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轻轻放在自己布下禁制之中。
他已经观察到,无论是有人经过还是春风吹拂,台阶上有些沙粒尘埃都原封不动;换言之,那些不动的部分也都是这个禁法的一部分。十三郎暂时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便通过一步步的尝试,摸索其中的变化奥秘,进而试图掌握。
欲破之,先明之,这是最最简单、最最基本,也是最最愚笨的方法。
他好像一只勤劳的蚂蚁,一颗颗一粒粒,将不同与台阶上的冗余之物剔除,仿佛不是研修禁制,而是描述世间最精美的画。
“简单,就是有效!”抬手捻出一片树叶,十三郎信心十足说道。
……
……
时间流逝,天色渐晚,暗幕随之低垂。十三郎不知自己忙了多久,不知自己能否把地面及时清理干净,他聚精会神于那块小小的区域,神情专注而平静。
夜间的道院幽静昏暗,各个小楼均有亮光闪耀,恍如灯火。禁楼门前一片漆黑,还透出令人心寒的悸意;普通人在此,怕是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清晰,更不要说在遍是沙粒的地面上模仿出完全一样的两块区域。
十三郎依旧在做这件事,神情越发憔悴。虽然他是修士,目力远非常人所能及,但是长时间盯着同一个地方,还要寻找出一沙一石的区别,难度可想而知。
他的两眼通红布满血丝,眼皮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不停流泪而不自知;他的修为在不觉中运转,法力化做一股股清泉在身体流动,滋养着他的精神、身体,还有疲劳到极限的双眼。
杜云面色阴沉地从楼里出来,看到十三郎犹自坐在远处发呆,讥讽的表情对他说了句什么,没有得到回应。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十三郎没有任何动作,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宛如石雕。
“白痴!”
杜云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不知是咒骂十三郎愚蠢,还是在为自己的无聊而自嘲。
十三郎依旧坐在那里,半天才拾起一颗沙粒,又或者放入一块碎石,缓慢而坚决。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的暗幕开了一个口,露出几点罕见的星光,如银辉一样播洒在十三郎身上,映照出一抹孤寂的影。
十三郎浑然不觉,抬手再放一根小树枝,小心地调整着它的角度,轻轻吁出一口气。
“还有一半。”
心神动念,手上的动作略微一顿,偏了那么几分。
轰然一声巨响,十三郎一路翻滚着甩出去,满头满脸都是灰尘泥土,挣扎了两下,干脆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再也不愿起来。
浑身的骨头仿佛被胶水粘住,稍微一动就咔咔脆响;精神一旦放松下来,积累多日乃至多日的疲累仿佛浪潮一样反扑过来。此时的他,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静静地躺在清凉的地面,好一番自勉与自怜。
“厉害厉害,连老天都感动了。”仰望着天空那可怜的几颗星斗,十三郎默默想道。
“道院封门,学子速速离去,明日再来!”
禁楼里传出提醒,平淡冷漠的话语中,略有一丝波动。
……!~!
第二卷 :异域闻乡 第两百一十九章 :简单、愚笨,有效(二)
一夜休养,次日十三郎早早来到禁楼,二话没说便蹲在地上,从布禁开始,重复模拟的进程。
与前次不同的是,他首先找到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并将那些明显与台阶不同的杂物清理掉,开始轻车熟路地勾勒灵线,很快便有了雏形。
之后的事情相对简单,十三郎收收捡捡,动作有条不紊,不过半个时辰便进行到昨天的程度,随后才放缓速度,一点一点向前推进。
黑沉沉的禁楼前,晨曦的阳光在他身上照出一圈金色晕影,宁静中竟透出几分神圣的味道。时光流转,道院中行人渐密,不少学子留意到这一幕,纷纷驻足观望。
“那好像是……萧十三郎?”
“没错,就是他。”
“真是他?听说此人天资卓越且机辩聪慧,怎么会做出这等蠢事。”
“呵呵,别这么说,也许他能行。”
“我没说他不行,问题是这样的做法,法力与神念耗费太大,时间拖延太久,要耗得起才行。”
“是啊,我也动过类似的念头,不到两天就……”
“我也试过,到第三级连环禁的时候不得不放弃,太难。”
“若只是难,倒也无妨,可是修习禁制对修为几乎没什么帮助,若是那些修为高深的前辈,大可慢慢研究。我等为求境界,岂能将是将浪费在这上面。而且看他的摸样,只怕是从最基本处学起,没有几年苦功,绝难有所成就。”
“几年!这种修行需要大量丹药补充法力恢复神念,身体的负荷也需要药物调养,几年下来,耗费的资源几以天量计算。我听说此人来自边陲,并不是什么大家子弟,肯定坚持不了太久。”
“说的是啊,不过你有没有留意到。他并不是一直模拟,有人闯关的时候,都会仔细观察。”
“这不奇怪。破禁方法各有不同,有些人以禁破禁,多看看,总能有些参照。不过这样一来。时间耗费更加不可想象,难上加难。”
“说的是,算了算了,我等修行都来不及,还是不要琢磨别人了。”
“唉。可惜,此人有大好天资却不知利用,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世上湮灭的天才多了,有这个精力感慨,不如把心思放在眼前。”
人群聚了又散,散了又聚。萧十三郎苦修禁制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整个道院。听到的人或兴奋或失望,或感慨或叹息,千种姿态万般表情,不一而足。
对这些议论,十三郎充耳不闻,他将全部心力都放在眼前的禁制上。眼里再无余物,度过一个个平静焦灼、苦闷喜悦的片段。
……
……
第一天过去。又一天过去,到了第三天。袁朝年如约前来,发现三元阁已换了主人;十三郎去了禁楼,童埀也不见踪影,坐镇此间的赫然是那位贼眉鼠眼的灵机。
发现袁朝年到来,灵机一脸的骄傲与奸诈,以“管家”的身份高居堂上,声言十三少爷生性淳朴不识人心险恶,已授命自己作为三元阁总管,全权处理与灵符丹药乃至法器在内的一切交易。
此前袁朝年与十三郎达成的协议被灵机作废,老头儿得意洋洋地宣告,代售可以,先交钱后拿货,价格提高一倍。此外为了保障东家与代售者的利益,灵机会将已经炒得火热的灵符限量销售,比如一人一天只能买一张,不得重复购买等等。
“老弟你想想,我这其实在帮你宣传,亏着本的卖。不要担心,尝到甜头的人越多,你那边的生意必然就越好。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少爷的灵符效果如何不用我再和你强调。要是觉得亏,不要紧,老夫我自个儿联系买家,保证脱销。”
碰上这么个主儿,袁朝年有苦说不出,只能暗恨自己不够谨慎,没有和十三郎签订一份书面协议。如今的情形再想找十三郎说理,却哪里还来得及。
袁朝年心里很清楚,即便是价格提高一倍,依然有大量主顾愿意购买。问题是他买这些灵符实际上并不是想赚多少灵石,而是在不亏的基础上加强修行。现在可好,价格猛然提高一倍,压力可真不算小。
事情落到灵机手里,袁朝年不答应还真没辙。他的耳目何等灵通,早已经弄清灵机是何等货色;不客气点说,这老头要是愿意经营,袁朝年很快就会多出一个强劲的对手,被抄后路也有可能。
值得庆幸的是,灵机虽然四下钻营到处打探,却并没有把心思放在赚钱上,整条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思前想后,袁朝年抱着惹阎王莫碰小鬼的念头与灵机好言商谈,最终把价格确定在八百灵石一张,每天五十张统包。
“老哥你可害苦我了,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兄弟我就要破产啊!”
这一次,袁朝年不敢再大意,逼着灵机画押签字按手印,拿到灵符后,他长吁一口气,唉声叹气诉苦连连,忠厚奸诈的面孔上,只剩下痛苦与不舍。
“破产!你真好意思说。”
灵机勃然大怒,揪着头发跳着脚喷着唾沫的泼皮摸样与之理论。
“初级灵符三百,恢复法力要吃丹药,再扣一百,这只是硬件;此外手工费、辛苦费、劳务费、加班费,还有耽误的修行精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