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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流岫心内明白,按世人眼光,两者差别也不大,卖笑陪坐,与那出卖肉体并无二致,不过名声好听些,一个是卖艺,一个是卖身,他人心中是同样的不屑。
只不过世人怎样看待,她流岫不在乎罢了,她并不会因此就这觉得自己轻贱。真正让她气闷的只有唐麟趾那‘无情无义’四字。
烟雨楼楼中众人,自有自己的忠义在!
流岫想着心事,手下不自觉就重了些。唐麟趾忽的呻/吟一声,眉心微动。流岫吃了一惊,连忙将手缩回:“你醒啦!”
唐麟趾缓缓睁眼,初时眼中一片迷茫:“这是哪里?”唐麟趾沉睡已久,声音暗哑,喉咙干涩,一说话便忍不住咳嗽。
流岫扶着唐麟趾靠在床边坐起,倒了一杯水,到床边喂唐麟趾:“这是烟雨楼,阳春将你带了回来。”
唐麟趾见是流岫喂她,虽有些抗拒,但实在是口干的很,还是乖乖的凑上前去,就着杯口慢慢喝了几口。
流岫问道:“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唐麟趾皱眉回忆,先是迷茫,而后眸中渐渐清明,回响起之前发生的诸般事来。她没有差点丧命的惊惶后怕,反倒是笑自己道:“命真硬。”
流岫再喂唐麟趾水,见她推拒不喝了,便将杯子放在床边柜子上,正色道:“这一次是烟雨楼欠了你一个人情。这个恩情,烟雨楼会报答的。”
唐麟趾见流岫温言软语,和顺殷切,性子大改,以为她这是又打什么鬼主意,当下往后缩了缩,捂着伤口,皱眉轻吟;“交易而已,那些都是责任范围之类的事,少楼主不用这么客气,说这些虚话,腻味的很。”唐麟趾学着清酒耍官腔,正儿八经的说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流岫阅人无数,哪里看不出来唐麟趾的心思。她见唐麟趾这样不解风情,将自己的谢意当作别有用意,不禁恼火,冷笑道:“唐女侠觉得是虚话?烟雨楼可从来都是言出必行,唐女侠既然不信烟雨楼是诚心谢恩,那不如现在就将这恩情报了罢。”
流岫欺近。唐麟趾皱眉后躲:“你做啥子!”
流岫娇笑,当真是百媚斗生:“俗话说的好‘无以为报,以身相许’,自问我们这烟雨楼里最珍贵的就数我们这些女子,而这些女子当中更以我这少楼主为尊。你救我师父一命,我便用一命来报答,从今而后,我就是你的人了。”流岫知道唐麟趾厌烦风尘女子,心中火起,存心要恶心她。
唐麟趾刚醒,并不知道阳春带回来的那流沙帮帮主的解药解了烟雨楼主的毒一事,只当是流岫戏弄她,往墙边靠,嘴里叫道:“你做啥子!莫挨我!莫问!清酒!厌离!”这一激动,乡音便蹦出来,连连向好友呼救。
流岫一见她这慌里慌张的模样,心里发笑,这一乐,更觉得戏弄她有趣,便越发卖弄风姿:“能做什么,我来服侍主人穿衣。”
唐麟趾已经靠到墙边,那墙边一扇月窗半开,她见流岫欺近,不假思索,翻身跃了出去。
流岫一怔,哪里想到自己能把这人逼到这个地步,心中挂念她的伤,连忙到月窗边看,嘴里叫道:“诶!你的伤!”
朝外一看,只见唐麟趾虽重伤在身,几个轻身,依旧跃到天井对面的屋檐上,再一纵跃,越飞越远。流岫怒嗔:“飞那么高,摔不死你!”
又过的一些时日,天气炎热,虫鸣不止。下毒之人再未有过动作,烟雨楼几番查探,也没查出对方什么来头。期间一些小鱼小虾打着烟雨楼主意,却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唐麟趾伤势恢复极快,已能下地随便走动。烟雨楼中受伤的人也大多恢复。鱼儿得空练功,功力大有长进。
这日,流岫一身雪青轻衫,臂弯里挂着竹篮,走到后院里来,瞧见院子里清酒在指点鱼儿招式。
流岫走到石桌边,将那竹篮放下,笑道:“这是烟雨楼新进的鲜果,星君尝尝。”
清酒拿起一只血李来,上边水珠莹润,冰凉入骨,已是用冰镇过了的:“费心了。”清酒将这血李扔给鱼儿。鱼儿剑身一挑,血李飞起,左手轻轻接过,身姿潇洒。清酒含笑看着,目光不移,口中与流岫对话:“那幕后的人查得如何了?”
流岫叹道:“对方藏得很好,烟雨楼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就连与唐麟趾交手的那个飞絮,也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般。如今他们不再出手,可能也是知道烟雨楼请了援兵,缓过了气来,心中顾及。他们越是不动作,烟雨楼要抓住他们的狐狸尾巴可就越是不容易了。”
清酒问道:“一点蛛丝马迹都未找到?”
流岫摇头。清酒道:“能在烟雨楼眼皮子底下做到这种地步,一般门派可没有这种能力,至少对面这情报能力是与烟雨楼相差不了多少……”清酒倚着脸颊的手,食指点着面旁,沉吟道:“唐门、鬼门、玄机楼、丐帮,都有嫌疑……”
流岫听清酒细数,秀眉拧的更深:“这般说来,当初纵火烧烟雨楼,看来不仅是要让局面混乱,趁机盗走赤霓,更是存了让烟雨楼元气大伤,扰乱我们消息流通,无法出手反击的心思。”
清酒道:“对方心机深沉,不是好对付的。就我知晓,唐门门主不参与江湖纷争,丐帮帮主一向狂放不羁,行事光明磊落,两人嫌疑倒是少一些。”
流岫明白她意思,说道:“我会吩咐楼中多留意鬼门和玄机楼动向。”
清酒又问道:“不知楼主伤势恢复的如何?”
说到此处,流岫愁容满面,答道:“师父的毒是解了,但内伤……”
清酒道:“七弦宫独门内功特殊,被他们琴音震伤,倒也不是那么好恢复的。”
这烟雨楼主的伤势是流岫的第一大心事,她师父未完全恢复,她便始终放不下心来:“若得七弦宫妙音相助,也不过数日功夫便能好了,只是七弦宫与烟雨楼多年前曾闹过一点不愉快,从那之后不相往来,所以,这……”
流岫一声娇叹,满是愁绪:“我也曾厚着脸皮去信到七弦宫相求,但人家理也不理。”
“少楼主倒也不必这样烦恼。”清酒站起身来,将腰间那管玉箫解了下来:“受人之托,终人之事。”
清酒将玉箫递给流岫,笑道:“受了少楼主这样多的礼待,也当尽点心力。少楼主将这管玉箫带上,去到七弦宫给宫主宫商过目,他会留楼主在宫中诊治的。”
“这……”
清酒笑道:“少楼主信不过我?”
流岫接过玉箫,只见玉箫朴素雅致,除了尾端有裂纹,背面刻了一个‘蔺’字,并没有什么稀奇:“多谢了,家师若能痊愈,此恩此情……”
清酒挥挥衣袖,说道:“罢了,别说这些了,听得腻味。只好好护着这玉箫,别弄坏了就行。”
这话倒是与唐麟趾说出的一般。流岫心知他们率性,真挚笑道:“日后八位便是烟雨楼的朋友。”
一十一座烟雨楼(九)
流岫差师妹流云带着师父前往七弦宫,后流云来信告知; 将清酒玉箫拿出时; 七弦宫宫主果真不再为难,留了两人在宫中; 为师父诊治。
流岫又惊又喜。彼时烟雨楼亲众又询问赶往江南各处烟雨楼中防守; 武力大增; 再无人敢来骚扰烟雨楼。流岫心忧的两件事一平,登时心怀大畅,神清气爽。
而烟雨楼势力归来; 清酒等人已完成约定,本不必再留在烟雨楼,但一来等着美人骨消息; 二来也不急于离开; 烟雨楼住处清幽雅静,流岫又照顾周到; 便在此停歇了一段时日。
是日; 七人与阳春都在院子里。安稳多日; 众人身子懒怠了,便要动动筋骨。
那花莲和阳春在比试轻功; 在各檐间飞跃,当真是闻风不见影; 两人轻功卓绝,难分伯仲。
齐天柱在一侧苦练外功。唐麟趾伤势复原,受伤时躺得骨头都软了; 一被莫问准许动武,便要拿众人陪练。然而莫问要碾药,厌离和清酒坐在石桌旁,懒得动弹,唐麟趾便捉了鱼儿来陪练。鱼儿也乐得与她交手。鱼儿功力大进,两人过招,竟也能在唐麟趾手中过得百来招。
流岫一进院子里来,见这景象,笑着说道:“好热闹啊!”
清酒和厌离见她来,招呼着她坐到身旁,欢意阔谈。三人可说都是武林新起一辈的英杰,又俱是女子,见识广阔不输江湖上雄峻豪杰。此时经过烟雨楼一劫,流岫见众人真诚出力,为烟雨楼渡过难关,几人品性也是深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