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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太欲言又止。
龙鹰道:“说得出狠话吗?”
符太颓然道:“说得出就不用求教你这个混蛋。”
龙鹰道:“这就是哩!你的铁石心肠早化作绕指柔。不要多想了,能予小敏儿幸福,是你的福份,推也推不走。你试过与人这么日夕相对,仍不觉厌倦吗?坦白点!”
符太悻悻然道:“不和你说了,老子须回家好好睡一觉。”
龙鹰拍腿道:“说得好!小敏儿在处,就是太医……噢!”
“蓬”的一声,劲气交击。
龙鹰避无可避的硬对了符太照脸拍来的一掌,连人带椅给他送往丈许远处,差些儿将后面迭高如小山的“七色彩梦”撞个粉碎。
符太长身而起,阴恻恻的笑道:“‘血手’就是这么厉害,可随时发动。你奶奶的!老子走哩!不用你送。”
符太去后,龙鹰仍据原座,掏出两册《实录》,〈西京篇〉的第二卷,如符小子说的,是龙鹰来京前后这段时间写的,读到的将是与自己在京的时间上并行的另一天地,感觉肯定特别,因述说的一切,记忆犹新,最适合在明晚启碇起航后,捧卷细嚼,作为对西京之行的一个阶段性的总结。
故此,有必要啃完首卷,毁尸灭迹后,全神翻阅新卷。
《实录》已成了他和符太间的秘密契约,凭此收奇效、建奇功,效用超乎想象,妙处无穷。本来带少一本、带多一本,分别不大,可是《实录》乃集符太的心血写成,每册竟有重逾千斤的份量,带少一册,颇有减轻负荷,使人轻松自如的错觉。道理怎都说不清,然而感觉确是如此。
龙鹰强忍翻开新卷瞥二、三页的诱惑,珍而重之收好。
旧卷读剩二十多页,偷点时间,牺牲睡眠,完卷非不可能。
机会就在眼前,趁尚未夜探天女香闺的一刻,能读多少读多少。想到这里,岂敢迟疑,埋头翻阅。
符太睡了个午觉。
他从来没有睡午觉的习惯,甚至没有睡觉的习惯。
身在大明尊教之时,日夕苦修,以入定代替睡眠,真的累了,小睡片刻,没有特定的时间,连榻子都没有,幕天席地,随处为家。
与那混蛋结盟后,置身战火连绵的深处,更睡无定时,直至乔扮丑神医,始嵌入常人的生活起居里去。
故此这个午觉,对符太意义深远,代表的是彻头彻尾的一个改变,也令他生出听雨楼是“家”的奇异滋味。
尤其小敏儿在楼下作息的微响,不时传入耳内去,温馨意软,油然而生。
小敏儿放轻脚步,登楼而来,一副怕吵醒他的可爱模样。
符太瞪眼,立即心中唤娘,他奶奶的,竟已是日落西山之时,此一午觉,岂非睡了至少个多时辰?比夜眠更深沉。
“大人醒来哩!”
娇声刚入耳,小敏儿已大半边香躯挨入他怀里,撒嗲道:“大人呵!敏儿不依。”
符太暗吃一惊,心知此睡得精满神足一刻,格外受不住小敏儿惊人的诱惑力,忙搂着她坐在床缘,讶道:“不依什么?”
小敏儿霞烧玉颊,道:“大人知道的。”
符太故作不解,皱眉道:“我们不是说好了?”
小敏儿嘟长小鸭嘴,道:“可是,形势有变嘛!敏儿随大人来了兴庆宫,娘娘再管不到敏儿。嘻!大人又骇走八公主,令八公主不敢再来惹你。大人不是喜欢女人吗?敏儿正是女人呵!大人再没有借口。”
符太听得发呆。
他和小敏儿共处一楼,同床共寝,想的偏偏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似分别活在两个天地。她满脑子填满了他这个主子,想的是如何得他爱宠,不吐不快的一口气说出来,全是他晓得却没深思的东西,于她而言,没一句不言之成理。
难道告诉她,对与她的关系,仍是犹豫未决吗?事实是,他早认命了,可是一天守得住这最后的防线,仿佛仍有回旋和喘息的空间。有何道理,又说不出来。
理屈词穷,无从招架,只能化解。
先在她脸蛋香一口,道:“让我告诉小敏儿,变化即将来临,我们必须静观其变。”
小敏儿一脸天真地问道:“是否与‘神龙氏’有关?”
符太是随口乱说,哪想得这般远,忙锲着她的说话道:“对!对!不正就是那个混蛋。”
小敏儿不解道:“可以有什么变化?”
符太暗忖天才晓得,当然不能说出来,沉吟道:“很难说,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无从猜估。总言之,多多少少有点变化。”
小敏儿欢喜的道:“不论有何变化,大人定要带着敏儿在身旁呵!”
符太最享受的,是当小敏儿变得如眼前般天真烂漫的可爱样子,拍胸保证道:“小敏儿放心,离京之日,就是百无禁忌之时。勿怪本太医没言在先,我可非寻常色鬼,怕小敏儿受不了。”
小敏儿褪去的红霞重临,噘起嘴儿道:“要不要现在试试看。”
符太心叫救命时,叩门声从他们小天地的遥处传来。
来访的是上官婉儿,颇大阵仗,前后十多骑护送她的马车进入金花落,还有侍婢、内侍臣随身,排场不在众公主们之下。
符太将她迎入外堂,请她在主位坐下。
小敏儿奉上香茗,上官婉儿留神打量她几眼。
到婢仆退下,符太问道:“不知昭容来找鄙人,有何指示?该不是贵体违和。”
上官婉儿瞟他一眼,轻呷一口热茶,然后好整以暇地将茶杯置于身旁红木几上,道:“难道只有看病,才可以来见太医?”
符太苦笑道:“这叫开场白,用来打开话匣子,昭容勿认真。”
上官婉儿纵目四顾,只是不看他,道:“还是第一次来,兴庆宫确别有天地,纯朴自然,早知道便向皇上求一座殿舍,就可以和太医大人做邻居哩!”
符太摸不清楚她的来意,却不得不承认才女修长优美的身段、鲜花盛放般的玉容,赏心悦目。兼之她举手投足,姿态闲雅动人,看极不厌,故虽然她摆明在胡扯,仍没有丝毫不耐烦之心。
很想答她“是鄙人的荣幸”,却不敢说出口,怕弄假成真。
上官婉儿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悠然道:“今次婉儿来,是为找大人算一笔新帐。”
符太愕然道:“算账?鄙人欠了昭容什么东西?”
上官婉儿没好气道:“还要摆太医的款儿,大人欠婉儿的是一个公道。”
符太摸不着头脑,讶道:“鄙人在何处开罪昭容?”
上官婉儿白他一眼,嗔道:“男人最气人的,是善忘。上趟在珠镜殿,人家邀你同行,竟推说有事,查实却是要私下和妲玛夫人说亲密话,厚彼薄此,是否有欠公道?”
符太头痛的道:“上官大家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在那样的情况下怎可说真话。唉!算我不对!现在向昭容赔罪。”
符太本非这般好相与,但因被她美色所摄,大感向才女道歉,是乐趣而非痛苦,故而欣然赔礼。
上官婉儿现出胜利的迷人笑容,轻描淡写的道:“算完新帐算旧帐,大人坐好了吗?”
符太失声道:“还有旧帐?”
上官婉儿一副大兴问罪之师的动人模样,娇嗔道:“当然有,告诉婉儿,人家很惹你讨厌吗?为何总不见太医大人来造访探望?”
符太被杀得左支右绌,招架乏力,更被她的娇痴迷得晕头转向,指着胸口道:“鄙人该去见昭容吗?俗语有云,朋友妻,不可欺。鄙人不才,但这个界线,是明白的。”
上官婉儿没好气道:“你说的是江湖规矩,可是这里却是不讲江湖规矩的禁宫内苑。婉儿惯了和王太医谈情说爱嘛!现在你徒儿变师父,圣贤有云,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不找你找谁?”
符太俯首称臣,道:“才女本色,非同凡响,鄙人从未听过,有人可如上官大家般,把教人欺师灭祖的话,如此理直气壮的说出来。最怕我的便宜师父一时看不开,悲愤交集下以后不认我这个徒儿。哈哈!”
上官婉儿也忍不住笑起来,横他娇媚的一眼,道:“总言之,讲规矩是阁下的事,婉儿从不理会这一套,大人好自为之了。”
符太心呼厉害,大美人迷惑男人的手段,在他认识的任何美人儿之上,说不怦然心动,是骗自己。
上官婉儿话锋一转,道:“扬州最近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城的事,今早传至京师。”
符太收摄心神,硬把被挑起的情绪压下去,问道:“何事可惊动昭容?”
上官婉儿盯着他道:“有二十多个武功高强,来自岭南的好手,分三处同时遇袭身亡,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