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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东胜快要笑死了。只要看到小秋,她就总能让自己笑个不停。
赤脚医生嗤之以鼻,下巴抬的比谁都高,昂着脖子一路回医疗站,简直就像一只要打鸣的小公鸡,神气活现的不得了。
何东胜跟在她后面,一路走一路笑:“我看你现在快赶上李红兵了。”
余秋要跳脚,男友晚上夹鸡皮给她吃的好心情一扫而空。真是要命啊,她家田螺小伙怎么越来越不会说话?那他还是跟李红兵组cp去吧,反正都已经公主抱过了。
何东胜笑着过来揉她的脑袋,放低了声音问:“腰还痛不痛?我给你弄弄吧。”
余秋真是要一蹦三尺高了,什么腰痛?什么弄弄?年纪轻轻的,一天到晚不学好,这都在琢磨些什么呢?
年轻人,姐姐要劝你,惜取青春少年时,劝君奋发好读书。这虽然算不上春光明媚,可也是夏夜晴朗,古人还用萤火虫,今天我们有电灯泡,当然得奋发图强,好好读书。
何东胜满头雾水地看着她:“我给你扎针灸啊,你又不是没扎过,直接在额头上取穴就可以了,不耽误事情的。”
哦,原来是额头上取穴。余秋尴尬地清清嗓子,琢磨着要怎样把这件事情圆过去再说。
不想何东胜反应极快,已经明白自己的女友在纠结什么了。生产队长表情微妙:“小秋,你这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呢?”
余秋毫不犹豫地使出了九阴白骨掌,当场教年轻人做人。
她恶狠狠地威胁:“你就一点想法也没有吗?”
她到底要不要面子啊?她男友牵着她的手,就像左手牵右手,非得证明男女间存在纯友谊,完全一点儿想法也没有吗?
何东胜笑得厉害,揉了把她的头发:“那我告诉你,我想不想。”
他真想狠狠地亲下去呀。
奈何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何东胜到了医疗站,就发现胡杨还在屋子里头待着。
不等生产队长开口打发人赶紧去学校,胡杨先开了口:“小秋,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讲。”
何东胜听到小秋两个字就不痛快,感觉胡杨实在喊得太亲密了。
不过更加不痛快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胡杨看着余秋,满脸严肃:“你跟我回一趟我家吧,我爸爸有话要跟你说。”
生产队长要跳脚了。胡将军是什么意思?干嘛特地让小秋登家门?
胡奶奶在旁边也竖起了耳朵,哎哟,这是点错了鸳鸯谱吗?怎么闹出这一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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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直肠癌的老人
余秋跟着胡杨上船的时候还满头雾水; 完全搞不懂胡将军闹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田雨倒是没肝没肺; 送她上船的时候还悄悄跟她咬耳朵:“该不会是胡杨爸爸相中了你当媳妇; 要领着你去给他妈妈看看吧。”
哈,那到时候小秋要选谁呢?那不是真成了一家有女百家求了吗?
说话的时候; 没肝没肺的小田老师还嘿嘿笑了起来,看得余秋真是快要吐血了。
姑娘你醒醒!
余秋都忍不住同情时运不济的小胡会计了。
瞅瞅,这都什么娃啊; 她怎么能够笑得出来?
年轻的姑娘; 你这个时候就算不直接拔剑,你的的反应也起码得跟我们家何队长一样; 表情复杂,心情低落,脸上还要强绷着。
余秋拍了下何东胜的肩膀,小声嘱咐道:“你好好复习; 你也考虑一下你妈的心情啊。”
何东胜轻轻地嗯了一声,反手握住她的手; 表情委屈得跟饱受迫害的小媳妇一样。
余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踮起脚尖揉他的头发:“好啦,好好加油; 回来给你奖励。”
何队长的表情这才稍微好了一点儿; 他眼睛看着余秋:“那你早点儿回来; 有事打电话。要是方便的话; 我就过去看你。”
田雨在边上稀奇的不得了:“哎呀; 他爸爸就是看一眼小秋嘛; 又不会一直看下去。小秋还要上班的呢,还有这么多病人等着她呢。你说是不是啊?胡杨。”
小胡会计却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
虽然爸爸说的含糊其词,只说让他带小秋回家看看,有点儿事情要说。可是直觉告诉这位年轻的将门之子,家里头应当是发生了什么事,十分紧迫,容不得耽搁。而且事情严重到爸爸在电话心里头都不敢透露太多。
也许是害怕被监听吧,那些谍战片中应用的手段其实在爸爸的日常生活里头其实并不少见。无论信件还是通话,都有眼睛在盯着呢。也许一不小心,爸爸就成了现行反革命。
胡杨心不在焉,只草草点点头,然后拽了下田雨的小辫子:“你好好复习,尤其是物理,你的物理很需要加强。”
田雨跳起脚来,惊恐地抓着自己的辫子:“你干什么啊?谁让你抓我辫子的?”
胡杨笑了起来,大着胆子道:“要是抓散了,我给你扎起来。”
小田老师还要发作,船要开了。胡杨冲她挥挥手,转身带着余秋上船去。
已经入了夏,夜间江风凉爽,吹在人身上十分舒服。
两人就立在船头,谁又没有进舱里头去。
胡杨有些不好意思,跟余秋道歉:“对不起啊,我爸爸肯定是有急事。”
这件事情急到了他不能以公事的名义开口,只能含糊其辞的表示要看看跟他一块儿插队的女同学。
这其实对余秋很不好,要是传出去了的话,会叫人说闲话的,以为她跟胡杨有什么男女私情。
余秋摇摇头:“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些。”
说着,她笑了起来,“你也不要担心何东胜,他就是闹别扭而已。”
老实说,她的田螺小伙儿吃起醋来,也很可爱呀,其实十分戳她的点呢。
她笑了起来,胡杨选择的心总算稍稍落下。
船行到县城的时候,其实按照惯例是应该改乘汽车的。然而奇怪的是,胡杨却领着余秋上了另一艘船,还故意一本正经地解释:“汽油用光了,没有来得及加,今天只能坐船。”
说着他还局促地冲她笑了笑,看上去颇为体贴的样子,“刚好你可以在船上睡一觉。”
余秋真是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年轻人,你真的不适合撩妹,算了吧,别勉强自己。
小胡会计抱着胳膊坐在船头,眼睛呆呆地看着大江水,半晌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不说话,余秋便也不问。既然让她睡觉,那就睡呗。船颠簸的厉害,她也没办法接着写笔记。
颠簸的航船就像婴儿摇篮,余秋很快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她这段时间每天睡眠时间估计都不超过4个小时。几乎眼睛一睁就开始忙碌,只要有空,就赶紧打个盹儿,忙到三更半夜是常有的事。
她照镜子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沧桑了,一把高龄的人,实在不适合熬夜,以后跟她男友站在一起肯定要会被当成两代人。
可是时间跑得那么快,她不拼命地追,还能做什么呢?
天蒙蒙亮的时候,余秋被胡杨喊醒了。
小胡会计穿戴一新,余秋怀疑他昨晚根本就没有上床睡觉。
熬出了黑眼圈的胡杨,轻轻的招呼了一声余秋:“走吧。”
好梦被吵醒的赤脚医生只得揉着眼睛认命跟上,这一回他们倒是坐上了小汽车,不过外头天色灰蒙蒙的,余秋根本看不清路,也不知道窗外是什么风景。
她只觉得那汽车左拐右拐,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圈,终于停在了一栋灰色的小楼面前。
当然,这个灰色只是视觉效果,也许是天光的作用,反正看不出它本来的面目。
胡杨也不给余秋仔细打量的时间,立刻领着人往里头走。
穿过了小院子,就进入大门,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胡将军人坐在堂屋正中央,瞧这跟一樽雕像似的。
他像是在发呆,有人走进屋子里,他都一无所觉,还是儿子开口喊了一声爸爸,胡将军才猛然惊醒:“哦,你们来了呀。”
他冲着余秋挤出个笑容来,点点头:“小秋同志,麻烦你了啊。我爱人身子骨一直不行,我听我们家胡杨说你的针灸很厉害,所以想请你过来看看。”
余秋这下子更加肯定,胡将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不是她妄自菲薄,她对中医基本上没什么研究,那针灸水平完全可以说是水货,何东胜都比她强多了。
不过她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只是表示谦虚:“叔叔您过誉了,我也是下乡以后才学的,水平不行,就怕治不好,反而让阿姨白受罪。”
胡将军脸上多了点儿笑容:“怎么会呢?你不要有思想负担,进去看看就好。不管治到哪一步,那都是命啊。”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暗淡了下来,看上去比去年农忙过后他去杨树湾看望儿子时又苍老了一些。
余秋没有说客气话,赶紧跟着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