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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眸抬起淡淡盯着她,眸色里写满了克制与隐忍。
但,依旧并不管她,抽完上车。
安然那一下午都在咳嗽。
三四点的时候终于算是到了目的地,安然看了一眼,是城西那片老军区大院后面的房子,现在统一改造成平房居民区,安然隐约觉得熟悉,下车来了看到从门里迎接出来的人,才知道这是谁。
秦弋。
他是遵守自己的那时候的承诺,回来看秦弋的。
秦弋看到这阵仗很是惊讶,张口想说什么却堵在喉咙口,安然猜他是想说——“安书记知道你俩回来了吗?”,但他噎住了,把那话咽下去,爆了一句粗口:“我。操,他。妈。的来也不知道早说一声。”
这可是他头一回看莫怀远当真跟安女王在一起,这是场大戏,他可得好好看看。
莫怀远也深手拍拍他的背,道:“你老婆呢?这下可以拉出来见一见了。”
秦弋道:“好说!你今天还走不走?不走呆一天我让你看个够!”
莫怀远笑笑。
只是开玩笑而已,这个时间怎么可能呆上一天。
果然,秦家里面的老人正在包饺子,见莫怀远来神色很是惊愕,问秦弋要不要多包两个人的。
秦弋背对着他们跟那些老人交流,迅速摇头,蹙眉,低声警告:“饺子随便,嘴记得别乱说,别跟任何人说他们在我这儿!”
秦弋讨的老婆是典型的南方人,有些广粤口音,说不清普通话的样子很是可爱。
“你年前在麦城那边的事我听说了,年后你是打算怎么办?还去那儿等结果,还是索性回来算了?”秦弋问他。
莫怀远道:“不会回来。年后我有其他的安排。所以现在要过来看你一下,不然下回再回不知道什么时候,短时间内不会了,京都这边的朋友我没几个,还比较好走。”
秦弋当即惊得嘴巴都张大合不拢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就是句过渡的话,还没问到重点呢,这时候重磅炸弹就出来了吗?!!秦弋被他弄得骤然就伤感起来,敢情这哥们这个节骨眼回来就是为了看看他,顺便说一句,以后再不回京都了?!
再看他旁边那位,安然在一边捧着茶杯喝茶,不出声,时不时抬眸看一眼也只看莫怀远的背影,一副乖巧小媳妇的样子,听见他说不回京都之类的话,神色也是淡淡的,全然接受的样子,一点儿别的反应都没有!!
秦弋惊讶得不轻,索性赶紧转换了话题,笑道:“你都还没说呢,你俩是怎么回事?折腾了这么些年了,有个结果没有?安少将,你怀远哥哥说再不回来了,你咋办?”
安然水灵灵的眼眸诡异地看他一眼,开口说:“我跟着一起走,你就在这儿呆着吧,有空回来看你就是了。”
一个大老爷们,伤感个屁啊。
秦弋更惊悚了,诡异的眼神在这两个人身上来回扫着,莫怀远他是了解的,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和天生冷漠的气场没变,就是安然看他的眼神变了,这俩人身上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男人的冷漠和女人的执着形成鲜明对比,他只是看着心里就有些心痒异动。
☆、098 谁告诉你,我要带她走?(3000+)
“我也就是问问!你们走跟没走又能有啥区别?到时候不管去哪儿,要是定了地方就记得跟我说一声,我随时过去看你们!现在这交通这么发达,谁会真的见不着谁啊?!”
秦弋说的没错。
隔得再远,不过就是一张票钱罢了祧。
莫怀远听了却微微蹙眉,偏过头,沉默不语。
——的确是相隔不远,想见就能见,可关键在于京都他是真的想永不回来,安湛予那个人,他也一辈子都不要见珐。
又聊了会天叙了叙旧之后饺子煮好了,秦弋就张罗着吃饺子,试煮出来的饺子热气腾腾的,哪怕不能留到晚上,现在试试也行。
安然蹙眉,好像闻到羊肉味了,她以前就不大喜欢羊肉,现在闻到就觉得特别特别腥。
秦弋还在极力撺掇着,哪怕莫怀远在轻声拒绝,很快秦弋就恍悟过来,惊悚到自己了——
不对。不对啊。
这两个人,莫怀远一个人这算是重新开始,随便他怎么样,可安然跟着一起走,那可就是私奔了!!
而眼前的两个人,却偏偏情绪上没有半点起伏和不对劲,说貌合神离不大合适,倒像是……是……貌离神合……
安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情商本身就低,以前仗着自己老爹是安湛予所以做什么都没人会说她做得不对,现在她才觉得自己人缘交际什么的简直是一塌糊涂,在别人家也不根本知该怎么自处,也不会好脾气地拒绝长辈,莫怀远在眼睛的余光里看到她涨红了小脸尴尬僵持了许久,才偏过头,跟那操着地方方言的老人轻声说她不用。
小东西状态看起来不大好,于是索性,就此辞行。
秦弋震惊:“这就走?!”
“嗯。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好好照顾弟妹,我们下次再过来。”莫怀远看了一眼秦弋的老婆,礼貌点头。
“那我送你们。”秦弋为难地放下了筷子,脸色阴郁地跟出去了。
安然拿了钥匙去找车时,秦弋一把拽过了他,眉蹙得很紧,嗓音沙哑地低低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离开,我们都没意见,安家那种家庭不适合你,早该走了……可安书记在这位置上至少还要一年才会下来,你现在带走安然是什么意思?他会轻易放过你?”
京都的雪小一些,簌簌的小颗粒飘下来,触到人的皮肤就会融化。
莫怀远抬眸凝视着雪地里那个纤小的身影,眸色迷离,嗓音低沉:“我有说,我要带她走?”
秦弋更惊悚了!!
那是什么?
“京都还是她的家,她随时都可以回来。”
“我要走,她可以跟着,随意她,她何时要回来,我亦不会强留。”
谁都不知道。
这终究不是一场私奔,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流放而已。
两人走时天色都黑下来了。
应该是已经有好事者看到开进这片旧区的车牌号了,秦弋怕再留他们也会出事,索性放行。兄弟之间说话从不啰嗦,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远去的车有些伤感。
三十多岁的年纪了,是个人都知道要求稳定,当年光影队一起出来的那些人,曹坤混的不错,他也可以,就剩莫怀远三十几岁的人了还在陪着那个任性的女人颠沛流离,现在不知怎的,好像连这个女人,他都不一定是非要不可了。
秦弋觉得心里闷痛,抽着烟淋着雪,不一会就看到几辆大的军用车闪烁着亮眼的灯就开进来了。
警卫员的脸色很焦灼,下了车就问:“人还在吗?我们领导知道他们回来了,在你这儿停留过。”
秦弋啥都没说,眯着眼睛,手指间的烟安静地燃烧着,哑声反问:“吃饺子么?”
……
出了秦弋家之后再往西,就是郊区荒地了。
车里安然安静地坐着,一开始不知这又是去哪儿,越往深山中走的时候就越清楚了。
她记得的。
最初第一代的烈士墓园就是建在这里,她明白他过来做什么了。
这里距离几座中学比较近,时不时地会有学生们过来游玩,扫扫墓做
tang做样子,其他时候这里都是冷清无比的,荒草长出来有人定期清理,而负责清理的那个人跟那些烈士其实半点关系都没有。
莫怀远留在身上十几年的那个实际已经过期作废的军官证,就是拿来做这个的。
万家灯火,合庆团圆。
他下了车往里走,看样子是常常来。
在安家度过的每一个春节,每一年除夕夜的两个小时他都是要在这里度过的,今年也不例外。
今年,又有那么点例外。
安然不敢下去,眼眶很热很烫,问:“我能过去吗?”
他说,“随便。”
想清楚了,那件事是安湛予做的,怨不到她安然头上来。
他带了一瓶酒。
用指甲盖使了一下巧劲便打开,洒在墓地前。
没有灯光,只有月色,墓碑上那两个人的照片依旧年轻、好看、英姿飒爽。
以前他每年过来,靠在这里说一些话,说自己的学业、部队的情况、事业的烦恼,今年一句别的话都没有,莫怀远觉得,今年的他懂了当年发生的一切,懂了他们离开的原因,比什么都重要。
半夜无话,他只留了淡淡的一句——“我还好。”
不用担心。我还好。
毕竟不是动辄就因什么事情绪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