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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浮桥架设完毕。严尤立刻命令陈茂带三千精锐作为前锋,徒步快速过河。果然,还没等三千弟兄走过一半儿,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号角,紧跟着,上万伏兵,从对面河滩两侧密林中蜂拥而出!不用分说围住陈茂所部,大开杀戒。
陈茂也是百战之将,临危不乱。立刻将已经过河的弟兄背靠着桥头摆开阵势,与数倍于己的“反贼”舍命相搏。
双方从辰时一直打到巳时,陈茂身边的郡兵伤亡过半,形势岌岌可危。就在此刻,严尤忽然命人吹响了画角。河对岸浮桥两侧各三里处,两支骑兵凭空而现。带队的将领大喝一声,刀锋直指桥头。不多时,就杀到了“反贼”的身后,与陈茂内外夹击,将“贼兵”杀得尸横遍地。
原来,昨日之搭桥,和今晨之强渡,都是严尤为了将计就计而使出的障眼法。真正的郡兵主力,已经在昨天半夜,从上游和下游另外两处渡河地点,悄悄地“飞”过了白水河。
本以为可以设下陷阱捕捉严尤这头老虎,却不料掉进了老虎的陷阱,绿林军顿时方寸大乱。勉强支撑了半柱香时间,见严尤的帅旗,已经插到了桥北。果断放弃挣扎,潮水般向南退去。
“想逃,哪里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严尤早就看到,率军伏击自己的人乃是下江军首领王常,立刻带领大军紧追不舍。转眼间追到了南筮聚,迎头正遇到马武马子张。双方摆开阵势,恶战一场,最终靠着将士用命,又将马武杀得落荒而逃。
南筮聚乃是弹丸之地,挡不住大军的进攻。守将臧宫见到马武战败逃走,果断下令放火。随即,趁着官兵的攻势被大火所阻的机会,带着自家亲信,逃之夭夭。
“小子,倒也舍得下本钱,马子张的名头随便糟蹋,屯兵之地说烧就烧!” 接连获得两场大胜,严尤脸色却变得非常凝重。皱着眉头朝火起处看了看,大声点评。
“大司马是说,马武乃是诈败,刘伯升还在故弄虚玄?!” 郡兵将领陈升听得满头雾水,凑上前,小心翼翼地询问。
严尤虽然位高权重,却不倨傲。见到附近还有几名郡兵将领竖起了耳朵,便笑了笑,大声解释,“马武以前跟人交手,如果不胜,哪次不是亲自断后?刚才他却自己带头跑了,岂能不令老夫感到奇怪?至于那个故弄虚玄的家伙,恐怕不是刘伯升,而是刘伯升的弟弟,刘秀刘文叔!”
“刘文叔,就是那个太学毕业却没混上一官半职的?” 郡兵将领们,早就被刘秀的名字磨得耳朵生了茧子,楞了楞,带着几分惊诧追问。
“他当年在太学惹是生非,被皇上下令永生不得录用!”难得说了一句违心的话,严尤羞得老脸发红,“尔等以后若是遇到他,千万小心。此子心智狡诈,行事果决。对手稍不留神,就会着了他的道!”
“诺!” 众郡兵将领惊叹着,连连点头。
能让大司马如此注意的,他们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所以,哪怕是给严尤面子,也不会对刘秀掉以轻心。
“不过,也不用怕了他。贼军训练生疏,武器简陋,只要我军不贪功冒进,集中在一处每战都硬碰硬,早晚能碾得他们粉身碎骨!” 见大伙脸色凝重,严尤忍不住又大声鼓励。
众人默默点头,然后跟在严尤身侧,稳扎稳打。午时过后,果然又遇到两支从背后包抄过来的“贼军”,然后凭着严尤的卓越指挥能力,将其击退。到了下午未时,刘秀亲自领兵来战,严尤果断下令全军压上,如同巨石压稻草般,将“反贼”压得节节败退。任何阴谋诡计,都无法施展。
无奈之下,刘秀只好选择败走。严尤也不下令追杀,继续不紧不慢地向前推进。到了晚上,居然已经抵达了潢淳水北侧的蓝乡。
蓝乡堡的大火,在半月前就已经熄灭。黑漆漆的断壁残垣,在暮色当中,显得格外凄凉。想到老相识甄阜及其麾下数万弟兄,就葬身在前面不远处的潢淳水中,严尤愈发谨慎。干脆将兵马停了下来,选了一个干燥避风处安营扎寨。
一日之内连番取胜,郡兵们个个士气高涨。但为将者,却不敢掉以轻心,用过饭后,立刻将斥候朝四面八方撒了出去,坚决不给叛军可乘之机。
而叛军也果然不甘心失败,就在一个多时辰之后,斥候纷纷策马赶回,向严尤大声汇报,在蓝乡东面山口处,有一支人马蠢蠢欲动。规模大约七八千模样,只需要半个时辰左右,便会杀至官军大营之外!
“这厮,袭营还袭上瘾了!” 陈茂楞了楞,大笑摇头。
这一路上,叛军的招数,令人眼花缭乱,指挥者不可谓不高明。很可惜,他遇到的是大司马将严尤!诸多招数,都是严尤早年间用熟了的,几乎随便搭上一眼,就能看出端倪。再多搭上一眼,就能找到破解的关键!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严尤也笑了起来,擦着眼角摇头,“如果今天几次跟咱们交手的,都是朝廷精锐,输的也许就时咱们。而绿林贼,战斗力终究还是不成。纵使刘秀和严光两个再多谋,也于事无补!”
说罢,忍不住又轻轻叹气,“可惜了,这二人竟然不能为陛下所用。唉,老夫不想让故人在九泉之下伤心,今夜尔等若是遇见刘秀、严光,一定记得,只杀不俘。以免他们过后,再受千刀万剐之苦!”
“大司马判定,他们今夜要来袭营?” 众郡兵将领又是同情,又是困惑,皱着眉头,低声询问。
“尔等且看看外边的天气!”严尤收起惋惜的表情,认真地点头,“如今天寒地冻,山口处罡风刺骨,他们纵然是铁打的,也撑不了一整夜。所以,用不了后半夜,他们肯定就会自己送上门来。届时,尔等只管按照老夫的吩咐,张开罗网,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第四章 尤是春闺梦里人
“诺!” 众将欣然领命,然后按照严尤的安排,外虚内实,在南乡布下天罗地网,只能得猎物主动来投。
一切都没逃出严尤的神机妙算,半夜亥时,刘秀果然带领着八千儿郎,悄然杀到莽军营寨。还没等他发现上当,严尤的先锋官成器已经拍马而至。转眼间,就将他的退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弟兄们,打起火把,跟我来!” 偷袭失败,刘秀果断命令弟兄们举起火把。随即,拎着长槊,朝着成器扑了过去。
“砰!”两支队伍毫无花巧地撞在了一处。“矛尖”正对矛尖,锋刃正对锋刃。然后各自像陶器一样碎裂,血流如瀑。
刘秀的右脸上被鲜血染了通红,然而他却没有任何精力去擦。端稳长槊,朝着成器猛刺。后者的身材比他高出小半头,肩膀也宽出了足足半尺。手中钢刀宽得像一扇门板,胯下战马鬃毛飞舞。看到朔锋临近,他毫不犹豫挥刀上撩,“当啷!”双方的兵器在半空中迅速相撞,火星四溅。
一股巨大的力量立刻从槊杆处传了过来,震得刘秀肩膀发麻,整人在马背上摇摇晃晃。成器手中的钢刀,却带着呼啸的风声向他肩膀扫来,刀刃处,闪烁着诡异的殷红。
那是杀人太多,鲜血渗透到刀刃内部,才造成的后果。刘秀知道自己今天遇到了劲敌,不敢硬接,果断将身体斜坠。刀刃贴着他的大腿根处横扫而过,寒风吹得人头皮阵阵发麻。强忍住心头的不适,刘秀重新将身体坐稳,手中长槊顺势倒戳。
“当啷!” 又是一声脆响,包了铜的槊纂戳中了刀面儿,无功而返。挡住了刘秀杀招的成器,再度双臂发力,准备趁着双方坐骑尚未拉开距离的时候,给刘秀致命一击。耳畔处,忽然传来一道风声,“呼——” 他立刻选择了放弃,果断将刀身竖起,用最宽的刀面儿挡住自己的头颅。
“当——” 金铁交鸣声,震得他头皮发乍。定神看去,一块巨大的铁砖,打着旋被弹开数尺,将他的一名亲兵砸了个头破血流。
“卑鄙!” 成器火冒三丈,破口大骂。然而,刘秀和发铁砖偷袭他的马三娘,却对骂声充耳不闻。肩并肩策马冲进他身后的郡兵队伍,槊挑刀砍,锐不可当。
“刘文叔——” 成器急得两眼冒烟儿,却根本无法回头去追。
骑兵的攻击力大半儿来自速度,二马相错的瞬间交换不了几招。马身错开后,敌手是生是死,那是身后同伴的事情。你的眼睛只需要盯住正前方,尽量在第一时间将看得到的敌人砍倒。
“邓士载在此,谁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