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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那边也没闲着,以正四位下参议劝修寺晴丰为首,从五位上右近卫少将正亲町季秀其次,足足来了十几个有正式官阶的年轻公家子弟。考虑到现在织田信忠身上连个官位都没有,这个阵容是显得极为重视了。
见到这个场面,织田信忠自然是要显出道貌岸然的严肃神情来。顺着大部队缓缓走到跟前,还没想明白该先向谁打招呼,先听到柴田胜家的大嗓门响起:
“少主此行,降伏筒井,歼敌近万,攻取半个伊贺国,此等伟业,真令我等尾张武士与有荣焉!”
啥?
织田信忠惊得都忘了回话。
降伏筒井确实是没错……歼敌近万是什么情况?
就算把柏原城下那些死去的非战斗人员算进去,也才四千出头哇……难道柴田是使用了“四舍五入接近一个亿”的计算方法吗?
后面“攻取半个伊贺国”,更吹得没边了。现在占据的名张郡,在伊贺国里面,其实也就不到五分之一。
十三四岁的织田信忠还没习惯这个时代的常见修辞手法,一时反应不过来。
紧接着从五位上右近卫少将正亲町季秀也乐呵呵地踱步过来,慢条斯理地说:“助筒井与松永冰释前嫌,又惩戒了不服王化的伊贺罪人,信忠大人这番功绩,令朝中的圣上和百官们都感佩于心。”
意思还是那个意思,公卿们的口才可就比尾张乡下人强多了。
此刻织田信忠才反应过来,赶紧翻身下马,鞠躬见礼,口称不敢。
幕府的伊势贞兴动作稍微慢了点,但热闹还是要凑的:“以前公方大人常常感叹,若无织田弹正的忠勇,幕府便无以立足。而今看来,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他这句话,仔细想想又有更深一层意思,表面上跟别人一样无脑恭维,其实却悄悄强调了一下足利家的存在感。
三路人马同时杀到,织田信忠应接不暇,匆乱之下,就顾不上前面虚报战绩的事情了。
后面平手汎秀全程观看了整段剧情,内心深觉得十分熟悉。
柴田胜家还是这么故作憨厚,人设玩多了估计连自己都骗了过去。
朝廷还是这么假装老好人——倒也是不得不装啊。
伊势贞兴,也依然还是同往常一样,在足利与织田的夹缝中奋力求生。看来前几个月在和泉事务中的挫败,并未令他一蹶不振。
能在这个乱世活下去,还能活得有一定尊严的人,都有各自的生存逻辑啊。
至于言辞中的那点自吹自擂,平手汎秀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一点都不稀奇。
甚至还觉得程度太低了一点。当年在尾张跟岩仓、犬山还有美浓斋藤打仗的时候,战果不是默认先乘个十再报出来吗?
跟着人群向里走,也有不少身份不够跟二代目拉家常的人,跑到平手汎秀这个副将面前来刷个脸熟。特别是在濑户内海沿岸有利益关系的。
一路热热闹闹,吵吵闹闹,大半个时辰之后,到了织田信长下榻的大德寺,才重新安静严肃起来。
平手汎秀陪着一道去谒见信长,汇报了军情。
公共场合之下,事情都是一板一眼的,看不出父子间的交流如何。但只瞧着信长嘴角遮掩不住的得意笑容,便知道他是十分骄傲的了。
然后,一直做陪衬的正四位下参议劝修寺晴丰才又站出来,微笑说:“一路只顾与各位寒暄,却险些忘了正题。我们这次前来,乃是身负了重任的。”
说到这里他目示侧后方的正亲町季秀,后者心领神会,立马走出两步,大声宣布:“织田信忠大人此番调略大和,攻伐伊贺,功勋卓绝,忠勇有加,经朝上诸公卿商议,决定授予‘从五位下左近将监’。”
话音落地,气氛又上了一个台阶。
“噢!恭喜少主!多谢朝廷恩典!”仍是柴田胜家第一站出来。
紧接着诸将跟上,不要钱的马屁成吨献奉。
官位本不算高,但考虑到织田信忠才刚元服,就有了这个起点,显然彰示了织田家的声威。一般的大名世子,得要在名义上接任家督之后,才有可能取得类似待遇。
而信长毫无讶色,神色平静地捋须轻笑了一下,淡淡说到:“如此圣恩,愚父子自当铭记于心。其实鄙人也有个消息要宣布——两日之前,我与甲斐的武田大膳商议妥当,决定让犬子与武田家的六女定下秦晋之约。”
此话一出,众人反倒沉静了片刻。
织田与武田结亲,这可是真能造成政治影响力的大事件了,跟一个官位什么的,不可同日而语。
一直抢着说话的柴田胜家假装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窘迫道:“真是双喜……不,是三喜临门啊!哎呀,俺柴田权六好不容易背了一肚子贺喜的言辞,刚才都已经用完了,这下可怎么办呢?”
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院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可是,平手汎秀无意一瞥,却似乎看到万人中央的织田信忠,似乎皱了一下眉毛。
不知道是否是眼花了。
第九十一章 醉人醉语
“这次帮我照顾奇妙丸那孩子,真是辛苦你了!”
织田信长半醉不醒地拍着平手汎秀的肩膀,大异常态。
白天的凯旋宴会办得挺热烈,连素来不喜欢喝酒的信长都破例灌了十几杯黄汤,眼下已经是摇摇晃晃,面色潮红,话也不由自主多起来了。
饶是如此,他反倒精神焕发,送走了各位客人之后,先是拉着儿子讲了半个多时辰的心里话,又叫上河尻秀隆等人勉励半天,到半夜还把平手汎秀唤了过来。
看着是喝醉了酒的非正式场合,但却越发不能轻忽了。
有多少真话是以酒后失言的名义弄出来的?
又有多少酒后失言被误认为是真话呢?
或者假装误认为是真话……
所以平手汎秀心里讲“谨言慎行”默念了两边,躬身施礼,小心翼翼地回答到:“臣下不过尽了本分而已,主要还是少主他自己做的决断……”
作为重臣,副将和亲戚,平手汎秀当然也免不了要参与应酬,喝得比信长只多不少。但他酒量甚好,宴会过后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便恢复如初。
对于这种八股废话,信长自然是嗤之以鼻:
“行啦行啦!又没有外人,何必故作姿态?我儿子刚才都把实话说了,你干掉挺不错,事情很圆满,也给我儿子留下了面子,很好,很好!筒井家那里就很不错,伊贺我本来没指望真打下来多少,倒是个惊喜来了……”
魔王大人做事,素来是雷厉风行,干净利索的。眼下这么长篇大论胡说八道,前言不搭后语的,似乎也许大概确实是喝醉了。
然而汎秀并不放松警惕,依旧是假装调笑实则谨慎地回答着:“或许是因为臣下追随您这么久,多少也学到了一点东西吧!能帮得上少主,实在荣幸得很。”
“嗯……嗯……”那边信长也不知道听清没听清,只是一个劲的点头,面上极满意的样子。
平手汎秀也跟着呵呵笑,陪这个主角演着君臣相得的戏码。
正所谓人生如戏台,跟谁演不都是演嘛,不管你是真醉假醉,反正我对得起票价就行。
“既然有功,就该封赏啊!我看和泉守护代还是让你来当比较合适,幕府那边,我去跟他们说就好了!”
信长的语气十分随意,堂堂一国守护代失而复得,在他嘴里好像赏了十两银子一样不足一提。
其实就算是十两银子对于一般人而言也是巨款了。
“那可真是多谢了。”
虽然对方表现得很狂放,但平手汎秀还是老老实实地施礼致谢。
不过也不用装作激动了,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伊贺的名张郡,估计也有接近两万石了,我准备让蜂屋般若介去镇守,你看如何?”
大魔王的思维还真是跳跃,一下就转到完全不相干的事务上面。
蜂屋般若介,即蜂屋赖隆,乃是美浓出身的武士,很早就侍奉织田家,被任命为黑母衣众的一员,也是汎秀的旧日同僚。这人是个古朴亦不失风雅的武士,性子有些像佐佐成政,文武两道都有过表现,镇守两万石的一郡绰绰有余。
平手汎秀当然是拥护领导的决定:“蜂屋殿智勇双全,秉节持重,定能令名张郡稳如泰山。”
“那要是以后他干不好,你可就有连带责任了!”
信长说了一句很无赖的话。
“这也太——”汎秀哭笑不得,正要分辨,忽然灵机一动,转了话头:“要是担心蜂屋殿有所差池,您干脆就把名张郡交给我得了,属下一定尽力承担这个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