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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听闻朝廷毫不容情,心中也不自安。莫如先将妹夫放到江湖上去,任其飘零,待朝廷稳固之后,发纸诏书就能抓回来。”
“太皇太后就这么被说服了?”
“没那么容易,太皇太后问大将军夫人的意见,夫人说大将军绝不会怀疑朝廷,但是百姓就爱传瞎话,不知会怎么说。太皇太后又找来梁太傅和梁洗马,这两人也说,刺驾已经牵连到长公主,不宜再有扩大。所以……”
“太皇太后不知道我做过什么吗?”
张释虞摇头,“不知道,宫里仍当皇帝是被梁国刺客所害,妹夫只是参与其中。”
一旦追究真相,张释虞逃不掉嫌疑,济北王显然已重新掌握大权,为保住儿子做了不少事,顺便也帮了楼础一把。
只有邵君倩倒霉,与长公主捆绑在一起,无人搭救。
楼础还是觉得奇怪,可是从张释虞这里问不出什么,“我什么时候能出城?”
“再等一会,欢颜姑姑还没到。”
虽说早知道欢颜辈份高一些,突然听到张释虞称她为“姑姑”,楼础还是一愣。
没过多久,欢颜到了,也是一人进园,直奔水边小楼,进来之后先摇摇头,“你们两个……”
张释虞脸红了,楼础受到感染,也觉得脸热,上前拱手道:“郡主大恩……”
“别谢我,救你的人不是我,是大将军,他坚持要给你留条活路,梁太傅和梁洗马没办法,审你必然要牵连到大将军,不审你又说不过去。一旦送到廷尉府中,一切口供都得公布于世,所以他们宁愿先让你逃出去,等到以后需要的时候,照样还能治你的罪。”
道理是这个道理,若非欢颜先开口,谁也不敢提出这样的建议。
楼础深揖致谢,不再猜想大将军和兰夫人的用意。
欢颜躲开,“我也有一点私心,天下昏昏,败乱将起,十七公子此去并州,若得一展宏图,勿忘今日之别。”
“妹夫要去并州?”张释虞惊讶地问。
楼础点点头,他当然要去并州,也只能去并州。
张释清不知何时出来,站在楼梯中层,插口道:“欢颜郡主总是想不开,天天将乱字挂在嘴上,天成朝精兵猛将众多,还怕一群乱民不成?其实我明白,你就是想找个借口帮楼十七。”
欢颜的脸色也有点红,张释清转身上楼,大声道:“我可不要他记得,我们说好了,今后再不见面。”
张释虞尴尬地说:“妹夫别在意,妹妹年纪小,不会说话。”
“我不在意,这就出发吗?”
欢颜只是过来告别,送来一些礼物,张释清也不能随便出城,张释虞带着楼础上车,一直送到城外的十里亭,留下一匹好马,拱手告辞,“天下大势我看不懂,可能会乱,也可能不会,妹夫走得越远越好,并州沈家未必稳妥。”
楼础致谢,翻身上马,望一眼东都,望一眼驿站的大致方向,策马上路,心中所想尽是母亲吴国公主。
她说:“你是我的儿子,你不姓楼,应该姓徐……咱们都是吴国人!”
第二卷 群雄
第六十九章 关卡
孟津是座渡口,离洛阳只有一日路程,从这里过河即是并州地界,桥两边有一大一小两座城池,守卫要隘,易守难攻。
天成一世皇帝张息定下的规矩,牧守掌一州政务,刺史掌若干郡的监察,军务则分散交给各地的总管或城主,大则连跨三五郡,小则只据一县,战时则由朝廷委派大将专理军事。
因此,沈直虽身为并州牧守,却称不上独霸一州,只能说是在州内品级最高。
楼础当天夜里赶到孟津南岸的大城,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走得太匆忙了,竟然没有要一份通关文书。
即便是平时,孟津也不允许可疑的人过桥,何况洛阳城中皇帝遇刺,上游河工造反,孟津大小两城守卫得更加严格。
楼础甚至没办法进城,只能在城外的一处市集里逡巡。
市集不大,主街长不过百步,依附南岸大城,叫作南平集,每月定时开集三次,平时只有少量店铺开张,还有一些农夫过来贩卖时鲜蔬菜与肉类。
这天并非开集日,又是晚上,街上没有行人,两边也没有灯光,楼础闯进来之后才发现两边有房屋,再往前不远,大城耸立,城头卫兵看到有人到来,大声问道:“来者何人?”
“洛阳东阳侯家的信使,前往并州送信。”楼础大声道,借周律的父亲当头衔,希望能够蒙混入关。
卫兵却不觉得东阳侯的名头有多大,“深夜不准开门,这么简单的规矩你也不懂吗?明天早晨来吧,带上兵部公文,现在管得严,别的公文都不好使,明白吗?”
楼础答应一声,调头回市集,发现问题严重,他身上什么公文都没有,只好明天再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其它途径过河。
市集两边的房屋都不点灯,也不挂招牌或是幡旗,楼础来回跑了两圈,竟然找不到可以投宿的客店。
当他第三遍穿过市集时,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嗤嗤声,勒马看去,在一处屋檐下隐约看到一个身影。
两人互相打量,楼础在马上道:“请问这里有客店吗?赶路之人,想在此投宿一晚。”
“楼础?”那人叫出名字。
楼础吃了一惊,听声音有点熟,“你……马维?”
马维从屋檐下走出来,激动地说:“是我。”
楼础立刻下马,迎上去互相行礼,乍逢故人,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马兄怎么会在这里?”楼础先开口。
马维抓住楼础手腕,“进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马维带路,楼础牵马,两人来到后街,后街窄小,只有十余处房屋,楼础将马牵到后院棚中,加些草料,与马维进到屋里。
屋子狭小低矮,靠窗一铺炕,无桌无椅,两人坐在炕沿上,马维点燃一盏小油灯,放在两人中间。
“马兄早就离京,怎么停在这里?”楼础又问。
“唉,一言难尽,先说东都的事情,万物帝真的……”
“嗯。”
“刺客真是梁国人?”
“嗯。”
马维喜出望外,大笑三声,民间还不知道皇帝遇刺之后又挨三下,楼础也不拿这种事争功。
马维起身,房间实在太小,只够他原地转一圈,随后停下,收起笑容,“我听说大将军的一个儿子被抓,不会就是础弟吧?”
“是我,所以我逃出来了。”
“础弟怎么出京的?”马维惊讶不已。
“也是一言难尽,总之东都现在是梁家掌权,他们不想与大将军撕破脸,也不想赦我无罪,于是与太皇太后商量之后,让人放我出来。我现在是逃亡的钦犯。”
马维更加惊讶,他也是逃亡者,至少目前还没有罪名,也没受到通缉。
“马兄为何滞留于此?”
马维叹息一声,确实一言难尽。
大将军率军西征的那天傍晚,马维只身逃出东都,一路来到孟津,可是那时的关卡就已收严,只有少数部司的公文可用,马维从东都尹衙门里求来的公文成为废纸一张。
马维不敢回东都,于是赶去别处关卡,想绕路前往并州,结果哪里管得都严,他又回到孟津,出钱雇船夫在夜里载自己过河。
也是他时运不济,缺少在外行走的经验,早早给钱,到了约定时间,船夫踪影全无,再没有出现。
船没雇到,钱却花光,马维只能滞留在南平集,租一间最便宜的小屋,等候转机。
听说皇帝遇刺之后,马维患得患失,既想回京看看,又怕自投罗网,夜里睡不着,出门仰观天象,听到前街的马蹄声,过去查看,隐约认得是楼础,于是开口叫停。
“唉,如今关卡管得更严了,只有兵部公文才能通关,孟津如此,其它地方也不会例外。”楼础越发感到头疼。
“车到山前必有路,础弟还是说说刺驾吧,我要听每一个细节。”马维兴致勃勃,他自己的经历没什么可说的了。
楼础开始讲述,原意只想说个大概,经不住马维的连番询问,越说越细,最后将所有事情都讲一遍,只是尽量少提欢颜郡主和张释虞兄妹。
马维长出一口气,“原来发生这么多事情,我还以为……唉,现在想来,咱们三人当初定下的计划,实在太儿戏。”
“若无当初的儿戏,便无如今的大戏。”
“哈哈,础弟说得对,不过若非础弟当机立断,刺驾又会失败。这么说来,郭时风成为梁家上宾了?”
“所以我离京的时候没去找他。”
“嘿,不找他是对的。”马维摇摇头,压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