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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大人,他们怎么有光着脑袋的还有蓄发的,契丹人不都要髡发吗?”待辽国使团走近洪涛又有问题了,沈括在对面站着,只能问身边的章楶。
“契丹人生来髡发,蓄发的是北地汉人,王侯先请……”章楶别看都五十了,可站的功夫比洪涛强的多,半个多时辰楞没挪地方。
看着这位一直都在不停走动的开国侯老头有点腻歪,一品大员,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让外人看见太丢朝廷的面子。
“还是章大人先请吧,这玩意有什么可争的。”于侍郎已经迎了上去,在场的府路官员也得按照品阶、官职跟着,可洪涛依旧没有迎上去的愿望。
“呵呵呵……久仰久仰……哈哈哈……失礼失礼……嘿嘿嘿……辛苦辛苦……”自始至终洪涛也没抬眼皮看人,于侍郎介绍到自己时嘴里就哼哼唧唧,没一个字有用。
“于大人,本官昨日偶感风寒,总是闹肚子,余下的宴请就不出席了,由苗将军代帅司之位,周大人代知府之职。黄蜂,随本官回府养病去也。”
一听说光迎接不够,后面还有接风宴,洪涛立马就请上了病假。圣旨只说听调遣,没说不许病。其实大舅哥为啥给于侍郎弄张圣旨洪涛心里很明白,不就是怕自己捣乱谁也管不住嘛。
于侍郎当然也不介意疯驸马缺席,压根儿也不想看到这张脸,要不是驸马身为大名知府,是名正言顺的地方主官,迎接仪式也别参加才好呢。
估计在场的其他官员,包括王韶和沈括在内也希望驸马赶紧走,光看那张不情不愿的臭脸就让人心里哆嗦,再待下去保不齐会突然发疯,把辽国使节咬了可就麻烦了。
“知府大人且慢,本官也不善饮酒,更不喜南朝菜肴。不过驸马菜的名号在开封城里尽人皆知,驸马酒更是纯厚刚烈,不知可否让本官一解口舌之欲?”
连招呼都没打就想溜号,可惜天不遂人愿,背后传来了一声浑厚的男中音,把洪涛的脚步钉住了。人家都点名道姓了,假装听不见显然不合适。
看来王韶说的没错,什么辽国使团,这帮孙子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想必凉州一役带给辽国的震动比北宋还大,保不齐早就派使节去西夏打听过自己的事情。
转身一看,四五米外站着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两个人,都没戴帽子,也都是髡发,袍子和裤子似皮似麻。
说话的是高大壮,周边的头发都编成小辫,每根上面都挂着小饰品,很有嘻哈范儿。只是一脸大胡子收拾的不太利落,看上去有些邋遢。
“这位大人好耳力,您是……”刚才介绍的时候洪涛是真没听,也没主意看,光留意队伍里有没有年轻漂亮小姑娘了,结果很失望,一个都没有。
“大辽兰陵郡王、南院枢密使萧兀纳。这位是新晋南院枢密副使萧特里,本官族侄,对驸马菜和驸马酒早有耳闻,可否赐之?”
别看这两位的打扮长相有点粗狂,但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很是规整,口音有但不重。沈括说过,契丹有一部分贵族,尤其是皇族和后族,对中原文化非常热衷。
他们从小就学习汉字、汉话、写文章作诗的水平不敢说和北宋进士水平相当,但也差不太多。这两位又都姓萧,想必是契丹皇后一族,有这种造诣不足为奇。
“于大人已经备好了酒宴,要不改日本官登门再请?”
是不是后族、姓耶律还是姓萧洪涛根本不关心,再过一两年全得姓一个字儿,死!请他们吃饭纯属浪费粮食,更浪费绿荷和紫菊的时间,还是算了吧。
“无妨无妨,本官明日即将陪同使节返京,兰陵郡王和开国公还要在府城盘桓些许。王大人是主,这待客之道就不用本官多言了。”
什么玩意最可恨?不是敌人,而是关键时刻出卖自己人的内奸。于侍郎此时在洪涛眼里就是内奸,不帮着自己人解脱还故意找麻烦,让自己下不来台。
“那成吧,还有没有想蹭饭的了?要有一起去,本官的驸马菜轻易不做,做一次就管饱,想吃的赶紧随本官回府,现在不去再想吃可就没机会了啊。黄蜂,派人通知绿荷紫菊,让她们回府准备准备。呃……萧……郡王是吧,本官还要去河边抓两条鱼入菜,您二位是先去府上喝茶,还是随本官一起溜达溜达?”
既然躲不过去,还有猪队友挖坑,洪涛索性也不装了。啥礼节不礼节的,临阵磨枪都来不及,平时啥样就啥样吧。只要记住一点,别动手打人,估计大舅哥也不会埋怨自己。
“开国侯会抓鱼!本官倒要见识见识,同去、同去!”请是请了,除了小个枢密使有兴趣之外,辽国使团里没有第三人站出来想吃驸马菜。看来他们肯定商量好了,两个枢密使就是专门对付自己的,其他人不参与。
“备车!”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洪涛在战略层面上很藐视对手,但在战术层面上非常重视。连马都不骑了,而是要上驸马车。
这两个辽国枢密使到底怀着什么心思真摸不透,万一他们突然对自己下手,小个的还好说,那个高大壮真不好对付,就算黄蜂在身边瞬间也挡不住两个啊。
第552章 徒有虚名
洪涛去河边还真是抓鱼,黄河大鲤鱼。此时的黄河比后世富饶的多,不用任何添加剂、小药、香料,只需把米饭粒揉成团挂在钩上,少则几分钟,多则一刻钟,必有鳍尾红灿灿的大鲤鱼上钩,运气好还能钓上黄灿灿的金鲤。
味道嘛,肯定不如海鱼好吃,因为刺多,生吃还有点土腥味儿。但聊胜于无,想吃新鲜海鱼没可能,只要手艺好照样能把鱼刺剔干净,再用醋、白酒和姜末多腌一会儿土腥味也就淡了。
“夏天捺钵旁边有个淖尔,里面也有好多鱼,和王丈抓的差不多大。”两位辽国官员到不讲究,就蹲在洪涛身边看着,还对钓上来的鱼进行了评价,只是这个称呼有点别扭。
但洪涛没法纠正,按照唐礼,士大夫之间交往称呼对方为某丈是很文雅的用词,宋朝也很流行。
“淖尔……这不是蒙古话吗?”一个大宋开国侯坐在栈桥上,旁边还蹲着辽国兰陵郡王和南院枢密副使,要是换个地方见面立马就得先动手为强,可现在不光不能打还得找话聊。
“蒙古?”
“哦对了,应该叫鞑靼对吧?正好,我想问问两位大人,鞑靼人现在是啥情况?”
聊什么呢,宋国和辽国就别聊了,得找个不相关的话题。这也是话赶话,洪涛突然想起了眼下蒙古高原上受冻的成吉思汗,或者他爹、爷爷啥的。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和契丹人、女真人、党项人、吐蕃人、回鹘人相比,鞑靼人好像更可怕一些。
宋人对鞑靼人的了解几乎空白,知道这个名字的都不多。但辽国内部本身就有鞑靼部落,他们多少也应该知道点情况。
“鞑靼人?在我们那边称为阻卜人,住在镇州附近,开国侯认识他们?”这一杆子捅的有点远,萧兀纳一脸的迷茫,还有点警惕。
“不认识,本官镇守凉州时从沙漠里抓到过几个鞑靼……阻卜人,他们说是从辽国来的。本官很纳闷,贵国人怎么跑到凉州去了。”瞎话那不是张嘴就来嘛,还特别靠谱且没法查证,爱信不信。
“阻卜人想必是南下迷了路才进入了夏国……哦,是贵国境内。我没去过镇州,不太了解当地的事情。说起凉州倒有个问题想请开国侯解惑,几千新军是如何面对两个军司合击还能全歼。我和西夏人打过仗,且打败了,自愧不如。”
萧兀纳可能真没去过阻卜人聚居的镇州,也可能是不想聊这个话题,一句带过,顺势问起了他感兴趣的。
“嘿,你还真不吃亏啊……想知道我是怎么打败西夏人,特别简单,本官会神仙法术,可以呼风唤雨。轻则降下天雷、重则山崩地裂,区区几万西夏兵将不足挂齿。”
这种谈话方式很没意思,双方谁都没有半点基本信任,就比谁的嘴皮子利落、编瞎话的能力强。洪涛很善于此道,也爱说爱聊,却不喜欢平白无故的浪费时间,说话也是有成本滴。
“世上岂有这种法术,难不成是神仙下凡!南朝汉人就是奸猾,不想答可以,欺我二人痴傻为何!”萧兀纳显然是理解了这番屁话,但那位一直没吱声的南院枢密副使不太乐意了。
“哈,南朝汉人奸猾?这可真是贼喊捉贼、颠倒黑白。本官再奸猾也是以本来面目示人,这位特里大人雄雌难辨,难道北朝契丹人就很实在?”
对方的反驳在理,世上哪儿有神仙,纯属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