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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夫将她安置在偏房,对下人只说是远房侄女投靠,以姑娘相称。
若胭进来时,郑金安正靠在床头垂泪,眼红肿得像两个熟透的桃,两个婢女围在旁边,一人端茶,一人捧帕,恭恭敬敬的陪侍着,闻声见若胭,都屈膝行礼。
郑金安泪眼朦胧见到若胭,一怔之后就明白过来,唤了声“三奶奶”,就起身下拜,她也是个伶俐人,既知若胭被逐出梅家,又知梅家风光不再,就改了口。
若胭疾步上前扶住,又按在床上,示意两个婢女退下,才轻声道,“郑家之事我知道了。”
“三奶奶,是您救了我,是么?”郑金安眼泪汪汪,声音嘶哑。
若胭略略犹豫,摇头,“我哪有这般通天之力,是秦先生怜惜你年幼却聪慧,一力相救。”
郑金安怔了怔,轻声道,“我曾听四小姐说过,梅家曾有位先生,就是姓秦,只是我到来时,那位秦先生已经辞馆离去,前儿夜里我忽来到这里,下人们服侍十分周全,一位姓秦的先生也来宽慰几次,却从未言明身份,今日听三奶奶一说,莫非救我的就是那位秦先生么?”
“正是。”若胭暗暗吃惊,赞郑金安聪明。
“如此,我倒有些明白了。”郑金安拭去眼角泪水,湿漉漉的看着若胭,“秦先生与我素不相识,如何肯为我冒险,必是三奶奶的一番善心。”说罢执意起身,跪在床上,朝若胭拜了几拜。
若胭拉不住,只得受了这大礼,心里又酸楚又惭愧,扶起来道,“便是你猜出与我有关,我也担不起你的谢,须知你自己施恩在前,才有今日善报,细究起来,该是我谢你。”
“我年纪小,不懂大道理,随长辈寄居梅家,凡事不敢大意,所言所为也不过出于本心,不敢过于逾越,三奶奶不以我人微言轻,我已经感沛于心,今日又冒险救我性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若胭慨叹她小小年纪说出这番话,倒叫自己红了老脸,她字字句句只说恩情,不提亲人远去的苦痛,更不再求若胭多救,实在聪慧明理,郑家往日对若胭多有伤害,求救的话,不如不说。
“如此,往事不提也罢,你这番死里逃生,以后的路要好好走。”若胭引开话题,不再说往日恩怨。
郑金安固然明白是非与律法,终究血脉相连,只是含泪不语,她毕竟年幼,突然全家糟难,只留她一人,未免彷徨。
若胭握住她冰凉的双手,轻声道,“你是个懂事的,明白自己的处境,虽然得以重生,终究不能再与从前有半分瓜葛,若叫他人知晓,后果不堪设想,非但你姓名难保,秦先生也要牵涉其中,好在你极少抛头露面,京州无人识得,梅家又尽数迁回,你只要不回祖籍,倒也安稳。”
“此事干系重大,若有差池,会连累三奶奶与秦先生,我明白。”郑金安使劲点了点头,两串泪水又扑簌落下,“我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谁也不认得我。”
若胭愣住,心知她是误解自己要赶她速速离开的意思,忙将逸夫的意思说了一遍,又道,“秦先生怜你年幼无依,喜你玲珑剔透,有心收你做螟蛉之女,秦先生才学过人,气度疏朗,一生飘零,膝下清凉,他今有养女之意,端看你有没有认父之心?”
郑金安显然惊住,愕然许久无语,那清亮的泪水却是扑扑的挂下珍珠,然后弯腰伏身,似是对若胭鞠了一躬,泣声痛哭,“如此天降鸿福,我喜之不尽,连做梦也不敢想,哪有不愿的道理?秦先生肯收留我,纵使做个婢女,侍奉左右,我也感激不已,再没想到有做先生女儿的福分。”
若胭大喜,忙为她拭去眼泪,又宽心几句,扶下床来,帮她整衣束发,又唤了婢女进来梳洗,然后挽了去大厅。
郑金安见了逸夫,纳头便拜,谢救命之恩,逸夫扶起,温言宽解,若胭从旁劝说,又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双方心意,逸夫连声道好。
郑金安再次跪倒磕头,这次行的却是子女拜见家尊的大礼,礼毕,逸夫轻含忧伤的眼中流露出温柔慈爱的光彩,轻叹一句,“秦逸夫今日得女,甚好,甚好。”声音低沉,微微颤栗,若胭站在旁边,侧面望去,恰恰好瞧见水光浮动。
逸夫因恋杜氏,一生未婚娶,以教书先生之名屈居梅家,奈何被张氏不容才离去,到底一身孑然,年轻时独身不觉得如何,随着杜氏离世,心境悲凉,一个人就难免凄清,能有个灵敏乖巧的女儿在身边,暮年大慰。
因郑金安不能再用旧时姓名,逸夫又为她取了个新名,叫做“梦筝”,“筝”谐同“郑”,暗含她心忆旧家,郑金安感念义父苦心,哭得肝肠寸断,又磕了好几个头,回头来又向若胭和云懿霆磕头,若胭不肯受,强行拉住。
随后,逸夫又唤了默来,召集进一院婢女、仆从,只说是这远房侄女因双亲病故,来京投靠,自己便认做女儿,往后就是正经的大小姐了。
下人们齐声听命,拜见大小姐,又下去忙碌,为大小姐准备衣服首饰、日常用品不迭。
父女相认,万事大吉,逸夫欢喜,邀请若胭和云懿霆用膳,两人也没推迟,主客尽欢。
自此,更名为秦梦筝的郑金安安心陪在逸夫身边,添衣奉茶、妙语承欢,逸夫亦尽心教导,凡琴棋书画,倾囊而授,父女情深,胜似血脉,不再细说。
再说若胭别过两人,与云懿霆驾车返回,一路上情绪激荡,时而宽心长叹,时而慨然落泪,拉着云懿霆,细细碎碎的诉尽了满腹心事,快到国公府时,才想起一个结来,问道,“方妈妈之死,你瞒下了?”
云懿霆揉了揉她的头发,坦然道,“朝廷定罪,也有主次之分,梅家今日结果恰好,一个奴仆的死因,衙门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须我瞒?”
若胭想了想,就悟了,云懿霆的本意就是要梅家落魄离京,并非一意致其死地,也就没有必要将所有罪证把柄都交给衙门,或者说,留一两个把柄放自己手里,私下里钳制,效果更好。
“只是可怜了映霜,还不如金哥儿,能留在逸夫身边。”
云懿霆却道,“回延津对她没有坏处,留在京州才难,她不是郑金安,曾多次在京州名媛宴会上露面,谁不知她是梅家的女儿?即便朝廷网开一面,不追究滞留之罪,又有何趣?时待长成,怎么婚配?”
“你考虑的周到,还是这样,最好。”
☆、拦道
回府,先去存寿堂拜见和祥郡主,却只见到国公爷,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他独坐在大厅,满面怒气,一手按在桌上,一手扶着椅子,气息犹自不稳,见两人并肩进来,这才转霁,招手道,“若胭,你过来。”
若胭微讶,乖巧的上前行了个礼,才道,“父亲终日练兵操劳,今儿难得歇息。”把盏沏了杯茶,双手奉上,对国公爷,她始终心存感激,敬重而亲近。
国公爷就释了怒意,温和的笑着接过茶,示意她在身边坐下,又打量了一番云懿霆,目光在他俩脸上来来回回,慈爱的端详了好几遍,才又落到若胭身上,问道,“怀柔公主出生时,宫里送来东西,你二姐姐的心意,你收到了没有?”
若胭乍然惊望,瞬间便恍然,昨天靖哥儿在女眷堆里故意说那一句话,难免有些个爱嚼舌头的夫人太太听了,回去后与自家老爷当个趣事儿说嘴,难免就传到国公爷耳中了,莫不是他这满脸怒容就是为此?一瞬之间,念头转过千万,国公爷素来偏爱自己,只要自己略提几句实情,不必添油加醋,也够和祥郡主哭一场了,只是……
“多谢父亲记挂,母亲早已交给儿媳,儿媳感念宸太妃与母亲偏爱。”
斟酌过后,若胭还是决定隐瞒真相,不为和祥郡主,只为国公爷,这位柱国大将已然年迈,却依然为家国而忙,忧心劳力,自己又何忍引他痛怒、枕边失和?他这一生,于国而言,丰功伟绩;于家而言,慈威并重,是一家子的定海神针,可是这样一位了不起的神人,他活得并不畅快,和祥郡主虽然最初是朝廷用来牵制他的一颗棋子,然则这么多年来,生儿育女,痴心可鉴,她早就不再是棋子,只是他的妻子,即便永远取代不了发妻周氏,这份相濡以沫的感情也弥足珍贵,若胭不忍心破坏他晚年的夫妻平和。
云懿霆侧过脸,不动声色的看她。
国公爷也在看她,神色却不如儿子平静,明显激动,良久,重叹一息,道,“若胭,你是个好孩子。”
若胭红脸,反应过来其实国公爷已经清楚真相,不过是探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