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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从哪里被放出来的?”
徐勋这一问,其他人顿时想起这要紧的一茬,一时都是神情大振。然而,那吴大海看了看众人,却是讷讷说鞑子蒙了众人的眼睛,将他们绑在马后一路拖行,整整大半天后方才把他们扔在了一处地方,旋即就呼啸而去。他们认准方向走了许久,不敢进张家口堡,从一段已经有些倾颓的长城翻了进来。听到这里,无论是苗逵刘清张永也好,徐勋张俊神英也罢,竟人人面色铁青。
这些人能这样进入宣府腹地,那么那些虏寇岂不是也能够长驱直入?
“该死,你们就不曾想过虏寇会蹑在你们后面撵上来?”
见张俊又是大发雷霆,吴大海立刻磕了一个头说:“老将主,我们一路都小心掩藏了行迹,而且那一处破口虽然有些破损,可依旧是要大伙儿豁出命去爬的,虏寇都是骑兵,奸细哪里都能混进来,可骑兵终究是要拆毁一段次边方才能进来。卑职知道我们打了败仗又成了这个样子,就是回去了也会被严厉处置,卑职只求老将主通融一二,让我们能见一见家里人……”
“住口,这事情没得商量!”张俊一口喝住了这苦求不止的吴大海,旋即面色复杂地看了看徐勋和苗逵,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说道,“在下戴罪之身,此事交给徐大人和苗公公吧。”
苗逵却爽利地说道:“咱家是监军,不正经管事,徐大人看着办就好。”
看了一眼吴大海,徐勋又远望了一眼那些乱糟糟席地而坐的溃兵,沉吟良久方才说道:“宣府如今兵马众多,就这样放你们回去必然浮动军心。万一保国公一怒之下,到时候要提振军心士气,说不定还要借你们的脑袋!”
然而,就在吴大海面露绝望的时候,他又厉声说道:“而且,男子汉大丈夫,应该知道后果!你们若是就这样回去,朝廷追究下来,你们的家人老小都要因此受辱,难道你们想在别人的讥刺当中过一辈子?鞑子将你们秃发剃眉,就是要你们就此丧胆,要是你们还有些志气,那就索性把头发全都剃光,随我军回去为马前卒!若是死难,我亲自给你们请朝廷抚恤。但若是你们能活下来,那我当亲自为你们请功!”
见自家老将主和那个监军模样的太监都明显唯眼前这半大少年马首是瞻,吴大海已经品出了滋味来,此时听到这么一句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就抬头问道:“大人,我等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您既然要我等从命,那卑职不得不多问两句,您刚刚说的都当真?若是有人不愿意,那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徐勋斩钉截铁地撂下这八个字,旋即又策马上前,到了那些被团团围在当中的溃兵外头,又一字一句说道,“我是府军前卫掌印指挥使徐勋,在此明告尔等:秃发剃眉,欺人太甚!若是尔等愿意就此随军折返为马前卒,那在此登记军籍,此前你们被俘之事我可以暂且不追究;若是……”
他随手抽出腰刀,捏着刀柄用力一顿深深扎进了地上,旋即冷冷地说道:“若是因前战而畏怯再不敢战,那登记军籍之后,充随军征用民夫!”
即便虏寇还用同样的手段放归了其他人,可眼下这些人既然撞在他手里,那就决计放不得。
祸乱军心之外,谁知道还有没有奸细混入其中!
第三百零五章 石破天惊
尽管从大明开国起就渐渐修建长城,但那道防御线毕竟不是能的,终明一世,虏寇毁长城进犯的次数不计其数,掳劫军民少则数十,多则成千上万,九大边镇每年因此损失的人口更是一个可怕的数字。而被掳去容易,被放回却难,但总有那些不甘心一辈子给人当奴隶的青壮从北边逃回来。永乐年间初建三千营的时候,其中就有不少是这些逃人,但如今去开国已远,但凡被虏寇掳劫而从北边逃回来的,多半不许原籍居住,另改军籍挪到他处,至于被俘军将就更不用说了,哪怕没有后世的各种审查,可革职闲住乃至于问罪都有可能。
更何况,此次的一百二十六名军士都是被人剃去毛发放回来而不是自己逃回来,这甄别更是重中之重。白日里因为徐勋那一句话,人人都知道就算不想跟去万全右卫城也不可能,自然不会有人选了去当什么劳什子的民夫,因此自是都愿意随军。这会儿临时扎营,徐勋又传令让他们接受甄别,几条规矩宣布下来,一应人等便微微有了些骚动。
“第一,一人身份军籍,得有五个相识的人作保,如有嫌疑,作保人连坐,若没有,便先归到一旁等候大人发落。第二,每十人临时编入一小旗,若有一人逃亡,其余九人连坐!第三,若能道出虏寇虚实及所部,记功一等,待回师之后重归军籍!第四………………”
眼见这情形,抱手在一旁观望的神英突然回转身,到了徐勋和张永的那座大帐之外,便让人通报了一声。等里头出声传进,他弯腰进了大帐,见这两人正围着一张大地图计议什么,他就轻轻咳嗽了一声,见徐勋和张永都抬起头看了过来,他才拱了拱手。
“徐大人…张公公,从前北边有人逃回,历来都是要查勘数月。现如今我们不得已要带他们这么多人上路,只怕还得更加小心。就算他们将来立功,也不能轻易少了提防,想当初宣德时…便曾经有守神铳内官醉酒被人割了脑袋的旧事。徐大人这样甄别,算得上是严谨了。不过,我的意思是再加一条。若是单个军士无人作保的,到了张家口堡,立时把人看押起来,否则风险太大!”
“左参将所言极是,咱们没必要承担这风险,按我的意思,到了张家口堡干脆就一体都留下看押起来。”张永立刻点头赞同…又看着徐勋道“徐大人,且不说这许多人衣衫褴褛连鞋子都没有,也不说军器,就说他们被虏寇掳劫去那么多天…战斗力也已经大打折扣了。况且被夺了心志,纵使人是囫囵完好,真正交战的时候来说不定还是拖累。”
神英这么说,张永也这么说,徐勋不觉也沉默了。他当然知道慈不掌兵的道理,而且现如今他是一步都错不得,若这百多人当中真有虏寇安插进来的奸细,抑或有那种贪生怕死的人要祸乱军心…那就是天大的祸患。然而…吴大海那个大男人当时嚎啕大哭的样子着实让他心有感慨。毕竟,谁也不能要求交战失利之后…每个人都要死战到底而不是被俘。
于是,眯了眯眼睛,他就说道:“此事暂且等到张家口堡再说。如今已经扎营,我先四下里转一转。”
徐勋说着就颔首一笑出了营帐,见安大牛如影随形似的跟了上来,紧跟着又是四个人紧紧跟上了这莽大汉,他不禁暗自称许,当即头也不回地继续在营地中走着。
选择扎营地点的时候是张俊和神英一块的决断,张俊曾任两镇总兵,神英则是四镇,对这周围的情况是要多了解有多了解,他这个半吊子当然不会去指手画脚。此时巡视了大半圈,见那些被俘军士的甄别进行得还算顺利,他就没多呆,又转了一会儿,他就看到张俊独自从营房出来,四下一张望突然独自往另一边走去。他一时好奇,索性放慢了脚步紧跟了上去。
然而,张俊脚步颇快,等到他再次撵上人的时候,却不料后头的安大牛突然重重咳嗽一声,蹲在那儿的张俊顿时给惊动了。扭头见是徐勋,已经撮起了两堆土的张俊不禁面露赧颜,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徐大人别笑我矫情,虞台岭战死的游击穆荣和张雄都和我交情不错,他们正当壮年,如今家里就剩下了孤儿寡母,再加上今天遇着这百多个被虏寇放回来的,我思来想去坐不住,就到这里来祭拜一二。”
听见张俊这么说,徐勋也没回头去看后头的安大牛是个什么尴尬表情,沉吟片刻就开口问道:“张总兵觉得,虏寇放了这一百多人,是不是还会放更多的人?”
“对他们来说,放个一百多号人宣扬一下声势就够了,再放更多的人没多大必要。毕竟,各部落的那些王公最喜欢的就是汉人奴隶,这一个个人就相当于一头头牲畜,无数银钱,全都放回来这一仗岂不是白打垫?”说到这里,张俊顿了一顿,见徐勋听得仔细,他终究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而且,不是我为吴大海开脱,虏寇放人,断然不会是一百多号人一块放,极有可能是这儿放三五个,那儿放五六个,毕竟人四散放走,到时候各走各的,遇人更多,消息传得更广,足可让宣大各处人心惶惶。”
徐勋此前未曾想到这一点,这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