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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边的人又愁又急,恳求道:“好彩妹,大佬让我打给你的,必须要在六姑回来之前搞定。”
“得,让阿崇把‘得得地’送到机场。”
周珏把听筒还给前台小姐,从及手肘的链条包里拿出一副红框茶渣色镜片的墨镜戴上,甩头把卷发丢到背后,大步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有不少人在等候电梯,周珏不客气地拨开、推开他们来到电梯门前。
电梯门打开,里面的人正走出来时,周珏就急忙挤进去。一位太太的肩膀被撞了一下,回头瞪了一眼,不屑的目光在看见裙摆的位置时充满了更深的意味。
电梯门合上了,刚挤出人群的女孩轻快地小跑两部追上前面的太太,说:“妈咪,我觉得刚才撞你的人好眼熟呀。”
太太睇了她一眼,不在意地说:“是咩?”
女孩抬眸想了想,点着食指说:“也可能我看错了,在这边呆久了,看到东方面孔都觉得好亲切。”
“你呀。”太太正要指责,抬眸看见一位青年,暗暗推了推女孩的腰。
女孩羞怯地抿了抿唇,走上去说:“Eugene,唔好意思,让你久等,这是我妈咪……”
*
二十四小时后,香港。
一辆红色的保时捷911 Turbo驶出启德国际机场,往尖沙咀的方向驶去。'14'
“得得地,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哎,你的引擎轰鸣还是这么好听。”周珏一手搭在车窗上,一手抚摸着方向盘。(得得地:还可以)
与“得得地”浓情蜜意一番,周珏看向副驾驶座上始终沉默的人,“哥,张生的儿子已经来了,点解你会搞不定?”
“好彩妹,你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难搞的小孩,张口‘资本主义’闭口‘糟粕’,给叶子不飞给‘紫水’不吸……”后排的佺仔探出头来,整个人瘦瘦小小,一口龅牙分外惹人注意。
(紫水:九十年代,从美国开始流行至今的一种低成本毒…品,在青少年之间很受欢迎,看似无害但容易上瘾、危险致命。)
周珏诧异地挑眉,“他们不是来夜蒲的咩?”
“……他们说要‘健康夜蒲’,白天出海钓鱼,晚上找一间爵士乐酒吧,安安静静聊天。”
周珏似乎有些无法理解,瞥了佺仔一眼,说:“聊乜啊?”
“香港电影。”
“哈?”
佺仔攀住驾驶座椅背,说:“所以咯,需要一个又勾人又‘迷影’的靓女。我找遍整个湾仔,除了谢斐道那位‘斩男阿曼达’没有合适的人选,但阿曼达是师奶,那位小张公子才十六七,所以……”
“仙人跳?”周珏又看了副驾驶座的人一眼,好笑又无奈地说,“搞半天你们最后就想到这个烂办法,我看还不如直接绑架!”
“把张生的儿子请过来”是六姑离开香港之前交代的事,所谓“请”实际指的是拿捏。六姑——裴辛夷借张生的货船运一批货物,不是所说的仿造工艺品,也不止运一次。
找货船不是难事,有不少愿意拿钱办事的人,但她需要一个不会为钱而冒险的人,即不会因钱而生麻烦。
张生就是这样的人,档案尚且算是干净,除却情妇这个大多男人都有问题,以及贿赂官员这个大多老板不得不做的事。走私是另一个范畴的事了,他有正经生意,不会拿钱参与这件事。
只可惜张生主动找上门来。等于说天上掉下来的千金难求的完美“藏品”,裴辛夷这个大收藏家怎么肯放过。她要套牢他,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制造事故,让他反而需要她。
总之,裴辛夷的这帮“小将”要让小张公子惹上不能直接用钱解决的危及性命的麻烦。
他们什么方法都使过了,可小张公子不碰赌博,不沾毒品,不找女孩。还好佺仔打探一番找到突破口,小张公子不是不喜欢女孩,而是不喜欢“没有灵魂”的人。
佺仔在交代关于小张公子的情报。听到这一句,周珏大笑出声,“细蚊仔(小孩子)还装深沉,看了几部电影就以为懂得了人生!哎,六姑这回挑的人还有点意思。”
佺仔说:“好彩妹,你要扮一个深夜买醉的失意少妇。”
“十七岁少年与文艺女青年酒后一夜情,不料少年被帮会成员围追堵截,原来……女青年竟是帮会龙头的女朋友!”周珏颇为嫌弃地说,“哨牙佺,你这么会编故事,去写《古惑仔》剧本啦。”
“不管故事有多烂,我们最后把人绑起来,六姑登场救人,同张生谈条件,事成。”佺仔小幅度地鼓掌,大有事已完成的喜悦之情。
手提电话响起,车内安静了下来。
周崇按下接听键,电话那边的人每说了什么,他就以敲击车窗作回应。约莫过了一分钟,对方结束了通话。
周珏急忙问:“六姑说了什么?”
周崇比划手势说:拿到货了,今晚回来。
周瑛抬腕看表,表盘外圈镶嵌的钻石在车窗外流动的霓虹灯光下闪烁光泽。
“没时间了。”
油门踩到底,车飞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13'四宜八忌:是“赌神”叶汉的心得,被赌徒们称为“风云十二绝招”。
'14'香港启德国际机场:位于九龙城区,1998年7月5日关闭。
…
六小姐的作战小组上线,男二闪现了一下。
第30章
一辆黑色奔驰W140 S…Class行驶在跨越维多利亚港的海底隧道里,大灯照亮前路。车身厚重平稳,边沿棱角分明,车头进气格栅宽大如虎头,使这辆车得到一个响亮的别名——“虎头奔”。远远看去,车型颇具硬汉气质,想来车里坐的不是政府官员、商业大拿就是帮会龙头。
车窗摇下些许,光溜进缝隙。窗边的女人微仰起头,明与暗交错在她脸上流淌,光映过来的霎那之间,她的眸眼亮极了,仿佛有种摄魄人心的力量。
裴辛夷呼吸够新鲜空气,低头说,“回石澳。”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过来好几次,出声说:“六小姐,不回家咩?可是太太在等您,还煲了汤……”
“你把礼物带回去,就说我有客人,让念姨早点休息。”
“……好。”
按照往常,六小姐每次出远门之后会先回家,不管有什么事都推辞掉。司机觉得有些奇怪,但不好再说什么。
深夜的石澳半岛很安静,零星光亮从山上绵延而下没入大浪湾,海浪拍岸,远远看不清明,仿若夹杂着胶片颗粒。
室内灯光亮起,裴辛夷坐在玄关入口的台阶上脱高跟鞋,掰过脚心来看,轻薄的蕾丝丝袜下脚心中央那道伤痕结了痂。
还是隐隐作痛。
裴辛夷只是觉得心烦意乱。
到底要不要回家?
点燃一支烟。再点燃一支烟。
*
裴辛夷走上楼,经过二楼客厅时,沙发旁的座机铃音响起。她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去接听。
“喂。”她怀着某种期许试探性地说,像演练过无数次。
“六姑?”电话那边传来年轻男人的声音,原来是佺仔。
“是我。”
佺仔沉默了一会儿,说:“六姑,那个……这个……”
裴辛夷捏了捏眉心,“我保证不生气。”
佺仔吞咽唾沫,缓缓说:“张生的儿子好难搞的,我们只得让好彩妹回来了——”
“乜嘢?”裴辛夷收住话头,长呼一口气,又说,“你们在哪里?”
“在尖沙咀。”佺仔弱声弱气地说。
“哪个酒店?”
“呃,六姑……冇啊,我们,我们……”
裴辛夷蹙眉道:“这个办法是你想的还是阿崇想的?”
“不不、不是啊,六姑你交代了任务,我们务必完成就……”
“把人带过来。”
“几、几时呀?”
“立刻!”
裴辛夷放下听筒,却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今晚有事要办,她不用逼迫自己回家了。说来奇怪,不过是去了一趟越南,竟连家都不敢回了。
等一等。
这第一批货还没从越南那边发出,张生应该还不知道到底到底是什么货,没察觉中了圈套,阿崇他们何必着急准备对策?
裴辛夷拿起听筒,拨回方才的号码。
*
港岛另一端,中环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窗玻璃上倒映霓虹。
一墙整扇的落地玻璃前摆着长座的浅色沙发,角落的落地灯盏亮着暖黄的光。曾念坐在旁边的桃色单人沙发里,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年轻的脸庞在光线下显得很柔和。
远处传来菲佣应门的声音,曾念抬眼说:“六妹?”
菲佣回答:“太太,是文师傅。”
司机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