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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偷看徐老夫人的神色,老夫人不愧是官宦千金,心中虽怒,面上是一点表情不露。仅是气势,就压得牛氏喘不过气来。
只听得徐老夫人道:“那就等他回来。”竟是一点口风不松。
牛氏闻言不敢多说,只得回去再想办法。
三房闹分家,对此徐老夫人并不意外。
徐家豪富,但家风严谨。以往跟着大房蹭吃蹭喝都仍有怨言,如今大房出了事便迫不及待撇开关系,也在情理之中。
三房不足为虑,只是眼下大房出事,二房徐昌荣一家又远在任上,家里连个能用的媳妇子都没有。马上要料理徐大夫人的丧事,原本还想着让牛氏协力来办,如今看来指望不上了。
徐老夫人思及徐婉真刚才的表现,进退有据,被退婚也没有软弱哭泣,反倒过来安慰自己。再看看。如果可用,倒是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徐老夫人回转正房,与徐婉真说了三房闹分家的事。徐婉真心下诧异,这事不管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过问吧?
只听徐老夫人道:“说这事,只是让你心里明白些。今天你且回去养着,这节骨眼上,身子可不能垮了。明日你再过来,议一下眼下这几件事。”
徐婉真道:“孙女想再去看看阿娘。”徐老夫人允了。
徐夫人尚未装殓,停灵在东厢房,待前院的灵堂布置好后,次日进行小殓,徐老夫人已备礼请到了苏州城里“茶师傅”。
茶师傅专司老百姓的红白事,属于府城治下。只要接到死者家人送信,就会知会杠房、棚铺、赁货铺、扎彩等行当,为死者准备治丧用具,帮助死者家人料理丧事,直至下葬为止。而徐家的下人正奔赴各处亲朋报丧。
☆、第4章 姐弟情
徐婉真守在灵前,见丫鬟们将阿娘收拾的极为干净。秀丽的脸见不到一丝痛苦,闭着眼睛好似熟睡,脑中不由自主的泛起阿娘对自己百般疼爱的记忆。
阿娘就是集江南灵秀于一身的温柔女子,从未见她大声呵斥。用温柔的手拉着自己蹒跚学步,衣不解带地照顾生病的自己,在阿爹远行时柔声叮嘱。可未曾想,这一次就是诀别!
悲伤的情绪在心中翻腾,这样疼爱孩子的娘亲,可惜徐婉真无福享受。索性不再压抑,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将痛失亲娘的悲痛,穿越到这个陌生朝代的无所适从,对未来的彷徨,统统都宣泄出来。
回到映云阁已是天色渐黑,徐婉真感觉疲累不堪。
毕竟这具身体才十三岁,又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缺乏锻炼。好在徐家的后院够大,阿娘身体不好,徐婉真便经常带着弟弟在花园内游玩,冬日赏雪夏日戏水。小孩子精力充沛,和徐文宇一起玩的多了,也等于锻炼了身体,否则多走几步路都会喘。
见桑梓带着小丫鬟已经把院子里里外外的装饰都换成缟素,丫鬟婆子的衣服全都换成粗布麻衣,徐婉真暗暗点头。
桑梓是刚去世的徐大夫人专门给她挑的人,七岁时家乡遭了水灾,卖身进府,跟徐婉真一起长大,是她最信任的贴身大丫鬟。
桑梓办事极有章法,体型娇小清秀,成天笑眯眯的,脸颊处有一对可爱的酒窝,府里上上下下都挺喜欢她。
徐文宇已经醒了,无神的坐着,奶娘正哄着他吃点心。见徐婉真进来,他眼睛一亮,急忙扑过来:“阿姐,你去哪里啦?我要去找你她们都不让。”小嘴委屈的撅着。
徐婉真揽过徐文宇,看着他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睛,心想这孩子是被阿娘去世吓坏了,亲了亲他粉嫩的脸颊,柔声道:“宇儿,阿姐就在这里。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当真?不骗我?”
“嗯,阿姐绝对不会骗宇儿。”说着把手指伸给徐文宇,“我们来拉钩。”
得到了徐婉真的保证,徐文宇明显安心了很多,吃完点心跟随奶娘去睡觉。
徐婉真吩咐桑梓给她和徐文宇准备麻衣麻鞋。从明天起,姐弟二人将身着齐衰重孝,居家服丧。百日后做完法事方可换成轻孝服,直到三年后除服,才算守孝结束。
这时,另一个大丫鬟葛麻气愤的走进来,屈膝行礼后道:“小姐,我从前院回来,听到三夫人那里的婆子在胡说八道。”
葛麻是徐婉真九岁时进府的家生子,比桑梓小一岁。性格火爆藏不住话,因为父母亲属都是徐家的仆妇,消息是最灵通的。
徐家的家风严谨,作风并不豪奢,作为徐家大小姐,按例配有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院内粗使婆子两名。
三夫人既然要闹分家,想必不会有好话,徐婉真略想了想,道:“是说我们大房会连累他们?”
葛麻吃了一惊,小姐今天看起来不太一样,没有着急的追问,反而能猜到三房那边的不满。忙回答道:“是的小姐,还有一些话极为难听。”
“那些话就不必理会了。”徐婉真淡淡道:“以后再听到都不要理会,只管告诉我就好。葛麻,你让院子里的人到门前来,我有话要说。”
不一会儿,桑梓、葛麻带着两个小丫鬟、两个粗使婆子在门前站好,徐婉真沉声道:“你们既然在我这里,以前的事我不管。从今天开始,我院里的任何事任何话,不得传出。外面听到什么,回来告诉葛麻,不得多嘴议论。”
徐婉真面色肃然,拿出前世养尊处优居高位的威仪,小小的身子散发出不得违抗的风范。丫鬟婆子们从未见徐婉真这么严肃的训话,皆以为她经过变故成熟所致,均肃手听令。
“我要是听到什么闲话,查明后即刻撵出去。都散了吧。”
戌时,桑梓为徐婉真拆掉双平髻,葛麻伺候她洗漱完毕。徐婉真道:“今晚你们都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够的累。我这里不需要上夜。”
葛麻迟疑道:“小姐?夜里无人差遣,这如何使得?”
徐婉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以后我的话只说一遍。”
桑梓见状,轻轻的扯了下葛麻的衣袖,两人悄声退下。
回到住处,葛麻问:“你不觉得小姐今天有些奇怪吗?”
桑梓心想,确实如此。以前的小姐天真浪漫,全家人都把她疼到了骨子里,几乎什么事情都替她安排好,也不舍得她吃苦。
徐家经营布料绣庄,除了刺绣是必须要学好的,其他都没勉强,因此小姐的性情异常单纯。
年初夫人还打算给小姐请一个教养嬷嬷,教导仪态、人情世故,就是怕将来嫁到夫家吃亏。没想到世事难料,经过此劫,小姐变得成熟稳重了。可作为丫鬟,不能这样说。
“小姐如今正是伤心的时候,你可要管住嘴巴,不要乱说话。”桑梓严肃的告诉葛麻:“刚才小姐的话你要记清楚了,不要以为我们两人会有例外。”
葛麻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桑梓姐,你可要经常提醒我才好。”
桑梓见状缓和了神色,道:“其实这样也好,眼下正是乱的时候。夫人走了我也难受,小姐能这样,我们才有依靠。”
却说徐婉真独自坐在桌旁,手捧一杯热茶,细细思量。这是她在现代就养成的习惯,遇到事情需要仔细考虑时,手中得有一杯热茶,才能让心安定下来,仔细思考。
从中午醒来不过大半天,母亲新丧、被孙家退婚、三房闹分家、祖母考较,这些事堆到一起,饶是二十五岁的灵魂,也感到应接不暇。何况在现代,徐婉真也没有自己真正做主过一件事。可眼下这情形,自己必须拿出主意来。
几番思量,茶水凉了几杯,徐婉真才熄了烛火,上床安歇。
☆、第5章 服孝
翌日,桑梓服侍徐婉真早早的起了,换上齐衰孝服麻衣麻鞋。徐婉真的皮肤极其白皙细腻,只一会儿功夫,便被麻衣扎出了红点。
桑梓心痛道:“小姐,衬一件里衣可好?”徐婉真摇头,她不需要,这是她为记忆中的阿娘能做的最后一件事。这痛,也能让她保持清醒,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
徐婉真想到幼弟,道:“孩子的皮肤更加娇嫩,你让奶娘给宇儿加上里衣。”
待徐文宇来到,葛麻端来早餐,一屉素饺、几个馒头、搭配熬得黏黏的粳米粥,姐弟俩需茹素直到百日。一起用罢,两人去给祖母请安。
徐老夫人将徐文宇揽到怀里疼爱,见徐婉真眼底青黑,知她伤心睡不好,道:“真儿别怕,凡事有祖母做主。”说罢让奶娘将徐文宇带下去,方才好与徐婉真好好说话。
“昨日我说的,你可好好想过了?”
徐婉真答道:“孙女仔细思量过了。眼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