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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小院……有种家的感觉。
待入了门,一眼便看到一条青石铺就的人行通道,右侧是一个小花圃,里面种满了各色花卉。此时已快入夏,兰花;百合、一串红;芍药花;木槿;……各类花卉竞相开放,引得蜂飞蝶绕,煞是赏心悦目。
而花圃的正中,便是她刚刚所看到的结了青桃的桃树,郁郁苍苍,茂密非凡;紧贴着桃树不远处,竟还有一棵桂花树,枝干上的叶子一层覆盖一层,想来过完盛夏,便能闻得金桂飘香。
商娇不禁叹道:“想不到安大娘衣着如此朴素,却是如此风雅之人!”
安大娘闻言,面上似乎浮上一层尴尬的神情,只低头前行,道:“先夫在时,便爱舞文弄墨,这院子便都是他收拾打理出来的,只可惜后来……”
商娇闻言,想是勾起了安大娘的伤心事,于是歉然地对安大娘一笑,转而顺着来时的青石板路,看向尽头的房屋。
这是一处小跨院,主屋居于正堂,坐南朝北的方向,分东西两室,东面一室据说是安大娘的卧房,而西面一室则上了锁,窗棂上也钉了厚厚的木板。据高大嫂说,那是用来堆放安大娘浆洗的衣物的房间。
而东面还有一处耳室,便是一间单独的小屋,西面则是厨房与厕室。
整个房屋布局有致,虽是青砖瓦房,倒也看得出算是小康之家,想来安大娘从前的家境也还殷实。
正打量着四周环境,常喜已走到了正堂,刚刚跨过门槛,突然掩住鼻子,皱眉道:“好奇怪,这屋子里怎么这么大的药酒味儿?”
不知为何,常喜此话一出,商娇突然感觉到空气中,突然有一种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
她有些疑惑地回头,正好看到安大娘正一脸不安地看向高大嫂,张着嘴,似乎想与她询问什么;
而安大嫂则伸出手来,安抚地拍了拍安大娘的手。
商娇心下生疑,快步向着常喜的方向走去。
果然,刚刚跨入正堂的门,一股浓烈药酒味便扑面而来。
“大娘,这是怎么回……”
“嗨!”
商娇正想开口询问,高大嫂突然截住了她的话头,但见她满脸堆笑,扭着腰身走上前来。
“没事儿,没事儿!安大娘平日里靠着给人家洗洗补补维持生计,天天沾水,这身子骨难免湿寒之气重些,所以家里常备着药酒,以备不时之需。没事儿,没事儿!”
说罢,她又拉住商娇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是,是!”安大娘听高大嫂这样说,忙忙点头应是。
商娇偏头一想,似乎高大嫂的话又有些道理,不免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太小心了。
高大嫂又俯到商娇耳畔处,悄声道:“我说大妹子,你还真别挑剔了。今儿也是你运气好,赶巧了,要不然,就你出的那点钱,要租到这样一个房子可不容易。嫂子劝你,如果你觉得这屋子还成,就赶紧定下来。安大娘是老实人,不太懂这租房的门道,如果你现在不下订,小心过了这村,便没这店儿了。”
听她这样讲,商娇也觉得自己仿佛是有点多疑了。
这租金比照现在天都的市价,的确算是很低了,且房东又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老婆子而已。
况且,自己和常喜有两个人,难道还怕有了一个老婆子不成?
再者,她的确很是中意这个房子。
于是,她也不再犹豫,冲着高大嫂点头笑道,“行!既然嫂子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卷一 卷珠帘,倚君恩,谁家有女初长成 8、有鬼
8、有鬼
租房之事既已议定,那便事不宜迟。
在高大嫂的操持下,商娇很快便与安大娘签定了租房的定契。
一切都顺利得出乎想象。唯一的一点问题,就是在商定租赁年限时,商娇本想先签一年租约,但高大嫂却力劝她多签几年,以免途中安大娘生变或提价。
商娇一想也对,便签了三年的租约,连着零零总总的一些费用,刚好六十两,全给了高大嫂。
高大嫂得了银子,从中抽出了五两作为中间人的抽成,其余的便全给了安大娘。
房子既已租下,商娇便带着常喜回到天锦客栈退了房,又委托客栈的小二帮忙,以底价三十五两银子的价格,找合适的买主把马卖掉,并承诺若多卖了银两,除去照顾马的费用,剩余的五五分成。
因有利可图,小二自然也是欢喜,满口答应帮忙,让她七天后再来看看情况。
当天下午,商娇便和常喜搬到了新租的房子里。
安大娘是个很勤劳的人,素日里便把屋里屋外都收拾得很干净。商娇与常喜几乎没怎么收拾,她们的房间便已焕然一新。
屋内有一床一塌,小床自然是商娇睡觉的地方,常喜恪守身份,不敢与自家小姐同睡一床,自行铺了茵席垫絮在小塌上,紧靠着小床,也方便照顾自家小姐起夜。
另有一张小矮桌和一个书架,书架上堆满了许多书籍。
商娇略看了看,都是一些诗词史籍或谋略方面的书,但看书上无尘,料想是安大娘素日里把这些先夫遗物收拾打理得很好。
她取下书来翻了几翻,发现书中很多字都是繁体,识得的并不多。
于是商娇便想,以后若要谋取生计,还得好好在认字写字上下一番工夫。
傍晚时分,安大娘做了几样小菜,端到小屋里,招呼正在收拾整理的商娇与常喜一起吃饭。二人都已忙活了一天,正觉腹内空空,大唱空城计,此时见安大娘端来饭菜,不由又惊又喜。
吃完饭,安大娘边收拾碗筷,边嘱咐商娇与常喜道:“二位姑娘,你们刚来,大娘也不拿你们当外人,便嘱咐你们一件事:是这样的,我每天傍晚会到城南的醉倚楼里上工,为那里的姑娘们浣洗衣物和做些吃食招呼客人,所以晚上就不回来了。这屋子……就拜托二位姑娘代为照看。如果……如果晚上有什么动静,二位姑娘不必理会便是。”
“啊?”商娇闻言一怔。
还没等她回神,常喜先反应过来,嘴快地说道,“醉倚楼?姑娘们?……大娘,你白日里浣洗那么多的衣物不说,晚上竟然还在,还在……青楼上工?那你与我家小姐签租契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明此事?你把我们……当作什么人了?”
说罢,脸上露出一丝不豫与不屑,悄悄将脚朝商娇的方向挪了挪。
安大娘察觉出常喜的嫌弃,她搓着一双粗糙的手,面露尴尬,“这,这……”
商娇虽也有些不悦安大娘没有在订立租契时,说明她还在青楼上工的事情,但毕竟身为现代人,她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
毕竟,安大娘一个寡妇,独身一人,且世事多艰,她靠着自己的劳动,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并没有什么错。
想到这里,她上前拉住安大娘的手,柔声道:“大娘且安心去上工,这里既然已经租给我们,我们必会照应妥当。”
“小姐!”常喜一听就急了,在她身旁急急跺脚。
商娇回头,用眼神制止住常喜不合时宜的举动,转头又对安大娘笑道,“大娘放心去罢,不要耽误了上工,误了时辰。”
安大娘看看她,又看看常喜,方才扯开一抹笑,连连答应着,收了碗筷去厨房洗了,急急出门上工去了。
直到看着安大娘出了门,常喜才又对着商娇跺脚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觉得这是对我们的侮辱吗?那个安大娘,她平日里给人洗洗涮涮倒也罢了,可她竟然……竟然还在青楼帮佣,去侍侯那些……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还不跟我们说实话……小姐啊,虽然我们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的人,但好歹也是正经人家啊!现在住在这种人的家里,我们……”
“常喜!”商娇打断她的话,看着她一脸卒郁的表情,绷不住地笑起来,捏了捏她的小脸,“傻丫头,我都不着急,不生气,你这担的是哪门子的心啊?况且,你又当我们是什么身份?当日若我们没有逃出连州,被那刘虎抓住……还指不定我们会是什么下场呢……”
说到这里,商娇重重一叹,又道,“那安大娘虽然在签租契时没有告诉我们实话,但毕竟她只是帮佣,靠着自己的劳力养活自己,我们有什么立场去怪她?说到底,我们和她,都只是无依无靠的女人罢了。再者说,租契已签,租金已给,若我们毁了约,那六十两银子可就是白白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