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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便被簇拥着,一道去了萱瑞堂。
就见周太夫人正红光满面的坐在当中的罗汉床上,与拿了美人捶给她捶腿的冯姨娘说笑,说到得趣处,老少二人都禁不住笑出了声来。至于齐涵芊,则正坐在靠窗的长案前,在认真的抄写佛经,整幅画面看起来是要多温馨就有多温馨。
当然,看在宁夫人眼里,也是要多糟心就有多糟心就是了。
不过当着满屋子下人的面儿,宁夫人是丝毫也不会表露出来的,嘴角仍浸着得体的笑,上前屈膝给周太夫人见礼:“儿媳给母亲请安!”
见是宁夫人进来了,周太夫人脸上的笑一下子淡了许多,也不叫她起来,只拿眼斜睨着她,片刻方似笑非笑道:“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夫人大驾光临了,我还只当夫人已忘记来我这萱瑞堂的路了呢!”
原来宁夫人已好些时日不来给周太夫人请安了。
被周太夫人当众挤兑,宁夫人却神色不变,自顾站起来道:“儿媳主持这么大个家的中馈,偶尔顾不过来母亲这边也是有的,正所谓‘母慈子孝’,料想以母亲一贯的慈爱,当不会怪责儿媳才是。再者,儿媳这不还特意派了伶俐体贴的屋里人来代儿媳服侍母亲吗?冯氏也是府里多年的老人儿了,虽有些时日不曾服侍过儿媳了,料想伶俐体贴不减当日,还请母亲瞧在冯氏伺候得还算精心的份儿上,宽恕儿媳一二!”
一席话,不但堵得周太夫人哑口无言,须知“子孝”可是排在“母慈”之后的,也就是说,当做母亲的不慈时,做子女的完全可以不孝,她主持这么大个家的中馈已经很累了,若她这个婆母是个慈爱的,就该更贴体她才是,更何况她还派了自己屋里的姨娘过来代她尽孝,她若再要怪她,可就真是不慈了;
也说得一旁早在宁夫人进来时,已放下美人捶站了起来的冯姨娘一张脸白一阵青一阵的。按理她是齐亨的妾室,平日里就该待在宜兰院服侍宁夫人这个主母,没有主母发话儿,便哪里都不能去的,可她不但不在主母身边服侍,反而还私自跑了来服侍周太夫人,宁夫人若真铁了心要治她个不敬主母的罪,便是齐亨也不好太护着她的!
宁夫人见周太夫人无话可说,得意的微微勾了勾唇,才又道:“前阵子少游的屋里人周氏忽染恶疾,差点儿就再救不回来,万幸菩萨保佑,让她侥幸活了过来,又将养至今,方算是大好了,这孩子跟儿媳一样,也是个孝顺的,这不才大好,便打早儿过去给儿媳请安了?儿媳想着她也有日子没过来给母亲请安了,便带了她一块儿过来给母亲请安。”
说完命周珺琬,“还不过来给太夫人磕头?”竟是一副再自然不过吩咐自己人的口气。
“是,夫人。”周珺琬便忙上前,恭恭敬敬给周太夫人磕起头来。
周太夫人不由目瞪口呆,琬丫头可是她的人,几时轮到她宁氏以这副训自己人的口气吩咐她做这做那了?因忙拿眼去看周珺琬。
却见周珺琬只恭恭敬敬给她磕完头,便又退回宁夫人身后去侍立了,一如以往对她般恭顺中透着孺慕,敬重中透着亲热,绝非她之前说的为取得宁夫人的信任,假意去奉承她而有的态度,而是真个已投向了宁夫人那边!
周太夫人心里就一下子升腾起了一种因被人背叛而滋生出的强烈怒气来,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她难道忘记是谁在她孤苦无依时收留她,是谁给她金奴银婢的生活,又是谁一力做主让她嫁给自己的意中人,风风光光做了西宁侯府二爷二房***了吗?
恼怒之余,又有几分疑惑,难道她不知道当日她之所以会忽然“病倒”,皆是拜宁氏所赐?她这几日可有意让人放了消息去倚松院的,难道她没听到?偏还巴巴的“认贼作母”,明儿指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太夫人至今不知道当日让周珺琬“病倒”的人不是宁夫人,一如宁夫人不知道那人不是她一样,此事注定将成为她们婆媳之间的一桩悬案了。
但周太夫人毕竟也是场面上多年走过来的人,饶心里已是惊涛骇浪,到底还是强忍住了未表露出多少异样来,只除了放在罗汉床扶手上的指关节有些发白,再就是声音里有一丝紧绷,“难得这丫头如今入了你的眼,说来她还是我的娘家人,你可得对她好一些,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不过很快,她便已想到给宁夫人和周珺琬添堵的主意了,因话锋一转,看向宁夫人道:“对了,少游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该娶亲了,昨儿个他来给我请安时,怎么瞧着竟瘦了那么多?人也一副葳蕤的模样儿,可见房里没个主母的确不像样儿!他父亲既把这事儿托与我了,老婆子少不得要管起来,我打算明儿便请了官媒上门,让她们尽快给物色几个好的,你这个做婆婆的想要个什么样的儿媳妇,不妨现在与我说说,我也好比着挑,省得将来新媳妇进了门,你不满意!”说到最后,眉眼和语气间的得意任凭怎么抑制,到底还是抑制不住的流露出了几分来。
又似笑非笑看向周珺琬:“待你们一房的主母进门后,你须时刻记得上下尊卑有别,务必要尽心尽力服侍好你二爷和二少夫人,切莫仗着是我的娘家亲戚,便对你二少夫人有所不敬,明白吗?”
哼,跟她作对,她还不信真治不了她们了!
果然周太夫人此言一出,宁夫人便即刻变了颜色。周太夫人提别的她都能忍,惟独这件事忍不下,只要一想到自己精心挑选的儿媳妇眼看就要过门了,却被周太夫人和冯姨娘使阴招给搅黄了,她就只恨不能喝她二人的血,吃她二人的肉,偏周太夫人这会子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简直就是生生在剜她的心,在逼她去死呢!
当下因冷冷一笑,便要反击回去。
却被周珺琬抢在她之前笑眯眯的开了口:“阖府谁不知道太夫人您老人家是最重规矩,最看不得有违上下尊卑之事的?琬儿谨遵您老人家教诲,一定会尽心尽力服侍好二爷和二少夫人,绝不做任何对二少夫人不敬之事!”
说着,有意无意看了一旁眼里有掩饰不住幸灾乐祸之色的冯姨娘一眼,其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你既口口声声让我牢记‘上下尊卑有别’,不对主母不敬,怎么却不先管好你自个儿,先管好冯姨娘呢?
周珺琬此话一出,就轮到周太夫人和冯姨娘变色,轮到宁夫人喜笑颜开了,当即便拍着周珺琬的手笑眯眯道:“我记得你初来咱们家时,才十二岁不到,如今却这般知礼节识进退,可见周大人和周夫人当年把你教养得很好,等过几日盂兰盆节时,你可得记得好生给他们二老上柱香,以答谢他们的生育之恩和养育之恩才是!”
言外之意,幸得当初周珺琬来齐家时已有十二岁,已经定了性,也幸得她父母将她教养得好,她才能似今日这般知礼节识进退,不然若是一直跟着周太夫人,由周太夫人教养,她只怕早被养废了!
周太夫人被宁夫人的旁若无人气得手发起抖来,冷笑道:“宁氏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说我不会教养小辈吗?你可别忘了,大燕朝的西宁侯,你的夫君,便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你说我不会教养小辈,是不是在质疑你夫君的人品能力?你眼里还有侯爷这个夫君,还有我这个婆母吗!”
这话说得委实太重,满屋子伺候的人包括冯姨娘母女并周珺琬都深埋下了头去,噤若寒蝉,偌大的屋子瞬间落针可闻,只听得到周太夫人粗重的喘息声。
然宁夫人却半点也不惧怕,反而只觉得无比的快意,屈膝对周太夫人行了一礼,故作吃惊道:“母亲这话儿是从何说起,儿媳几时说过母亲不会教养小辈的话儿了,满京城谁不知道您老人家最是教子有方的?”
问一旁众丫头婆子,“你们有谁听见了吗?”问得众人的头垂得越发的低,只恨不能地上有一条缝好叫她们钻进去后,方又问冯姨娘母女,“冯氏,四丫头,你们听见了吗?”
眼见周太夫人正拿几欲喷火的目光瞪自己,冯姨娘真的很想答“听见了”的,可宁夫人又实实在在没说过那样的话儿,她又怎么敢当着宁夫人的面儿无中生有?就算宁夫人的意思的的确确就是这样,她也不敢说这个话儿,更何况她一双儿女的亲事虽则有齐亨答应做主,却无论如何越不过宁氏这个嫡母直接做决定,毕竟于理法上来说,齐少灏和齐涵芊虽是她生的,他们叫“母亲”的那个人却始终是宁夫人!
遂装作没看见周太夫人的目光,也越发低垂下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