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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里屋的老付听见了动静,呜咽的声音大了,付继宗眉心一紧无声无息的低头看着焦小翠:
"我是被爸妈卖掉的吧!"
焦小翠一愣,胡乱的擦了一把脸上的泪:"你……你说啥子?爸妈……怎么……怎么可能会把你卖了?不是的……!"
焦小翠的眼中明显有躲闪,一向不喜欢说话的付继宗善于看人,这就是为什么乡村流行这么一句话:不喜欢说话的人心里有数!
"那你刚才说爸妈不愿意找我?我不信!"付继宗这一刻心如刀绞,他一定是被卖掉的,可他却没有哭。
里屋内,老付已经呜咽连成腔,付继宗没有说话撩开门帘走了进去。
这一个多月没见,付继宗确实比以前脸色好看多了,人也精神了毕竟陈双家的伙食不错。
"爹!"付继宗一进来就跪下了,就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犯了错乖乖的,又心里忐忑不安的等着亲爱的老父亲拿竹条来教训他一样。
"继宗,快起来,这……这又不怨你,是爹太自私,一直没带你找过你家人,快起来,这事儿说啥都不能怨你,怨俺!"
老付一下子不抽泣了,一把将付继宗拉了起来。
"小磊,你跟姐回家,咱今儿就走!"焦小翠心里着急的跟了进来,小小的里屋本就不宽敞,摆了一张床就占去了三分之一的地方,还有一个老式高低柜,还有一张小方桌,方桌上放着的是初中的教科书。
此刻,房间里就越发的拥挤了,外头一直跟着的孙小杰根本进不来。
付继宗回头看着焦小翠说道:"跟你回家行!"
老付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可是,他听到儿子亲口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就像是天塌了一样。
陈双也捏了一把汗。
"但不是现在!"
本来一时高兴的焦小翠被这后头的这句话给憋了回去,脸上的笑容僵持了许久才问道:
"那……那要什么时候?明天成吗?姐找了你十几年了,这十几年你知道姐是怎么过来的吗?
起初姐年纪小,没地方干活,只能要饭捡破烂,后来姐长大了,就到处找活干,不管再累,俺只要想着一有钱就能来找俺弟,俺就一点都不嫌累了,小磊……"
话说到这里,焦小翠已经泣不成声,可付继宗却无动于衷就好像看着一个和他生命极为不相干的人说着关于别人的故事。
"可俺爹养了俺二十多年!"他最终只是平静的说道:
"我一定会回去的,你放心!我想亲自问问,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老付此刻一听那句话,心里头一阵抽搐,他感觉,这半辈子的付出值了,就算现在他要走,老付也觉得值了。
只要他能过好日子,不用跟着自己受苦,什么都无所谓了。
可是,老付心里还有个秘密现在说也没有必要了,因为他从陈老太太手里买回来这孩子的时候,病得很重,想必,也是不打算救了。
当然,买回孩子的时候,老付确实没发现,再加上没经验,这孩子有时候经常抽搐,就是在两岁多的时候,老付存了写钱,才检查出来得了脑炎。
回去找陈老太太的时候,她却不承认,说是老付没照顾好,不能赖她。
其实当时老付回去找陈老太的时候,并不是要"退货",就是想联系他的家人,看能不能给借个钱救命,因为那时候老付已经卖掉了宅子,卖掉了土地给他治病,已经穷困潦倒无计可施了。
再后来,老付就开始带着孩子没日没夜的找活干,存点儿钱就去医院,存点儿就去医院,到了三岁多的时候,老付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壮年汉子,短时间内卖了好几次血后,头发已经因为体质不好出现了脱发,少白头的现象。
以至于现在五十多岁的老付,看上去比宋有粮还要老很多。
想到这里,老付觉得,当初如果他们家稀罕继宗,就不会把他卖了,就怕回去后也过不上啥好日子,再加上继宗的性子特别软糯,有苦也不说,他就更不放心了。
…………
陈双和宋有粮傍晚的时候都回去了,付继宗说要留下来陪老爷子一夜。
焦小翠一脸愁容的跟着孙小杰往杏花村走,一句话都不会说。
刚到了往杏花村下去的路口,焦小翠突然驻步:
"小杰,事到如今,俺就直说了吧,俺知道你是凤阳县的人,所以才和你走得近,俺怕没有熟人替俺打听俺弟的下落,怕到时候找上门人家已经把俺弟藏起来了,所以,俺俩的事情算是俺错了,你将来一定能找一个比俺好的姑娘!"
孙小杰一愣,他原本以为帮她打听找人,是因为把她当成自家人,她肯定会高兴的,可没想到,她心里还有这个算盘。
"小翠,你说什么傻话?你要是对俺一点意思都没有,干啥要跟俺……"
"闭嘴!"焦小翠立即止住了孙小杰接下来说的话。
孙小杰吃了一憋,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焦小翠,她要是对自己真的没有一点的感情,为什么没结婚就愿意跟他睡一块?
"俺都是为了找俺弟,俺实话说了吧,俺三个月前做了流产,俺根本没打算跟你一辈子,这下你可以死心了吧!"
焦小翠说这话的时候,身子有些颤抖。
陈双和宋有粮以及孙二杰走在前头,三人正说着这事儿呢,却听见身后站在岔路口的两口子似乎在吵架。
"啊?你……你有了俺的娃娃?你……你咋不早说?"
孙小杰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不分青红皂白的一把将焦小翠抱在怀里,生怕她一不小心飞走了一样。
第336章死活不认
"放开我,俺说了,孩子没了你听不懂吗?"任凭焦小翠柔弱的身子挣扎着,却没能挣脱开。
"俺一定会疼你小翠,你放心吧,俺什么都听你的!"
焦小翠终于不挣扎了,嚎啕大哭起来:"俺骗了你……你怎么还那么憨呢?俺这十几年……一直在想着怎么找俺弟弟……俺……呜呜呜……"
"俺一点都不憨,俺要是憨,就单在你跟前憨!"
或许是焦小翠努力寻找了十多年却落得弟弟不愿意跟她走,又或者这个结果一下子让焦小翠认清了自己那十几年的苦楚,看到了自己这些年的孤独。
所以,她现在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个不怕被骗,一个义无反顾的憨傻田间汉子。
回去之后,孙家一家人对她的态度也没有之前那么热情了,都觉得她早晚要走,肯定不会甘愿嫁到孙家的,就连没建上的新房也由孙大杰得当家的老大为名多次出面找孙小杰单独谈。
可就孙小杰十分的上劲,对她的好只增不减,不少人都在背后骂他真的憨到家了。
这件事对于陈双来说,她不会发表任何意见,毕竟这穷乡僻壤的山村,有不少人都是结了婚卷走了所有的钱跟人跑了的。
此刻陈双正在大坝喂鱼,焦小翠却找到了这里,手里还拿着个手缝的单间背包,里面鼓鼓的,看模样是想走了,可陈双还是不能参与这件事。
"陈双妹子,你……你在忙啥?"焦小翠发丝有些乱,脸色很不好看,眼袋浮肿。
她语气有些欲言又止,陈双回头说道:"喂鱼!"
陈双以为她会就此次离开,可陈双回头看去却发现焦小翠坐在了竹屋里,好像要等她忙完一般。
等陈双忙完,在河里洗洗手就上了大坝,焦小翠赶忙起身走了过来:
"你忙完了啦!"
"嗯!"陈双应了一声。
焦小翠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布袋,咬了咬下唇说道:
"是这样的,俺听说小磊……哦不,继宗现在跟着你干,俺……俺想看看他!"
焦小翠说着又小心翼翼的抓了抓手里的布口袋,陈双也留意到她似乎很紧张布口袋,可也不知道里头装的什么东西。
"继宗那天不是说的挺清楚了吗?毕竟继宗长大了这事儿他也能给自己做主!"
陈双口气平静,她没有针对焦小翠的意思,一来是这个姐姐为了找弟弟一下就是十几年的奔波,在这件事情上,她和老付谁都没有错。
二来,继宗也已经做了决定,更何况,她要是在陈双家里强行把继宗给弄走,那陈双怎么跟老付交代?
"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妹子!"焦小翠一听有些着急,赶紧解释道,可又语无伦次,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