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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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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读生的学生证,以便通过门卫的检查。
    每个礼拜放假回家之后,我都装病,病个一两天才依依不舍地回学校。
    后来,我集合了几个和我志同道合的小伙伴,晚上下晚自习是八点四十,在我的带领下,我们几个人佩戴着走读生的学生证,推着自行车混出去。
    夜色中,我带领着小伙伴们奔驰着。
    九点半左右,我们陆续到家。
    我妈问我怎么回来了?我就撒谎说,学校宿舍屋顶塌了,要整修。
    第二天早上,我六点起床,奔驰在黎明的薄雾里,赶回学校上早自习,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到了晚上,下了晚自习,我又带着小伙伴们佩戴着假学生证往外走,结果可爱的薛老师,站在大门口等着我。
    我被薛老师带回到她的宿舍,她训斥我:大半夜的骑自行车走那么远,出事怎么办?你自己出事也就算了,你还带着别的同学?万一出事,我怎么跟人家家里交代?
    我倔强地一言不发。
    薛老师就把高跟鞋脱掉,使劲踢我,直到把我踢哭了,她也跟着哭。
    我其实一点不疼,我哭只不过是想要早点回去的权宜之计。
    但是薛老师是哭得真伤心,我想不明白明明是她踢我,她自己有什么好哭的呢?
    我实在看不下去,就服了软,我说:好了好了,我以后不偷偷往家跑了还不行?
    薛老师擦了擦眼泪:你要是再跑,我只能叫你家长来了。
    我无奈地点点头,又说:可是校服穿两天就脏了,我自己又不会洗衣服,穿着脏衣服我可难受了。
    薛老师叹了口气。
    从此,每隔两天,我就把校服送到薛老师宿舍,一边复习功课,一边看着薛老师给我洗校服。
    我那时的名字叫“宋军”,薛老师批改作业的时候,越看越不顺眼,她说:宋军啊,我觉得你不应该叫军队的“军”,你应该叫君子的“君”。
    从那之后,我就改了户口本。
    薛老师给我洗了三年校服,一直洗到初中毕业。
    晚上,薛老师找我去散步。
    天气有点热,知了一直在叫。
    薛老师穿着布的连衣裙,我至今还记得上面的纹理,还有她身上洗衣粉的香味。
    薛老师说:宋君,你是男子汉,可不能一直这么恋家,你得去更远的地方,看更好的风景。
    我说:可我有点害怕。
    薛老师捏捏我的脖子:你记着,男人没什么好怕的。
    我迟疑地看着她。
    她笑得像个穿布裙子的天使。
    那个时刻,如果我知道什么是爱情的话,我一定会深爱上她。
    在我的初中毕业纪念册上,薛老师写了八个字送给我。
    她说,放开胸怀,洒脱生活。
    这八个字,还有薛老师的那句话,我始终牢牢记在心里。
    我得去远方。
    初中毕业,离开了薛老师,到了城市里上高中。
    身体发育完成,个子长高,胆子也越来越大。
    十八岁的少年,开始有了理想,有了喜欢的姑娘。
    可高中永远都有做不完的卷子,写不完的作业。
    谈个恋爱都要偷偷摸摸,生怕被班主任“捉奸在床”,通知家长。
    看着喜欢的姑娘,因为学不好立体几何急得脸上冒痘痘,心疼得要死,恨不得一把火烧光教育部。
    于是想要逃离,想要自由自在,用书上的话说,叫“生活在别处”,叫“诗意地栖居”。
    从害怕远方,到渴望远方。
    想带着心爱的姑娘私奔,去你妈的立体几何。
    可惜那时候走不了,被锁着,被数理化锁着,被班主任锁着,被高考锁着。
    心里憋得慌,无处发泄,于是写诗,写很多关于远方的诗,差点变成徐志摩。
    那时候,老师说,高考是通往远方的唯一出路。
    我和姑娘都信了。
    于是分手,拼命,化荷尔蒙为学习的力量,希望杀出一条血路。
    大学就是远方。
    远方没有立体几何,没有时刻等着棒打鸳鸯的班主任。
    想出省,想离家越远越好,那时的我坚持认为只有出省那才叫上大学。
    可惜,理科非我所长,最终还是折戟沉沙,赔了夫人又折兵。
    高考失利,没能去到我心目中的大学。只能收拾行囊,孤身一人去了烟台,离家二百八十公里,绿皮火车四0个小时。
    烟台一到冬天就下大雪,一早醒来,白茫茫一片,像是老天爷梦遗了。
    大雪齐膝盖,走在校园里,人人都像是矮了一大截。
    拥着我心爱的小不点,站在教学楼的天台,透过漫天风雪看远方。
    少年的心早已经飞过去。
    那时候一心渴望着北京。
    北京就是远方。
    烟台到北京,就是霓虹灯到月亮的距离,对少年来说,一点都不远。
    小不点预见到了什么似的,她说我野心太大,一个男人野心太大,心里能留给姑娘的位置就不多了。
    我那时候完全听不懂小不点在说什么。
    大二那年,参加搜狐校园专栏作家年会,第一次离开山东,坐了一夜的绿皮火车,从烟台赶往北京。
    就像古时候赶考的书生,赶往长安。
    小不点送我到火车站,给我系好围巾,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我看不懂的哀伤。
    我当时过于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
    一路上,都在想象北京的样子。
    看到“北京站”三个大字,几乎要欢呼起来。
    这里可是北京啊。
    那时候北京虽然堵车堵得像是输卵管阻塞,但PM2。5还没有,顶多有点风沙。
    在我眼里,这些风沙和红叶一样,都有了别样的诗意。
    当天晚上,我就去了清华大学,走在校园里,想看看清华的学妹和学姐,是不是长得不一样。
    当时就发誓,毕业之后要北上。
    北京就是我要去的远方。
    大学毕业,又面临分别。
    小不点在姐姐的鼓励下,决定去巴黎留学。
    我傻呵呵地和小不点一起备考雅思,一起签证,一起搜集关于巴黎的一切,一起说“笨猪”。
    送走小不点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当初小不点说的话,小不点眼神里的忧伤,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远方除了遥远、野心、梦想,还有失去。
    失去来得太快,无法阻止,来不及感受,只能喝一罐可乐冲掉心酸。
    老妈不同意我去北京,她更希望我子承父业,不用一个人去大城市遭罪。
    老爸不以为然,说,趁着年轻,出去看看。
    我又想起了秋官唱的“大江南北什么都不怕”。
    我去了北京,参加面试。
    被录取之后,北京分公司的领导让我去上海总部实习三个月。
    我又从北京去往上海。
    又是一个远方。
    十里洋场和浓油赤酱。
    刚去上海的时候,天总是湿湿的,洗了的衣服似乎永远不会干。
    和十几个陌生人合租在一个群租房里,打仗一样抢厕所,洗澡洗到一半会有姑娘闯进来。只能放下一张床的房间,没有窗户,关上门就是夜晚。
    后来我实在忍受不了隔壁那对年轻的情侣,搬到另外一处房子,开始了和三个女孩的合租生涯……
    后面的事情,你们也许知道。
    三个月后,上海的领导丢给我一个选择题:愿意去北京,还是愿意留在上海?你自己选。
    考虑到上海总部的女同事温柔漂亮,我毅然决定留在了上海。
    做出版,做编辑,做编剧。
    跌跌撞撞地走每一步。
    从小喜欢写作,胸有不平,不写出来像憋尿一般难受,梦想去远方,靠写字吃饭。
    大学的时候,和戴日强组文学社,为了做活动拉妇科医院人流的广告,把小卡片塞到女生宿舍里。
    那时候,我们有几十个人,都渴望通过写作到达远方。也曾一起约定,鸡鸡不软,写作不止。大姨妈在一天,写作就在一天。
    可惜毕业之后,大多数人没有走这条路。
    只有我和戴日强坚持下来,互相吹牛,互相鼓励。坚信有一天,能到达我们想去的远方。这个月,《一男三女合租记》电视剧版开拍了,电影版也为期不远了。
    看到键盘上的故事变成画面,看到故事里的人鲜活地站在我的面前,百感交集,原来远方并不是那么遥远。
    远方不仅仅是某个目的地。
    远方是一种梦想。
    我们的生活,大都平凡,柴米油盐,挤地铁上下班,办公室侃大山。
    因为生活平凡,所以梦想才显得英勇,注定要拯救你我于平凡的生活之中。
    落魄骑士堂吉诃德还骑着马打风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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