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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废话……”张瀚还是急脚走着,管家兄弟来的不简单,凭这两个秀才也不该集结那么多人,这后头当然有文章,估计杨秋应该知道一些,否则的话这个情报主管真的能换人了。张瀚能容忍杨秋在韩畦身边的失败,那很正常,但如果连管家兄弟的底细也摸不清,那这个情报主管是绝对不合格了。
他一边说,一边推门进屋。
蒋义等人还是站在一旁,张瀚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当他看到屋中的情形时,也是禁不住呆征住了。
屋中已经升了火,好几个硕大的铜火盆向上窜着火苗,屋中的温度温暖如春,而玉娘俏立在屋子当中,正对着张瀚笑颜如花。
这一瞬间,张瀚目瞪口呆,两眼也是情不自禁的紧紧盯着玉娘。
火光之下,正值人生最好年华的少女显得柔媚娇俏,肤如凝脂,染上轻红,整个人似乎都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你回来了。”玉娘咬着唇,眼中满含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有忧愁……她这一次是不管不顾的跑了来,孙安乐拦也拦不住,气的跳脚,只得由了她。但事前声明,如果张瀚不纳她,或是不以平妻娶她,玉娘从此都不要再回娘家,孙家也不会认一个自愿给人当妾的女儿……哪怕这人是张瀚。
更多的是心痛,在她面前的张瀚一脸病色,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萎顿,孙玉娘记忆中的张瀚是英气勃发,自信满满,充满男儿活力和勇气模样的张瀚,哪象眼前这般模样?
也有高兴……不管怎样,她来了,也站在张瀚对面。
这个时候,张瀚什么也没有说,不管怎样,他得做男人应该做的事……他上前一步,执住了玉娘的两手。
这手有些冷,手指很纤细,很长,也很软,离的近了,还闻得着女儿家身上淡淡的香气,但也能感觉到玉娘手指和腕口处有一些粗糙,这时张瀚又想起她为自己挡的那一箭,可能在身上还留了疤痕,就如这些茧子一样,眼前这个身材纤细修长的女儿家,其实也是一个颇有武功的高手呢。
“我一会叫人给你先安排好住处。”张瀚看着如玉般的美人,柔声道:“然后再去信给新平堡,和母亲禀报此事,不论如何,会给你还有孙家一个交代。”
“嗯。”玉娘终于伏在张瀚宽阔坚实的怀中,感觉心中无比欣慰,只有这样有男儿担当的男子,才配她喜欢,也不枉她喜欢。
常威正和孙敬亭说话,眉飞色舞的不知说着什么,孙敬亭有心事,只不时的发一声表示自己在听,两人一起进来,便是看到这样的场景。
“要长针眼了,要长针眼了。”常威大叫起来。
孙敬亭摇头苦笑,说道:“常威别胡闹……玉娘你出来,一会我会叫你嫂子接你去住。”
“至之兄这样安排最好。”张瀚也想到了,未婚的女孩子,这样投奔过来,不管自己怎样安排,传扬开来名声都不会太好,只有住孙敬亭的家里可以防人说不相干的闲话。
“好,就这样定下来。”孙敬亭瞪眼看着依依不舍的玉娘,拿出了长兄的威严,说道:“赶紧先出去,在旁边的屋里候着!”
张瀚已经在磨墨,他在琢磨信里怎么写……在提笔的时候,他想到常宁,那充满柔情的温婉一抱,尽管是自己事起仓促,但一抱之后也是念念不忘,他叹口气,只想着这件事,不要太伤着常宁才好。
……
天黑之后,张瀚从孙敬亭的家里出来。
他和玉娘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的话,张瀚的信也发出去了,当然是先说事实,然后言说苦衷,再请娘亲和二舅爷说项……常进全是常宁的父亲,也在李庄这里,但这事反而不能先和常进全说,那样太尴尬了。
和玉娘说的都是别后的情形,玉娘从草原回来后就没和张瀚长篇大论的说话过,她说到底也就是十六七的小姑娘,去了心事之后,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象一只不停鸣叫的百灵鸟。
一直快起更了,孙敬亭看到有不少人在外等着张瀚,强行把玉娘驱离出房,然后就决定在孙府的屋子里议事。
来的是常威和两个司把总,还有杨秋这个情报主管等人,都是张瀚打造体系里最核心的一群人。
“大人,”杨秋先没有坐,拿着报告说道:“管家两秀才的事查清楚了……他们和大同府的一些缙绅有瓜葛,和咱们有过冲突,又离的最近,所以几天前韩畦将他们召了去,这两人回来后就伙同了这么些人,说咱们有‘商团’并没有防住土匪,他们要成立灵丘总团,请朱庆余当团总,他们几个人当副团总,今天的事,肯定是这事的发端,底下这个总团和咱们的商团,还会有矛盾起。”
“韩畦这一手倒是毒辣。”孙敬亭有些郁闷的道:“咱们的商团刚搭建,他用这些民练总团来取代,这是釜底抽薪。”
第286章 大德
常威道:“韩老儿这是要赶绝咱们,罢巡检司,挤跨商团,查封和裕升,瀚哥建立的这整个体系他都要铲平啊。”
“这样反而是好事。”旁人都有些紧张,甚至有些沮丧。韩畦对张瀚绝对是下了功夫的,几乎出招都出在要害地方,张瀚见此,反而是一笑。
“牛鬼蛇神都出来了,这是好事。”张瀚展颜笑时,似乎病体痊愈了,自信和力量都回到了他的身上。
“这条路,咱们已经走了很久很久,现在终于要走出来,一切的破局都是从这件事开始呢。”张瀚缓缓道:“实话说,我不信大明的地方官员,也不信朝廷。但我不能告诉旁人,也不能叫所有人都能知道我的想法,认同我的看法。这件事出来后,反而是件好事。今日之后,弓手们谁不恨那些生员老爷,恨不得剥他们的皮?但这还不够。各处的商人同盟,和我们关系不错的士绅,普通的百姓,还有弓手,土匪,我们的掌柜,伙计。通过这件事才能得到真正的教训,知道只有跟着我走,什么巡抚,总督,甚至皇帝老子,都统统不必放在心上。我们的未来,我们的生活,最终只有我们自己作主,靠我们自己的努力,才会真正的越来越好。”
张瀚已经很久没有长篇大论过,而且在这种艰难困苦的局面之下,这阵子张瀚更是沉默寡言,不少人都害怕他已经失去了信心,到此时此刻,所有人才明白过来,张瀚并没有失去信心,甚至都不算蛰伏,他的心中有这般大的丘壑在,大的几乎叫人想不明白,差点儿都是跟不上趟。
孙敬亭的脑海中也是如电光火石一般,他感觉自己的很多疑问都有了解答。一直以来,张瀚的种种表现都叫他有些纳闷,此时他才明白过来,那并不是自己多想,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张瀚,一直不甘雌伏,一直不愿为顺民黔首,他的胸中,从来不曾把自己当朱明的一份子,而是要自立体系,成为能与皇帝抗衡的人!
“大人是不是要造反?”王长富有些紧张,咽口唾沫,问梁兴。
“是不是都不管我们的事情。”梁兴道:“我反正跟着大人走。”
“我也是!”王长富生怕人误会似的,挺起胸膛,大声的表着决心。
“我不是要造反。”张瀚笑了笑,缓解一下众人的紧张情绪。
“我是商人,商人最讲利益和规矩。”张瀚看看左右,和声道:“谁给我们利益,就是朋友,谁要拿走我们的利益,就是敌人。如果规则能保护我们,我们就尊守规则,如果规则要毁灭我们,我们就得自己重新建立一套新的规则。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在大同这里,建立起一套我们的新规则,就是这样,简单的很。”
“你这是要逆天改命啊。”孙敬亭苦笑摇头:“这还简单的很?”
……
“这就是和裕升的马车?确实不错。”
巡抚驻地的庭院之中,韩畦看着一辆精致的马车,啧啧赞叹着。
刘德等幕僚站在一边,脸上都是讨好的笑容,一个幕僚道:“我适才坐了一圈,确实较为平稳,也不颠簸,也难为他们怎生做出来的。”
另一个幕僚道:“东翁不妨也坐坐,应是比轿子还舒服快捷些。”
“这东西,也就是缙绅和商人坐坐还不坏。”刘德看看韩畦的脸色,说道:“东翁这般身份怎能坐这东西。”
韩畦这般身份的官员,出入都是八抬的绿呢大轿,仪卫庄重森严,隔着几里路远都能听到动静,所谓开府建衙,起居八座,无非如此。
这马车当然是又快又稳,也堂皇气派,可比起八人抬的大轿来,到底还是感觉失了几分威严气度。
刘德向韩畦悄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