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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看崇祯朝没有一个大臣能建立起自己牢固的权力网来做事就能明白了,奸诈如周延儒,隐忍如温体仁在相位时也是一样,他们得到了很差的评价,也干了很多坏事,但恰恰是他们能在崇祯手底下干最长的时间,而别的首辅或普通的阁臣,最多一年就被从内阁里撵走了。
皇帝如此震怒,曹化淳知道黄道周怕是活不下去了,当下立刻答道:“奴婢立刻去办!”
“不要送北所了。”崇祯大吼道:“抓到午门外,打一百仗!”
“是,奴婢遵旨!”
曹化淳吓了一跳,天启年间弄死的东林党人不少,但并没有公开杖毙,都在锦衣卫北所里暗害致死,而如果皇帝将黄道周这样知名的大儒抓到午门杖毙,名声毁了不说,还会招致朝臣严重的情绪反弹。
当下曹化淳看了王德化一眼,见对方点头,便是躬身后退,见皇帝气的脸部扭曲,曹化淳不敢怠慢,转身往外走。
“打不死他,你便死!”皇帝犹自还向远处的曹化淳怒吼一声,接着把御案上的奏折扔的满地都是。
……
曹化淳出门时赶紧派人通知了内阁,这等大事一般都是内阁出头露面,向皇帝求情,嘉靖年间有先例,海瑞就是内阁救下来,然后就是万历年间的几次,申时行等阁老都有在皇帝手下救人的例子。
到天启年间,内阁也多次救人,有成功的也有不成功的,最终内阁成了魏忠贤的附庸,当然也就谈不上救不救人了。
在通知的同时,曹化淳派出番子去黄道周府邸拿人,他自己倒是没有去,黄道周一个普通文官,倒是不必担心他跑了。
内阁之中接到消息,顿时就是一片愁云惨雾。
韩爌还没有从老家回内阁,现在施凤来是首辅,张瑞图,李标,刘鸿训是阁臣,韩爌尚未至,还有几个呼声颇高的并不曾入阁,不过估计也快了。
皇帝对这一界内阁颇为不满,对首辅施凤来也不满,各人也知道自己只是为了韩爌等人先占着坑,等韩爌等人一至就退位走人,这些人多半和阉党有些牵连,就算不是正牌阉党,也是属于那种没有政见,不得罪人的官场老好人,不倒翁类型,在内阁只要对魏忠贤和顾秉谦等人唯唯诺诺就行,根本不会也不敢承担什么责任。
“黄某人真是多事,好好的要上这个书做甚?”施凤来大为不满,说道:“本官不欲多事,由得皇上决断好了。”
诸阁臣面面相觑,半晌过后,张瑞图道:“本官已经请辞回乡,致仕之人,就更不必多生事非了。”
李标和刘鸿训也是无话,待他们计较定了,听说东厂番役已经把黄道周带到午门之前,听到消息的官员极多,黄道周的同年和好友,文震孟,汪乔年,杨天锡等数十人急赴午门外叩阙请见天子面奏求请,不相关的一些朝官,包括诸多给事中,御史,还有一些中下层的文官,很快聚集超过百人。
然而内廷置之不理,皇帝叫太监晓瑜君臣立刻退出,否则要记名在档,事后降罪。
在这般严词之下,除了少数几个与黄道周相交莫逆的继续苦求之外,大半的官员只能退后,无人再敢坚持。
这些是天启年间诸多直臣被斥退,革职,乃至杀害之后官场的风气不振和败坏,这样的场面,换了万历年间,天启早年,定然是群情汹涌,杨大胡子左光斗等人带头,能聚集起上千的官员闯进大内,就算现在不比新君初立,杨涟等人照样敢在宫门口喧哗,敢叫皇帝下不来台,除非再如嘉靖年间那样杖责几百官员,杖毙十几人,否则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但经过天启年间事,留在朝堂的多半是党派色彩不重,或是希图富贵的纯粹的官场中人,只要能升官发财,他事都无所谓,更不要说为了道义去替他人拼命。
黄道周倒是从容,一身青布棉袄,未穿官袍,从容与亲友道别。
皇帝是令打一百仗,廷仗用心打,十几仗就能打死人,一百仗人就打成肉泥,有死无生,趁着尚未开打时,不如先行告别。
内阁中气氛也是颇为压抑,这种当口的时候有中书进来禀道:“礼部侍郎徐大人求见。”
内阁在禁宫之内,外臣要见只能是阁臣批准,不然无可进入。
施凤来知道徐光启肯定是为了黄道周而来,想了想,无可奈何的道:“徐前辈正修编历书,皇帝谕我内阁需全力支持,此时似乎不好拒见。”
徐光启天启年间辞职,崇祯即位后召回,主持修编历书,官位是礼部左侍郎,因为修历书很重要,而且相当顺利,朝廷中都知道徐光启成为礼部尚书和入阁是迟早的事情。
而且徐光启是老资格,万历三十二年的进士,施凤来是万历三十五年,所以对徐光启也得称一声徐前辈,这般人却是不好得罪过深,见了面再说。
旁人也无可不可,过不多时,有人引徐光启进入阁中。
“诸君对黄幼玄真的见死不救乎?”徐光启徐徐步入阁中,对着诸阁臣勉强一礼。
这是大明文官心目中最神圣的地位,一个读书人,他不会想着封公拜侯,也不会想着家财万贯,如果大明年间的读书人做白日梦,或是有人生最完整,最圆满的成功模板,那么这个模板的倒数第二步,肯定就是进入这一方天地,最终成为首辅。
徐光启此前也是觉得这里神圣莫名,但此时此刻,对这方寸之地却是充满嫌恶了。
施凤来勉强还了一礼,说道:“徐前辈有所不知,黄幼玄言词悖逆,皇上大怒,我等亦无办法可言。”
徐光启哦了一声,接话道:“什么时候,我辈行事都是凭君王的好恶来行事了?”
第1750章 飘摇
众阁臣默然不语,这一次施凤亚也不说话了。
“外间的人都在等诸位阁老,真的不进一语么?”
“也罢,”施凤来勉强道:“我写个密疏送进去。”
“要快。”徐光启起身告辞,淡淡的道:“现在的局面已经险之又险,学生已经坐待大事发生,然而黄幼玄这样的人,如果在这个时候被杀,读书人的文气就尽了,文胆也消磨光了。如果这样,亡国亦是亡天下,我辈都是孔子门生传人,忍见如此乎?”
徐光启说罢离开,施凤来等人面面相觑,最终有人道:“危言耸听,徐前辈看来也是和黄道周一样的看法,大明亡国就是亡天下了。”
“就是因为这样徐前辈才出面的吧。”
“我却不信,圣教传世两千年,那位就算真的得天下,也只能依从儒学,否则无可治天下,他是汉人,名臣之后,不是蒙元!”
“这话说的是了。”施凤来下定决心,简单写了封意志不坚定,口吻也随意的密疏,叫来一个小宦官,令其送入大内,可想而知效果如何,不过内阁诸人是绝不会再有丝毫的更进一步的努力了。
至半个小时后,曹化淳匆匆赶出,锦衣卫使和校尉们隔绝官员,并且把黄道周衣袍剥掉,所有人都知道,廷仗要开始了。
“悲乎。”孙元化一脸悲愤之色的对徐光启道:“我大明若不亡,是无天理。”。
“是儒学完了。”徐光启轻声道:“西学至,我入教,但心中还有圣人之道。而大明诸般情形,毫无疑问都是圣人之学如张瀚所说已经不再适应这个时代。张瀚说,两千年前的学说,救不了现在的时。我辈则说,圣人之大道永远如日月,绝不会过时。张瀚则言,学说不变,人亦变了,僵持拘泥,抱残守缺,无谓之至。我等又说,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大明士大夫二百多年许国,其道义便是华夏之精神。你看现在,朝廷的氛围,官员的表现,权贵的表现,大家在这一次危难之中的表现,哪一条不是证实了张文澜的看法?我华夏病了,大明病了,儒学已经过时了。”
徐光启闭上眼睛,耳朵里传来廷仗的深闷声响,四周是呆若木鸡的官员,各人都是面黄枯瘦的末世景像,那些红袍,蓝袍,青袍,黯淡无色,象征了天地即将变色的残酷现实和远景,在不远处的皇城外,有听闻消息赶来的士子,赶考的士子不足往年的三成,只有几百士子勉强前来试图救援,远远就被东厂番役赶开,举人们和少量的百姓呆呆的聚集在一起,没有激愤,没有血气,只有长期饥饿之下的呆滞,人们神情呆板,眼神黯淡,仅存的不甘使他们如二百多年的前辈一样,试图聚集起来援救一个海内闻名的大儒。但他们失败了,这是明朝的末期,亡国之兆已经相当明显,虽然它来的太早,是被催熟的恶果,但对儒学来说,对人群中满怀失望和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