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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绿蕊说了一会话，李宝珠虚弱的身体支撑不住，又侧头伏在软绵枕头上，沉沉睡了过去。
沈少泽一直站在幔帘外面，听见她的轻微鼾声，掀开帘子，静静走进来，站在床边，凝视着她的脸。
看起来状况比之前好了许多，还微微的打起了鼾，眉毛也不再紧紧皱着，总是辗转难侧的可怜模样。
他坐到床边，伸出莹白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的脸颊，依旧是往日柔滑的触感。
自从跟了他，竟是教她吃了这么多苦头，沈少泽心中升起淡淡的悔意。
如果，如果他不执着于为云梦报仇，不是对云梦念念不忘，以至于要把和云梦相像的她娶到手，也许她还是当初山野间那个贪财又鬼灵精的清稚少女。
也总是不必伤心落泪……
第一次，沈少泽对当初娶她的决定，有了一丝后悔。
他忍不住把她纤细柔弱的身体搂在怀中，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
逝者已矣，他真的要为已经长眠的人，总是伤害怀中这个无辜的人吗……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绿蕊的声音响起：“公子，外面黄大总管来传唤，宣公子觐见圣上。”
“我知道了。”沈少泽抱着她静了一会，依依不舍的松开手放下她，帮她掖好被角，转身走出去。
房中重新安静下来，李宝珠忽然睁开眼。
刚才他抱起她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
真安静啊，似乎能听得见风吹动烛火的声音。
烛火摇曳，房中明灭不定，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明明暗暗中逐渐清晰起来，满头银发无风自动，现出一张如皎皎月色一般耀眼炫目的脸。
他倚在柱子上，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看着她，眼神带着一丝丝戏虐之色。
“你怎么躺在床上睡懒觉？”
“明月……”李宝珠有些怔忡的看着他一会，忽然别过头，赌气似的说，“我爱睡就睡，你管不着！”
之前带师傅进去的时候，他不理她。
李宝珠还记着这件事，现在他专程跑出来嘲笑她吗？
明月走近前来，细细打量着她，眉眼含笑，“你怀孩子了？”
“只怕我保不住他了……”李宝珠神情黯淡下去，眼睛忍不住划出眼泪。
“哭什么呢，不是有我在？”明月伸手温柔细致的把她腮边泪珠擦去，“你越来越娇气了，为这点事也哭鼻子？”
李宝珠眼泪巴巴看着他，放佛见到他，就冒出了全部的委屈，她哽咽道：“我想不到解药，把药典从头至尾都想了一遍，也想不出来。”
“傻瓜，想不出来为什么不问我？”明月温柔的把她抱起来，让她靠在迎枕上。
“总是有人在这里，我没法子去找你……”她歪脸在他袖子上蹭掉不断划出的泪水，很快他的雪白袖子便湿了一块。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看着他的一声雪白衣衫，问他：“你从来也不穿白色衣衫，怎么不穿黑衫了？”
明月低头看一眼自己，雪白袍子，银白长发，失笑道：“哦，我忘了告诉你，我刚刚已经晋升到八级了。”
“这么快？”李宝珠惊诧不已，一时间连伤心委屈也忘了，傻傻看着他，讷讷的说，“那你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不知为何，心里有一股深深的失落。
“舍不得我？”明月捏捏她的鼻子调戏她一句，“我不是答应你，会永远留下来，不会离开？”
总是这样不正经到什么时候……
想到寒洞中他的表白，李宝珠脸色微红，别过脸，低声说：“我都这样了，别开玩笑。”
明月眸色微淡，眼神掠过她的小腹位置，忍不住把手放上去，隔着薄薄的被子，轻语：“这里有个孩子……”
他心中浮动着浅浅的思绪，他也和她有过缱绻一夜……
说不定，这孩子，也许，大概，有可能是他的呢……
思及此处，明月的眸色越发温柔，还带着一抹欢喜和腼腆之色。
若是往日他动作这么轻浮，早被李宝珠甩到一边去。可此时她全身无力，再加上他奇异的眼神，让她没有出声。
“明月？”她忍不住出声唤他名字。
“嗯？”
明月回过神，笑了一下，抬起手，掌心忽然出现一片翠绿如水的叶子。
“这是什么？”李宝珠看着他掌心，总觉得这片子眼熟的紧。
“把这个服下去。”明月不容置疑，抬起她下巴，把叶子放进她嘴里。
一股带着些微苦涩却又清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好熟悉……
总觉得带着明月身上的味道……
这么想着，她抬眼看向明月，却发现他神情忽然萎靡下去，莹白如玉的脸变得苍白，似乎忽然病了一场，被抽空了精气神一样。
连一头银白璀璨的长发也似乎蒙上了一层灰色，不复往日的华美。
亲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瞬间的变化，李宝珠大惊，忍不住伸手抓住他，急声问道：“明月你怎么了？”
这一动作，她才发觉她身上的气力竟然慢慢回来了。
难道是那片叶子……
脑中猛地灵光一现，她想起在哪里见过那片叶子了！
那分明是明月小草身上的叶子啊！
“你让我吃的，是你本体上的叶子？”李宝珠抓着他的胳膊，想要把叶子吐出来，奈何叶子入口即化，早已经消融在她体内，哪里还能吐得出来？
“我的叶子可不是人人都有幸尝到，味道怎么样？现在你可不能把我赶走了……”明月语气轻松，还在开着玩笑。
可他的身形已经开始摇晃，凝实的躯体竟然有模糊的迹象。
李宝珠站起来跳下床，抓住他的手，急的声音都变了，“为什么会这样，你会怎么样？快告诉我！”
“我没事……”明月摸着她的头，笑容变得模糊，声音遥远的像是从天际飘来，“我那天对你说的话全都当真，我想问你，你究竟对我，有没有……”他的身体逐渐变得模糊透明，似乎一阵风就会彻底消散。“你在说什么，你快告诉我该怎么办……”李宝珠急得哭起来，伸手抱住他的身体，似乎这样就可以把他留住。
☆、第五百五十八章 情深不寿
然而，不管她如何呼喊，他的声音逐渐消失，他的身形也终于消散。
她双手间只剩下一片虚无，没有了那个高大温暖的身体。
仿佛刚才那一切不过是场梦。
外面的宫女听到里面动静，忙跑进来查看，却只见一片烛光摇曳，床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此时的李宝珠已经来到了仙园中。
她跪坐在地上，一瞬不瞬盯着眼前那株萎靡不顿，枝叶耷拉下来，有些瑟瑟的小草。
李宝珠对明月小草熟悉的就像一日三餐吃饭睡觉，分明看到他最下面应该长着一片叶子的地方，已经只留下光秃秃的细枝。
“为什么，为什么，你到底是为什么……”
她不敢相信，明月竟然把自己的叶子当作药物给她服用……
他不知道自己的叶子有多么珍贵吗？
历经多少辛苦磨难，他才好不容易有了这七片叶子，却毫不犹豫摘下来给她服食……
“你真傻，一定很痛吧？”李宝珠轻轻摸着他的叶子，眼中滑落泪水，一滴一滴，落在他的叶子上，她用手背擦一把眼睛，泣不成声，“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叶子摘下……”
“主人，是墨玉……”
身后墨玉的声音弱弱的响起，他垂着头蹲在地上，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
李宝珠回头看向他。
墨玉低声说：“尊者让我摘下他的叶子……”
“他要你摘你就摘吗？你为什么要听他的？”李宝珠突然发怒道，“你知不知道这对他是多大的伤害？”
墨玉哇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墨玉知道会很疼……墨玉也不想……尊者说要救主人，墨玉才这么做的……对不起……”
看他哭的可怜，李宝珠心头的愤怒和惊慌害怕一起涌上来，双手抱住腿，脸埋在膝盖间痛哭起来。
她何德何能，值得让他为她做如此大牺牲？
明月小草看起来几乎失去了全部灵性，叶尖上的红光消失了，无论她怎么呼唤他，他也再不会对她发出懒洋洋的笑容，以及各种嘲讽却好听的声音……
仙园中灵气大跌，明媚的天空消失不见。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她吃了明月的一片叶子……
墨玉抬头见主人的伤心模样，想起什么，忙说道：“尊者说，他是心甘情愿这么做，无论结果如何，让主人心中不要有负担。”
李宝珠把头更深的埋进膝盖间，不愿抬头，不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