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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天弃与对方隔着数百米的距离遥遥相望,阴风吹过,衣袍掠起,一时间谁也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说话。
【……小心点,此人名为游三变,是魔道散修,修为境界应该是天梯七重,更重要的是,他是天机者!】
梁宫看到游三变的时候,不由惊呆了。原著中也有提到过这个人,那时候主角在血魔宗往上爬,曾经听闻过此人的生平经历,以及对方凭着天机者的身份跟四大魔宗勾勾搭搭的事情,并未真正露过脸。
梁宫认识他,还多亏了血螭的记忆。游三变是少有既和血螭打过交道,同时认识离恨的人。血螭“生前”,离恨失踪后,前者甚至还找过游三变询问离恨的下落,可惜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游三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看他这样子,怎么感觉好像是故意等着荀天弃的?梁宫心有点乱了,同时通过传音给荀天弃简单地介绍一下此人的“丰功伟绩”。
梁宫所思所想恰好与荀天弃的重合了,他一边听着梁宫的话,一边打量着对方,寻思着此人的目的。
游三变似是看出了荀天弃满满的戒备,他没有走近,只是喝了一口酒,随后感慨地道:“见你这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荀天弃沉默一下,才问道,“前辈……是特意在此等候晚辈的?”
“你不一定认识我,但我知道你——荀天弃,对吧?”游三变笑了笑,视线在他附近徘徊一圈,“我本以为你身边应该有人跟着,但现在看来似乎没有?”
此言一出,不光是荀天弃的呼吸慢了一拍,梁宫也是惊得愣住了,他莫名地想到,对方也许知道血螭的事情。
荀天弃掩饰得再好,在游三变这样的人精眼中,还是露了馅:“哦?看你这反应,我应该还是没有想错,血螭果然出了问题了。”
“……血螭?”荀天弃原本以为游三变指的是“梁前辈”,结果却听到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名字。梁宫给他提起过昔年的四大魔尊,血魔宗的血螭尊者正是其一,可是,为什么游三变在此时会说起这个?一时间,荀天弃不由冒出了一个不太美妙的猜测。
“这个稍后再提。”游三变摆摆手,“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逮到你的?”
荀天弃缓缓地点了点头,问道:“……天机?”
游三变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不置可否:“你觉得什么是‘天机’?”
什么是天机?
荀天弃再次沉默了。前不久他才和梁宫谈论过这个问题,他们各自观念唯一的交集,就是认为天机是以本来存在的信息预演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游三变明显没打算听荀天弃的回答,他的唇边勾起一个讽刺的笑,没有拿着酒坛的手伸出食指,指着上方:“在我看来,所谓‘天机’,就是‘天’硬塞给你的‘机遇’!”
第一百七十章 天机者(八)
“在我眼中,所谓‘天机’,就是‘天’硬塞给你的‘机缘’!”
看着因为他的话而微微皱着眉头的荀天弃,游三变又喝了一口酒,“如果不是在冥土,这些话,我可不敢轻易说出口。我知道,你即便不是恨极了欧阳碎,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感,不过承天岛的逆天一脉,其实都是一群可怜人。”
“可怜人?”这种说法让荀天弃不得不略感诧异。
“准确地说,所有觉醒了自我的天机者,每一个都是可怜人。”游三变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包括我。”
见荀天弃似乎想说些什么,他先行截住:“不要问我为什么,就算在这里我也不敢告诉你。冥土虽然可以起到一定阻隔的作用,但毕竟不能完全阻拦,咱们都得注意,隔、墙、有、耳啊!”
荀天弃听得似懂非懂,感觉游三变一直在东扯西扯没个主题,他忍不住提问道:“……前辈此番特意找寻晚辈,就是想跟晚辈说这些?”
游三变顿时摇起头来,回道:“当然不是。我只想先和你说说,提前算出比的行程有多么艰难,我有多么厉害!——不用露出这样的表情,我正要说是怎样找到你的。毕竟在你眼中我们可是陌生人,先闲聊一下,调动调动气氛,再深入正题,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吗?既然你不想听,那我们直接说正事吧!”
游三变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色道:“你听说过‘离恨’这个名字吗?”
荀天弃心中莫名一跳,但还是若有若无地点点头。
见此反应,游三变倒是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看来,你是听某位提起过。这样就好办多了……你应该很好奇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吧?我之前说过,你现在不认识我,可我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荀天弃隐隐有个猜测,或许让他纠结多年的身世问题,如今即将得到答案。想及此,他的心跳不自主地加快几分。
果然,游三变的话,肯定了他的猜想:“看来你自己也是想到了。不错,当初就是我,‘遵循天命’,亲手把还是个初生婴儿的你放到荀家的。”
之前得知那么多让人震惊的消息,荀天弃的神情都没有过多的变化,但这一下,从他蓦然收缩的瞳孔中,就能轻易地发现他的不平静。
“……我真的与荀家无关?那么,我的父母,究竟是谁?离恨?”从游三变那一个“放”字,荀天弃基本可以确认,他不仅与荀家无关,甚至与宁芙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念及对方先前提起的离恨,难道……
游三变闻言,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仿佛是在憋着笑:“你要这么想,其实也没有什么错误。从某个角度来看,离恨这家伙的确就是你爹,当然,同时他也是你娘……”
成功收获到一个懵逼表情的游三变心情十分愉悦,脸上不禁露出相关的神采,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才补充道:“毕竟,离恨当初施展秘法,不经男女交…合,不经母胎孕育,自助转世成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儿——你。亦正因如此,他才需要我帮忙将你换到荀家中。”
荀天弃虽然被游三变小小地捉弄了一下,但是该清晰的信息,没有半分遗漏:“我……是离恨的转世?”
游三变“嘿”地一笑:“不然,我是闲着没事,跟一个小屁孩说这么多吗?”
结果,换来了荀天弃更加怀疑的目光。
很有自知之明的游三变立即想到自己在绝大多数人眼中的想象,莫名有点理亏地摸摸自己的鼻子,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总之,你是离恨转世这一点是事实。这次找你,就是要把你前世交代我,让我找机会告诉你本人的话,说给你听。”
他再次露出正经的神情,虚握成拳的手竖起一根手指:“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住,你就是你,你只是你。”
然后,他很快便竖起第二根手指:“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不要留给‘天心’压过‘人性’的机会。”
接着,他立即竖起第三根手指:“不要相信‘天机’,所有天机者都有可能成为你的敌人,包括你自己。”
再接着,他竖起第四根手指:“尽快修炼到天梯十重,但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引动天人五衰,不要企图推开天门,这是死路。”
最后,他竖起剩下的一根手指:“不管在诸天空间的那人是谁,不管他与你关系如何,切记切记,总有一天,他未必依然是他。”
“离恨让我告诉你的就是这些。”五指舒张的手按在自己下巴轻轻摩挲,游三变歪着头道,“这事儿,我办完了,以后有缘再见。不过也许你未必希望再次见到我,毕竟下一次,我们是敌是友,尚是未知之数。”
一个“数”字话音刚落,游三变的身影竟然渐渐变得透明,不一会便消失在荀天弃的眼前,仿佛从未出现。
荀天弃在原地静静地站立,脸上表情变幻莫测。良久,他取出一套集敛息防御迷惑于一身的阵法,将其布置在四周,随后进入诸天空间,直奔梁宫所在之地,在小楼三层收获一名陷入沉思的“梁前辈”。
察觉梁宫抬眸看向自己,荀天弃率先破开满室的沉默:“梁前辈认为,那位游三变前辈所言,几分真、几分假?”
梁宫闻言,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久久无话。事实上,游三变的话,他基本信了八成。
在某种意义上讲,游三变其实算是离恨的徒弟,两人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游三变这一身的本领,几乎都是离恨手把手教出来的。魔修狡猾不可尽信,但是依照离恨的性格,要是真让游三变传话,必定是有充足的准备,让对方按照自己的剧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