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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惊动任何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浅眠中的小正太，过了很久才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把五岁大的孩子抱进怀里。
“小十九……”
他仿佛没有察觉罗森已经警惕地恢复清醒，摸着他的头发不知想到什么而轻轻喟叹了一声，叹息里的情绪复杂到罗森一时都分辨不清。随后，苟梁亲吻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你一天是我的十九，这辈子都是。爸爸，会信守承诺。”
“宝贝，我爱你。”
他轻声说。
罗森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苟梁，处理眼前的情况。
苟梁没有哭，但情况似乎更糟糕了。
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也更加固执。
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却仍然坚定地认可彼此的亲属关系。这不是他狂妄自大或是野心磅礴，这个男人所展露出的冰山一角——不论是他本身的S级精神力，还是制造S级机甲的能力、双人S级神经操控中枢、S级体力强化药剂、甚至是他的逃生衣在现世都堪称登峰造极——已经足够证明他拥有保持这份关系的能力。
就像苟梁所说的那样，他可以站在守护的角色，哪怕自己是星联的太子殿下，举世仅有的双S机甲战士。
但同样地，在短短不足一个月的相处时间也让罗森看破这个看似强大淡漠的男人内心的柔软。他怕寂寞，享受着被需要的感觉，他将满心的情感倾注在养子身上，哪怕相处的时间再短也对他毫无保留。
这样温柔却霸道，哪怕自己的意愿与之相悖，他恐怕也不允许自己离开他吧……
罗森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苟梁轻笑了一声。他的身体下意识地一僵，苟梁亲了亲他的嫩脸颊，语带嫌弃地说：“宝贝，还装睡呢？是不是也舍不得爸爸，嗯？乖，爸爸会一直抱着你，不松手的。”
罗森：“……”
他默默地直起身，正想要反驳他挽回星联太子的威仪和尊严，却发现苟梁拥抱着自己的双手已经有脱力的征兆，正在微微发抖，额头上更已经沁满汗水。
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连一个孩子的体重也无法长时间负担了。
罗森一皱眉，想要退开却被苟梁抱得更紧。
“乖，再让爸爸抱一会儿。”
他低喃着，嘴唇贴着小娃娃的额头，心疼地说：“这次吓坏了吧？十九乖，爸爸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不会让谁伤害你。”
“……咳。”罗森不自在地躲了躲，而后认真地说：“我没有害怕。”
苟梁笑起来，却没有像以前一样抱着他哄孩子似得夸他勇敢，而是摸着他的头发，眼眸中透露出一丝深沉，低声说：“嗯，是爸爸吓坏了。小十九，你记住爸爸的话，不论是谁我都不允许他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罗森凝眉片刻，坐在他的腿上挺直腰板，仰头，认真地和他对视：“你应该知道这不可能……算了，我们暂时不讨论这件事。”屈服于苟梁眼里透露出的脆弱和坚持，他转开话锋：“医生说你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体质破坏太严重，在未来半年的时间里都不能从事任何体力劳动，更不能再注射任何性质的非医嘱药剂。”
苟梁低头看着他不说话。
罗森再问：“能做到吗？”
“唔。”
苟梁含糊地应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新奇，不等罗森再向他确认一个肯定的答案，他忽然笑出声来。
“你在笑什么？”
罗森才问出声，苟梁已经伸出魔爪捏住他仍然肥嘟嘟的脸颊揉了揉，在他发怒之前响亮地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夸道：“十九真乖，是爸爸的乖宝贝。爸爸保证，一定乖乖听你的话，好不好？”
罗森：“……”
按时来查房检查却正好看到有人胆大妄为轻薄太子殿下的皇家医院院长：“……”
“进来。”
罗森推开苟梁站起来，太子殿下的礼仪仍然完美。
等院长给苟梁做了一番检查，明确表示他已经脱离危险、又老生常谈地吩咐了几句“注意休养和用药”的医嘱之后，见太子殿下一直沉着脸不说话，他便知趣地离开了。
“我们需要谈谈。”
罗森坐姿端正地坐在一旁，和他隔了两个手臂的距离。
苟梁伸手，“过来，爸爸要抱着你说话。”
罗森威武不屈。
苟梁坚定不移。
三秒的眼神对视之后，罗森轻而易举地在病号略带憔悴忧郁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刚主动爬上床，就被儿控狂魔的苟奶爸抱进了怀里，重重地在脸上亲了好几下。看他僵着脸皮，一只小嫩手扣在他脸上，一手嫌弃地擦脸，苟梁开怀地大笑出声来。
“乖十九，爸爸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说着他还要亲，不能对F…体术废的病号动武的太子殿下面无表情地扭头就要走，苟梁赶紧抱住他：“原来我的小十九还是只小傲娇，好啦，爸爸不逗你了。”
罗森坐在他腿上，半是懊恼半是无奈地说：“顾教授，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很感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但是……”
苟梁抬手打断了他，他在光脑上随意戳动了几下，罗森现在佩戴的光脑就弹出一个窗口，上面正是监护人对未成年人的光脑使用保护权限说明。
他把罗森抱进自己怀里，柔声说：“你认得这东西，目前为止，星联还承认你我的父子关系。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但我希望你也能够尽快适应自己的新身份，不要再说任何否认我和你的监护关系的话。当然……”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压低声音说：“就算星联的法律否认这一点，我也不在乎。”
“十九，你了解爸爸的性格，不需要再试探我的态度和底线。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我要参与你的未来，不论是以合法还是非法的身份。只要你不触碰这一条底线，你想做什么我都宠着你，陪着你。好么？”
他语气越温柔就潜藏着越多的危险，罗森对此早有预料，但听见他这样的霸道宣言，还是深感哭笑不得。
“你真的知道你在对谁，说这一番话吗？”
他问。
苟梁轻声一笑，“我当然知道，我在对我的十九说。同样地，也是对你说，我亲爱的罗森殿下。”
罗森听出了他的坚持，原本也没深入考虑过斩断彼此这段莫名其妙却又仿佛恰如其分的“父子关系”的他便果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他绷着的脊背渐渐松懈开——这是信任的态度，见苟梁快要体力不支的样子就将病床放低了些让他靠着，自己也坐在他手边。
斟酌了一下措辞，罗森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说到这里，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苟梁：“爸…爸，你应该很明白我在说什么，不要企图对我说谎。”
苟梁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此时看起来反而更像个爱撒娇的孩子。见罗森无动于衷，他把小正太抱着躺在自己身边，两人侧卧着仿佛在谈论的是一件轻松愉快的家常话，但事实上……
“好吧，我承认。在狼森的记忆芯片意外和你融合的时候，我就肯定了你以前的身份。”
他大方承认，可罗森还是深感无语。
他早就看透这个人说谎比喝水还简单，只是偏生了一副不苟言笑的脸和严谨认真的气质，让他说的每一句话平添了几分信服力，何况他说话的技巧太好，一般人根本听不出他在哄骗。
刚刚和他相处的时候，原本罗森就对他保留几分不要全盘听信他的花言巧语的警惕，可回想起这几天自己的所作所为，无疑是被他的忽悠得彻底。如果不是这次他在伏击里受了刺激，让身体恢复的速度增快；如果他也像个普通孩子一样再次生长，还真可能像苟梁期待的那样成为完全属于他的孩子。
虽知被骗，但很奇怪，除了一点果然如此的感慨和恢复了成年人的判断力和记忆却还是被他哄住的尴尬，罗森并不觉得生气。
他叹了一口气，不那么有威胁性地警告苟梁说：“不许再有第二次，知道吗？”
闻言，苟梁笑得露出藏在脸颊里浅浅的酒窝，“殿下好大的威风啊，不过——我儿子这么萌我想亲他怎么办？QvQ”
“……”罗森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是在说笑，注意你的态度。”
苟梁耸耸肩，毫无诚意地说：“看我心情喽。”
“乖宝贝，你要知道，在爸爸这里吃的教训越多，走出去在外头吃的亏就越少。你一定能感受到爸爸满满的爱，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