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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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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声音是一杯掺着冰碴茶,各种意义上都叫人格外清醒。
  “她走了。”
  玄解回答道,他旋身坐在了藤网另一头上,没有被这样冷淡击退,紧紧将身子挨着沧玉,慢慢把头压向对方肩膀。他跟沧玉同样困惑,只是困惑于两种截然不同东西,有时候玄解甚至觉得自己知道得越多,就越来越无知。
  “我不懂,沧玉。”
  “你懂过什么?”沧玉发出了一声嗤笑来,不轻不重地说道,然而他眉眼温柔了下来,天狐悄无声息地归位,他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问吧。”
  玄解仰头看着暗沉沉房梁,那上头被黑暗笼罩着,看不清楚,勉强能看出点木头纹理,还有渗了水之后颜色,如果此刻受到刮擦,大概会比平日容易断裂开。一旦房梁断裂开来,整间屋子都不会再那么坚固。
  就好像人一样,被打击后就容易破碎。
  玄解记得谢通幽脸色,那个聪明又冷静男人在雷云亮起那一刻就迅速化为了一盘散沙,他在那个瞬间彻底死去了。
  “白棉为什么要那么做。”
  玄解抬起了自己手,捞住一把月光抓在手心之中,那些白光渗透过他指间缝隙,将肌肤映照得惨白。他想起了白棉眼睛,那种纯然丧失了光彩灰暗,就如同这冰冷月光一般,幽冷到随时随地都可以没入黑暗之中。
  “她为什么放弃。”
  玄解若有所思,他不明白为何白棉会放弃渴望之物。
  诚然,玄解愿不愿意给予是一回事,可是白棉想不想要是另一回事,倘若易地而处,他绝不可能放开沧玉手。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沧玉声音里带着笑,他伸手擦了擦玄解脸颊上露水——方才摘花时碰到了草丛沾上,天狐将那滴露水握在指尖稍稍磋磨了片刻,直到它们流淌下去变成一道水痕,截止在了指关节处。
  沧玉大概以为这是一滴泪,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懦弱?”玄解挑着眉回答道,目光比刀锋更尖锐刺人,声音沉稳如薄冰,回答道,“她太懦弱了,所以只敢逃避。”
  沧玉轻哼了一声,手从玄解脸上缩了回去,平缓道:“无论任何生灵都要挑选合适方法去成为自己,白棉选了一条她认为正确路。”
  这让玄解有些不以为然:“那她正确吗?”
  沧玉神态变得难以捉摸了起来,他微微笑了下,宛如月光下礁石,在海水冲击下毫无半分动摇。
  “什么是正确呢?玄解。”
  玄解只是将干枯花放在了沧玉曾受伤掌心里。
  他不知道白棉正确是什么,但知道自己。


第八十三章 
  “它枯萎了。”
  沧玉拈起那朵花; 以不能更轻柔的姿态; 好似指尖缠绵的并非是一朵花,而是世间罕见的珍宝; 缓缓道,“你为什么摘下它?”
  “不为什么。”玄解习惯问别人问题; 同样习惯被反问; 他凝视着那朵已完全失去生机的花朵; 用再平淡不过的口吻回答道; “所有事都要有原因吗?我看见它; 想摘下它,想送给你,一定要有理由才可以吗?”
  沧玉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
  这时沧玉稍稍侧了侧身体; 护着那朵花跃下了藤蔓,身姿轻盈; 白衣翩跹,站在了破烂的窗户边上; 那里有月光洒下来; 那朵花就绽放在他的指尖; 暴露于银霜之下。
  它已经完全衰败了,花瓣显出干枯的灰色,连同根茎都是粘腻的烂泥。
  沧玉握着它; 白玉般的手仿佛捧着一滩污迹。
  “你觉得它好看吗?”沧玉又问道; 目光凝视着这朵枯萎的花; 声音渺渺; 好似从天边传来的,他轻轻叹了口气,“它不够美,不够香,即便你不采它,过不了多久,它也会坠落,慢慢变成泥土的一部分,远胜过送我。”
  玄解谨慎地问他:“你不喜欢?”
  沧玉笑了起来,大概是这个问题娱乐到他了,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追求美是天生的本性,谈不上喜不喜欢。你刚刚不是问我白棉选择的道路是不是正确的吗?”他顿了顿,缓缓道,“我不知道,玄解,我不能告诉你是对是错,人就像是这朵花,丑恶的并非天生丑恶,美丽的也不会永远美丽下去,他们总有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
  “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要活下去。”沧玉的目光很轻柔,他从那朵花上挪移到了玄解的脸上,“大多数都得如此,除了自己,他们还要做另一个人。就像白棉,除了她自己,她还得是瘟神,既然她不想伤害别人,那就只能伤害自己。”
  玄解皱起了眉头,迟疑道:“你的意思是,白棉就像这朵花?”
  “你要这么说也没有问题。”沧玉笑了笑,他松开手,那朵花在他的掌心悬浮了起来,生机被重新焕发,翠绿褪去了灰衣,花瓣重新染上嫩色,然后不过瞬息之间的功夫,这朵“死而复生”的花便在空气里灰飞烟灭,什么都不剩下。
  仅剩一点淡淡的残香在空中散逸着。
  “那你呢。”玄解面无表情地开了口,“就像你想做沧玉,又要做大长老一样吗?”
  沧玉愣了愣,他轻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玄解跳了下来,忽然大步走上前去,将沧玉压进了黑暗之中,老旧的墙壁此刻布满了尘埃,他用手相抵,几乎能摸到那些粗糙的树皮在掌心里摩擦,沧玉正在他眼前,距离相差不过一指,几乎能彼此感触到温热的呼吸,年轻的异兽心跳如鼓,他却半点都听不见,“你想做哪个?”
  这么近的距离,沧玉不得不微微抬头去看玄解,他启唇又闭拢,目光惊骇而迷茫,觉得大脑里一阵空白,拈花的手已按在了异兽的胸膛上。那里仍带着些许湿意,然而肌肤透过衣物的热度宛若岩浆破开顽石涌动,沧玉简直要怀疑这具身体里流淌的并非血液,而是熊熊燃烧的烈焰。
  他觉得自己的手被灼伤了,又舍不得立即放开。
  “你说什么?”
  沧玉哑声重复道。
  他的神态过于严厉,目光也太过骇人,竟叫天不怕地不怕的异兽下意识退缩了起来。
  玄解看着沧玉近在咫尺的脸,他很少离自己的这位长辈这么近,然而这样的距离叫他更难看懂沧玉。天狐对玄解的影响太大,这么近的距离只会让他想亲吻沧玉,那两片浅浅的红色,宛如烈焰最浓时的模样。
  他想亲吻火,不畏惧 皮焦肉烂。
  “非要如此吗?”最终玄解还是退步了,他没有信心在这一刻诉说情衷,只能克制自我,心口传来莫名的情绪,疼痛感几乎要让他跪倒在地。
  自控从来都不容易,玄解紧紧皱起了眉头,然而比起痛苦,他更厌恶失控。
  在青丘的时候,玄解失控过几次,并不算多,只有赤水水跟倩娘看见了,他看得到赤水水跟倩娘的目光里除了安抚还有恐惧,他同样能闻到那些血腥味多么香甜。
  如同野兽一般。
  他跟白棉本来就是相同的异类,玄解忍不住猜想,假如他根本没有遇到沧玉,假如他就像是幻境里那么长大——
  现如今的玄解,是否不过一头追寻本能的野兽,甚至连这个名字都得不到。
  真可笑,他来凡世是为了解开枷锁,却不断用无形的枷锁捆绑住自己。
  “不管是谁,都只能这样活着?”
  沧玉静静看着他,轻声道:“不,如果你有足够的能力,就可以不必那么做。”
  “足够的能力?”玄解猛然退后了两步,他紧紧看着沧玉,质问道,“你还不够强?不够强到去做你想做的自己吗?”
  “不是我想不想。”沧玉回答他,“我不能。”
  沧玉的手轻轻抚过玄解的脸,忽然笑了笑,似那朵枯萎的花绽放,将额头抵了上来,柔声道:“玄解,你会明白的,这世界虽然浩瀚,但并非无垠,你会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路,不必为此忧心,做你想做的事,过你想过的人生。”
  玄解只是迷茫地看着他,未能完全领悟这言语之中的意义,然而他有一瞬间明白了白棉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说是愚蠢的良善也可,说是懦弱的逃避也罢,白棉于这俗世不过是格格不入的异类,她无论选择什么未来,世间都难以容纳她,这本就是命中注定的事。世间何其广袤,又何其狭小,广袤得容纳下各种各样的生灵,又狭小得叫一个孤女无处容身。
  二妖在藤蔓上睡了一夜,未能等到第二日辞丹凤的来访,倒是等来了新角色登场——大概有一座茅屋那么大的蜘蛛女从山里走了出来。
  沧玉是被震动的地面惊醒的。
  “白维岳!你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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