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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巳节曲水流觞,重阳日登高踏青。三人的牛车未出城门,早被小娘子们团团围住,歌声清脆悦耳,抛来的鲜花绢帕挂满车栏。
其盛况空前,可与早年的卫叔宝和潘安仁比肩。
某次,谢安难得说漏嘴,言及当年旧事,引得王彪之哈哈大笑。
看着这两位帅大叔,桓容不免心生好奇,开口问了几句。
谢安咳嗽两声,顾左右而言他,想要转开话题。
王彪之笑得更欢,兴致起来,抚须笑道:“官家想知安石旧事?不难。仆闻宫内藏有美酒,两坛,如何?”
桓容:“……”
用江左风流宰相的韵事讨价还价,标价仅仅是两坛酒,堪称“空前绝后”。甭管用词是否恰当,总之,这样的奇事,除魏晋之时,恐怕再难得一见。
桓容到底架不住好奇心,用两坛美酒换来数个八卦。
王彪之喝得高兴,不顾谢安在旁,直接买一送三。桓容听得张口结舌,复述给南康公主和李夫人,两人听罢,都是笑得花枝乱颤、不能自己。
袁峰和桓玄桓伟都听了一耳朵,后两者不觉如何,大概是年少还不晓事,前者则开始认真考虑,今后出门是否要乔装改扮,认真“防备”一下好友?
八卦终归是八卦,谢安大度不以为意,一笑且过。桓容觉得过意不去,派人送去数坛美酒,权当是“赔罪”。
谢安收到赔礼,邀王彪之过府共饮,并笑言;“官家慷慨,些许旧事能得如此美酒,实为畅怀!”
言下之意,叔虎记性好,无妨多八卦几回。说不定陛下高兴,会多送几坛美酒,你好我好大家好啊!
他的旧事八卦完,还有王羲之等人,不愁没有谈资。
所谓贫道既然掉坑,道友岂能独善其身。
自此,由谢安和王彪之带头,建康掀起一股八卦风潮。忆往昔旧事,感慨有之,失笑有之,怀念亦有之。
如果书圣泉下有知,知晓今时今日,未知会作何感想。
借此事,桓容彻底体会一把魏晋风流,亲眼见识到当代名士是何等的潇洒不羁。
惊讶之余又不免感叹,独特的时代背景,方能催生如此风流人物。再过百年,眼前种种都将化为云烟,便是自己,怕也会沉入历史长河,痕迹仅存于几张纸页。
偶尔有船只经过,船桨荡开层层水波,模糊的歌声传来,未知是秦风还是魏风。亦或仅是清幽的调子,随着河水一波波荡漾开,伴着历史一同沉淀,融入寂静的长卷。
大雨持续不停,袁峰伫立在栏杆旁许久,终于转过身,看向乔装出宫的桓容,低声道:“阿兄,连续多场大雨,怕是会有水患。”
桓容点点头,见桓玄和桓伟一人抓着一个胡饼,搭配热汤吃得正欢,不自觉放缓表情,伸手揩去桓玄嘴边的一点饼渣。
“朝中陆续派遣官员,各州已接到消息。府库多数充足并有赈济银,天灾将至,人力不能阻挡,只能尽力救助百姓,将损失减到最小。”
即便是在后世,天灾也非人力能够阻挡。
桓容唯一能做的,就是集合朝中和地方力量,尽全力做好安排。
三吴之地最险,那里是吴姓的大本营,不用桓容多说,吴姓士族已慷慨解囊。
今时不同往日,桓容的施政纲领同晋室截然不同。
陈郡谢氏和琅琊王氏能看清事实,旁人又何尝不能。
对士族来说,拿出的金银粮谷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有其为标杆,朝廷政令自能顺利下达,畅通无阻。在各地为官之人不会扫自家面子,必定会全力而为。
桓容登基以来的第一场天灾,考验的不只是天子,更是辅佐国运的士族高门。
“阿兄,下月书院放假,先生要带西院学子往扬州,我想随行。”袁峰开口道。
“可。”桓容早料到袁峰会有此意,笑道,“多带些人,沿途听先生吩咐,不可擅离部曲,更不能随意行动。记得,所见所闻俱要记录,有何想法亦可记下,回来之后我会查阅。”
“诺!”
桓容正要再说,突然感到衣袖被拉了两下。
“阿兄,我也想去。”桓伟吃完胡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桓容。
桓玄思考略慢,桓伟出声许久,才接着道:“阿兄,我也想去。”
桓容笑着摇头,道:“不可。阿峰是去学习,你们还小,等元服之后才可离京。”
“诺。”
桓伟和桓玄低下头,都有些失望。
元服后才能离京,和四兄出海更没有指望。
兄弟俩互看一眼,就此下定决心,等到元服之后,一定要离开京城,走遍华夏山川,和兄长一样扬帆出海!
两个小家伙意志坚定,也照着这个方向不断努力。
等到桓容回过神来,想在兄弟和侄子中找出个继承人,猛然间发现,一个个都在往外跑,不是陆地就是海上,一年到头不着家,想抓都抓不到。
别说是他,王谢士族都遇上同样的问题。
情况越演越烈,到最后,士族家主逮不住自家郎君,干脆齐聚太极殿,静坐以示威,沉默以抗议,目光利如寒霜,足可杀人。
就差捶胸顿足,咆哮大殿:皇族子弟带头往外跑,引得各姓郎君不回家,竟然管都不管,原来你是这样的官家!
桓容以袖掩面,无语望天。
诸位找不到自家郎君,还能太极殿示威,他找不到继承人,又该去找谁抗议?
情况发展至今,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大灾
大灾如期而至。
从七月至八月,南地连降大雨; 陆续有数个郡县遭遇水灾。
当地治所不敢延误; 送信的快马日夜兼程; 驰往建康飞报。
朝会刚刚结束,台城的鼓声骤然又起。
群臣闻召; 知晓事情紧急,顾不得还家,忙令健仆调转方向; 迅速向台城飞驰而去。
文武齐聚太极殿; 桓容高坐御座; 神情凝重。宦者扬起声音,灾报宣于朝堂; 一字不漏。
尾音落下; 殿中气氛更显凝重。灾情比预料更为严重; 似黑云压城; 沉甸甸压在众人心头。
桓容扫视群臣,向身侧宦者示意。
宦者应诺; 上前两步; 宣读刚刚拟定的诏书。这份诏书是临时草拟; 未过三省; 内容究竟如何; 连谢安和王彪之都未知端地。
宦者宣读时,太极殿内一片寂静。除了略显尖锐的嗓子,不闻半点声息。
“令各州治所全力救灾; 开府库济民,不得延误。”
“救灾不力者,事后问罪。轻者降品留用,重者免官,有爵者黜免。”
“瞒报灾情、驱逐灾民者,黜官,有爵者除。”
“贪墨赈灾银粮者,杀无赦!”
“啸聚山林、截赈济钱粮者,杀!”
“阻碍救灾者,杀!”
“劫掠杀害灾民者,罪重不赦,家人连坐!”
诏令宣读完毕,似惊雷劈落,太极殿内久久无声。
满朝文武都没想到,天子会下这样的诏令。
连坐?
就在众人迟疑不定时,谢安突然起身,手持笏板,扬声道:“陛下英明!”
谢安身为士族家主,此时出声,代表着陈郡谢氏的态度。
凡在朝的谢氏郎君以及族中姻亲,都不会故意和他唱反调。哪怕对“连坐”持有疑问,也不会贸然出声。
王彪之沉吟片刻,继谢安之后出声,赞同天子旨意。
陈郡谢氏和琅琊王氏先后表态,太原王氏也没迟疑多久,很快出声附和。
王坦之去世,琅琊王氏复起,太原王氏在朝中的势力略有削减。但根基仍在,于旁人来说,依旧是尊庞然大物,一举一动都可左右政局。
王谢高门先后表态,支持天子决定。
郗愔位在百官之首,抬头望向御座,仅能看到桓容紧绷的下颌,始终看不清被旒珠遮挡的双眼。
继三家之后,以周处为首的吴姓陆续出声,表明支持天子。王蕴等朝官分成两派,有的出声附和,有的始终沉默。
但是,无一例外,始终无人出声反对。
此时此刻,满朝文武都屏气凝神,目光齐聚在郗愔身上。
他们很想知道,对于天子这个决定,郗愔究竟会做何表示。尤其是没出声的朝官,更希望借此来寻找机会,看看下一步究竟该怎么走。
太极殿中再次陷入寂静,近乎落针可闻。
郗愔始终不出声,表情中看不出半点端倪,不下数人绷紧了神经。
唯独谢安神情安然,好整以暇的看着笏板背面,时而提笔写上几个字,似乎感觉不到紧张气氛。
众人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郗愔终于开口,一锤定音。
“陛下圣明,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