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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母的病要不好了。
楚歌匆匆的赶过去,迎来的陆九憔悴的不成模样,陆父向来不苟言笑,深峻肃穆的男人,此刻亦是满面惨淡。
唯有陆母依旧是笑着的,虚弱的不成形,却打着趣儿说,要他们开心一点,若是整天都这样愁眉苦脸,那么她便会不欢喜。
陆九变着法儿的跟她讲学校里快活的事情,想要逗陆母笑。
他说自己两个学期以来进步神速,得到了所有老师的夸奖,生怕不信,又拉着楚歌给他作证,一定要形容,他有多么的努力与刻苦。
——并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
于是陆母含笑着应了,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眸光又渐渐落到了楚歌的身上。
她示意两个人走到一侧床边,拉住了他们的手,叠在了一起。
“……小九。”她说,“以后要是妈妈去远方旅行了,你可要记着,不要欺负小歌。”
陆九拼命点头,灿烂的笑着,应了。
陆母渐渐疲倦下去,两人给她掖上了背角。
刚刚一走出房间,脸上的笑容便再也坚持不住,两行泪水争先恐后的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不要哭。”楚歌说,伸手拭去了他脸上的泪,“……你一哭,陆阿姨就要难过了。”
又怎么舍得让母亲难过呢?
陆九拼命点头,扯着自己的嘴角想要笑,却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
请了最好的医生,用了最顶尖的仪器,服了最先进的药。
却依旧不能够拖上一分半毫。
阳光明媚的下午,像每一次小憩的那样,陆母缓缓地阖上了眼帘。
陆父像往常一样,准备将她唤醒,推着她,去喷泉花园的中央,享受午后和煦的阳光。
却久久的没有出门。
躺在病床上的陆母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如同依旧在睡梦里。
再也看不到她的丈夫,与她的孩子们了。
。
陆九哭的几乎要昏厥过去。
像是身体里的所有水分都要流干净了,靠在楚歌身前,哭的泣不成声。
脸颊温温热的,视线里一片模糊。
楚歌吸了吸鼻子,低低地道:“……别哭了,陆九,阿姨也不希望,你和叔叔这么伤心难过。”
——那位宽容温柔的母亲,总是希望自己的丈夫与孩子,今后可以高高兴兴,快快活活。
仿佛间亦是回忆了起来,音容笑貌宛然在眼前。
陆九哽咽着点头:“好。”
“我不难过……妈妈只是去远方旅行了,你也不要难过。”
他抬起头来,拼命地想要忍住泪意,却又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眶。
仿佛间还是母亲把自己的手搭上去时的模样,微微笑着,说,小九,你以后可要记着,不许欺负小歌。
于是如同决堤的潮水,又汹涌的落了下来。
。
葬礼在一个夏日里进行。
陆父交游颇广,往来追悼者不绝,作为独子,陆九不得不打起精神,换上最牢固的外壳,在其中应对。
却无异于再次将伤口打开。
艰难的脱开身之后,他来到了楚歌的身边。
楚歌拍了拍陆九的背脊,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大概是伤心太过,陆九闭上了眼睛。
楚歌心里亦是一点都好受不了,仿佛像是被泪水浸透了般,说不出的酸涩。
他听到了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便抬起头来。
这里极是偏僻,离葬礼处很远,也不知道是谁会突兀而来。
那阵脚步声停住了。
楚歌却捕捉到了一个影子,是一位大约三十多岁的女人,站在远处的林荫里,望着这里的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她大概是无意间走到此处,却未想撞见了两人,踌躇着不知是否要上前。
却又不知道看着了什么,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朝着两人走来。
楚歌轻轻地摇了摇头。
于是女人的脚步停住了。
她看着这里,眼神里有种压抑不出的哀愁,像是要哭泣了一般,无声的做了个口型,终于转向了另一处。
——节哀。
第262章 Act5·朝阳
窸窸窣窣的动静; 陆九混混沌沌侧身,依旧靠在他的肩膀上,却像是要滑下去了一样。
楚歌连忙稳住了他的背脊; 轻声细语。
等到他再一次抬头的时候; 林荫小径上的女人已经消失了。
就像是当真误入了此处一样。
。
后来楚歌下山时又遇见过一次那个女人。
容貌美丽,气质娴雅; 温婉如水。
她的目光像极了陆母; 含着一股化不去的哀愁; 眉尖轻轻地蹙着; 像是笼罩两抹寒烟。
原本只不过是惊鸿一瞥; 并未曾怎么注意,楚歌是想要走开的,没想着那个女人走了过来。
那目标仿佛正是他一般。
楚歌不自觉放缓了脚步,见着走到自己身前的女人。
她的神情里看上去有一些犹豫,轻声细语的问他,陆九现在的情况是否还好。
要怎么回答呢?
注意到楚歌不曾开口,她连连解释道,自己是陆家的远方亲戚; 只是走动当真太少了; 是以关系渐渐生疏。
她那一天在林荫道上无意间见着了两人; 想要悄悄地问一问; 陆九现在怎么样?
。
其实只要是见了陆九的样子,一双眼睛都能看出来。
楚歌不知道女人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回答,是想要得到心安吗?
他低声说; 还好。陆阿姨希望陆九过的好好的,总是会振作起来的。
女人点了点头。
不知道这句话里是哪个地方戳中了她心中柔软之处,那双原本就道不尽哀愁的眼眸里,渐渐泛起了水光。
楚歌心里并不好受:“……阿姨,您也请节哀吧。”
女人看上去像是拼命压抑自己的泪意,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你是小九的同学吗?”
楚歌点头。
她低声道:“小九刚刚……没有了亲人,还请你多多开解他。”
楚歌说:“不用您说,我也知道的。”
。
女人的身体轻轻颤着,就像被狂风吹得飞舞的柳叶。
一旁不知何时见人,飞快上前扶住了她,急切劝说着,依稀能听到“夫人”二字。
隐约间捕捉到了细碎的词语,诸如“不可伤心过度”,“先生知道了”,“责怪”,“震怒”云云……
对于那些不相干的隐私家事,楚歌也并无心打探。
他礼貌的颔首,道别离开。
。
楚歌心中有种奇异的不安,却不知道源自于何处。
他始终想着惊鸿一面的女人,想到她听闻陆九现况时,压抑不住的泪光。
——就好像真心实意的在担忧一样。
可是,在从前,那么久,那么久……也从未曾见过她一次。
就好像凭空里冒出来一样。
然而她的忧伤,她的哀愁,难过与无助……又是如此的真切。
楚歌后来有一次无意间说起,陆九却也回忆不起来这么一个人。
但终归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随着时光的流逝,被两人抛在脑后。
。
那个夏天仿佛是一道分水岭,陆九迅速的成长起来。
哀毁与思念像无数根尖针,随着母亲的去世,扎入了他的心脏。
仿佛把那些软弱和幼稚纷纷给扎破了,教他不得不面对人间的现实。
他又住回了楚歌的家中。
楚父与楚母又是心疼又是怜惜,时常嘱咐着楚歌,一定要把人照顾的好好的,小心翼翼的绕过去了,丝毫不敢提起。
陆九再也不要任何督促,仿佛身上的顽劣与惫懒,都随着那个夏天而逝去。
楚歌曾经唉声叹气,问陆九什么时候才能够成熟一点儿,不要整天都嬉嬉笑笑打打闹闹搞脾气。
当时陆九眉飞目扬。
而今他却沉静内敛。
若果是以亲人作为代价,楚歌宁愿陆九还如同从前。
。
转眼间,紧张激烈的高三,走过去了大半。
当初二十四班最有名的一对组合,班级第一与倒数第一,在许多人都不看好的眼光里,赫然大变了模样。
陆九成绩突飞猛进,赫然冲到了前列。
当初只不过是一时笑语,而今看来,与楚歌上同一所大学的念头,再也不是奢望。
。
寒风乍起,时值清明。
半夜里一场连绵的细雨,晨起时,说不出的寒凉。
是祭拜先人的时候,楚歌与陆九带着花束,去了墓园。
却早已经有人在那里了。
陆父一人站在碑前,喁喁细语,楚歌轻轻地拉住了陆九的手,和他一同站在远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那不知道是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