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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公卿很想知道,他认识他吗?
不过,看着那人厚重的背,那些理不清的思绪,这会儿好像有了头绪。
在那匪徒头子重新转向他的时候,惟公卿倒是抢先开口了,他试探着用很慢的语速说,当他确定那匪徒头子真的看的懂他的唇语后,惟公卿的速度就恢复了正常,‘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绑了我府里的下人,有件事你得弄清楚,你不仁,我才不义,没道理你要杀我,我还要把脖子洗干净在那等着。银子我已经准备好了,三千两不多不少,我是带着诚意来的,到底是谁不想认真的做这买卖,当家的我想你不应该来问我。’
惟公卿说完,那人目光一凛,他也不忌惮,继续说道,‘宽阳附近都是山,但我还真是没听说那座山头有绺子,想必当家的是不想做宽阳城的生意,这主意打到我的头上,也该是另有隐情,莫怪在下多嘴,当家的在做生意前应该把事情都捋顺清了,不然被蒙骗了,当家的还不知道。’
惟公卿说话的时候,那匪徒头子就沉着脑袋听着,到这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突然往看了眼,然后才看向惟公卿。
那眼神,阴冷无比。
惟公卿坦然回视着。
片刻之后,那匪徒头子喊来兄弟,让他们将惟公卿和重华分别关押,他背着手,往后院走去。
见那匪徒头子走了,他才又一次看向重华,那眼睛始终被遮着的人,像是有所感应一般,也将脸转向了他。
明知道重华看不到,惟公卿还是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他们就被带走了。
……
刚才出现的哑巴不是别人,正是被逝修拔了舌头的谢祖德。
而这匪徒头子,是他堂弟谢乾。
虽然都是做见不得光的生意的,但俩人的性质是不一样的,所以平日里他们也少有往来,这谢祖德突然垮了,没有办法不得不来找谢乾帮忙,后者本不想管,但毕竟也算是兄弟,不好放着他自生自灭,再说他现在又算是残了,所以就答应了他,替他筹笔银子,让他到别处继续生财。
谢乾和谢祖德不一样,他精明的很,他早觉得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谢祖德到他这儿点名道姓要逝府的银子,还要逝府那哑巴亲自来送。
他也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
他当初只答应他帮他弄些银子,其他的谢乾不管,很显然谢祖德没按他的意思来。
就算惟公卿不说,他自己心里也明净的。
他这人恩怨分明,他不喜欢被人蒙骗,他更不喜欢自己塞子的兄弟藏着别的心思,看样子在收拾惟公卿之前,他得先扫扫寨子里的灰,免得乌烟瘴气。
……
谢祖德满心欢喜终于把他的仇人抓到手了,可惜那谢乾过于固执,让他看着到口的肥肉吃不下去。
谢祖德回去之后就在屋子里转圈子,那小眼睛里满是凶光,惟公卿把他害的这样惨,他必须得让他付出代价。
可是那谢乾……
这寨子里都是他的兄弟,他说一没人敢说二,不管他用什么办法,都不会有人忤逆谢乾。
他要是不让人动惟公卿,这事儿不好办……
那家伙就是太固执,太讲原则,还有那狗屁道义,这也是他们这么多年都鲜少联络的原因。
见谢祖德愁容不展,一个劲儿的转着圈子,那翻译想了想,就凑了过去……
“爷,您看这事儿不如这样……”
第七十章 沦为囚徒
谢乾一脚踹翻了桌子,碗碟碎了一地,满屋子立即肃静,全都向他这儿看来。
谢乾上了自己的座位,一脚踏在上面的虎皮垫上,他没看任何人,就是盯着自己的鞋尖。
那二当家一见这样,眼睛骨碌个圈,笑着来打圆场,“我说,谁这么本事能把咱爷惹成这样,说出来让兄弟们也好见识见识。”
谢乾没吭气儿,冷冷的斜了他一眼。
他们是山贼,嘻嘻哈哈惯了,这谢乾一撂脸子,大家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连二当家的笑容都收敛不少,那些辈分小的,更是麻溜顺着门边就溜了,没有多久这堂内就只剩寨子里当家管事儿的人。
现在是没外人了,谢乾这才看向他们,目光扫过全场,也不废话,直入主题,“说吧,三儿瞒着我什么了。”
他这一问,满屋兄弟面面相觑,二当家摸着下巴摆出个若有所思的样儿,沉默持续了有一会儿,谢乾一拍桌子,低声喝道,“三儿因为这事儿把命都搭里了,怎么着,非让我从头查起?你们了解我谢乾的为人处世,这事儿要是我查出来,就别怪我到时候翻脸无情。”
猛击扶手,谢乾起身,不再看任何人,直接出了大堂,留下一屋子面色凝重的兄弟。
二当家不着痕迹的扫过众人,每一个兄弟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一个时辰后,谢乾的房门被敲开了。
……
谢乾这绺子,宽阳官府不是不知道,但他不在宽阳城惹事儿,不抢官道的商客旅人,也不在附近做‘生意’,所以他这绺子基本没人知道。
谢乾与官府暗地中早有勾结,逝修能拿钱让官府替他办事,谢乾同样能养着官府,让他们对自己的存在视若无睹。
他们的关系一直很稳定,直到谢祖德出了事情。
他和谢祖德是堂兄弟,这么多年几乎没碰过几次面,就连有生意谢乾宁可去照顾别人也不去找他。
可那天,没了舌头的谢祖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站在他面前,求他看在他们流着一样的血的份子上帮他一把时,谢乾答应了。
一是看他可怜,再是不想和他再有瓜葛,他不帮他,谢祖德也没人肯帮忙,他还是会缠着他。
所以他和宽阳官府打了声招呼,并保证这是仅有的一次‘生意’,宽阳官府见那是逝修的人,也知道那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的逝修惹不起,权衡之后,官府表示只要不动惟公卿,他们不管。
谢祖德只是说需要笔银子东山再起,他说逝府有钱,既然是他们害他沦落至此,他们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绑架勒索简单,一旦牵扯起个人恩怨就麻烦了,谢乾帮他也因为这家伙只是图财。
他绑了铜锁,让惟公卿把银子送来,他也知道谢祖德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他特意让三当家跟着,把那惟公卿打个半死不活就当给他出气儿了。
谢乾越想把事情简单处理了,这事儿反倒是弄的越来越麻烦。
他没想到三当家竟然跟着谢祖德一起瞒他,如今把命搭里,也算他咎由自取。
按照他们这行的规矩,肉票不会带到交易地点,而是点清赎款之后把藏人的地儿告诉对方,让他们自己去取。
谢乾干了不少买卖,就如他跟惟公卿所言,他讲的就是个诚信,只要对方不惹事儿,他没撕过票。
可这次,三当家他们设了这个局,他们没打算放过惟公卿,要不是惟公卿先发制人,这麻袋一开,就算他没当场毙命,也会落个缺胳膊少腿的下场,谢祖德要的就是他这个人。
谢祖德的心思,绝非惟公卿想的那么简单。
昨儿他发了火,二当家立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谢乾回去之后他就查了查,寨子里都是自家兄弟,几句话也就问清楚了,现在谢乾什么都知道了。
他窝着口火,他们竟敢瞒着他干了这么大的事儿。
谢乾翘着二郎腿躺在榻上,现在好,事情变得棘手了。
他们失信在先,不过那惟公卿也没打什么好主意,不然他的兄弟怎么会那么痛快的全被撂倒了。
他该怎么处理那惟公卿呢?
他正想着,就有兄弟来报,“当家的,带回来那小子不吃不喝,这都一夜了,瞅他那病歪歪的样儿,再饿几顿就得见阎王老子了。”
谢乾一听这话,直接翻身下榻,“瞅瞅去。”
……
谢乾去的时候,惟公卿正坐在火盆前,双手插进袖子里,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门边放着食物,原封原样,没有碰过的迹象。
他这是关肉票的地儿,这条件自然好不到哪去,一张小板凳,给了个火盆就算不错了。
小侯爷娇生惯养,身子受不得这种罪,他这会儿冷的都成实心疙瘩了,就算挨着火他也觉不出热。
听到开门声他抬头看了眼,见是谢乾,也没有太大反应,继续闷着头烤火。
谢乾把木头墩子踹到惟公卿面前,坐下了。
他伸出手,和他一起烤起来。
俩人谁都不说话,只有炭火偶尔蹦出的噼啪声。
谢乾以为,他来了,惟公卿会有很多话要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