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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公子今天不开车-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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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骨子里是那么骄傲刚硬的一个人,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一碰即碎的花瓶,摔不得,碰不得,打不得,上次他只是稍稍没能照看到,展枚不慎从榻上翻滚下来,左腿就裂开了一条缝,疼得他趴在自己怀里止不住地发抖。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一声疼也没有喊。
  想到展枚的那张脸,无边的痛意便催生出了更强更烈的灵力。汗水从乐礼的额头滚滚流下,而远方那个紫檀色的身影接受了输入体内的灵力,愈战愈勇。
  乐礼一心扑在画上,因此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回明殿不远处的回廊拐点上,乐仁就站在那里,而展枚坐在轮车上,眼蒙黑布,定定地望向乐礼的位置。
  他双眼失明,根本看不到乐礼,但他又知道,乐礼一定就在那里没错。
  居高临下地望着这般血腥的战局,乐仁喃喃自语道:“焉和这样能行吗?能赢吗?”
  展枚垂下头,摇了摇:“不行。”
  无边的喊杀声传入他的耳中,他能靠着喊杀的声响,计算出双方的力量对比。
  己方已是且战且退,有了颓势。
  展枚无奈苦笑,声音嘶哑地补充道:“……谁来也不行了。”
  谁想,话音才刚刚落下,他就听到喊杀声轻了,小了。
  随即……停了。
  展枚愣了愣,问乐仁:“怎么了?怎么没有声音了?”
  乐仁惊诧得一时失语,卡顿了片刻,才答道:“……他们不打了。”
  ……是的,不打了。
  魔道突然集体放弃了抵抗,泥偶木塑一般立在了原地,手里还握着各类魔器,只是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满满的惊惶,眼珠子不安地来回转动,可身体就像是僵死住了一样不受丝毫控制。
  面对此情此景,秦、展、乐三家弟子俱是愕然不已,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趁机斩尽杀绝了。
  秦牧的上半身溅满了血迹,胳膊上多了一条撕裂伤,突泉似的往外冒血,他根本没觉出痛来,只警惕地右手握紧青鸾剑,胸膛一起一伏地四下张望。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停止了攻势?
  正在秦牧疑惑不解时,西侧的天边陡然一片明亮。
  从入夜伊始便陡然兴起的大风,让整座渔阳山都陷入了绝对的漆黑之中,但在此时,月亮以极快的速度钻破了云层,遍洒银辉,清澈如水。
  有了光源,在场的所有人才发现,有千万条无形的丝线从某一点延伸而下,准确地锁定住了每个魔道修士们的关节和四肢,把它们变成了口不能言的提线傀儡。
  而丝线的源头,正安然自得地坐在回明殿的屋顶上。他右手打着一把伞,碧色的伞骨流溢出无限光彩,和月光一起,映出了他左手手指上缠绕的万千丝线。
  他的背后是皎皎的月轮,把他的身体四周勾勒上了一层毛茸茸极富质感的光轮。
  秦牧望着那个逆光的剪影,一直稳稳握着的青鸾剑当啷一声坠落在地。
  江循举着伞,盘腿坐着,眼睛笑得弯弯的:“各家弟子,先别打了,稍让一让。一会儿别弄脏了你们的衣服。”


第119章 乱世(四)
  三家弟子经历一场生死恶战; 早就做好了殉葬渔阳的准备; 此时陡然迎来峰回路转的局面; 当然难以回神,他们一时又看不清救世主的面容,自然是把目光投向渔阳的当家人; 想让他拿个主意。
  秦牧却已经失了神魄,呆呆地仰望着那坐在屋顶上的人,身体禁不住地发起抖来; 正欲往回明殿奔去; 又猛然刹住脚步,痴痴抬头; 望向那个满面微笑、百无聊赖地转动着伞柄的人。
  其他人见秦牧这般情状,虽然不解; 但也知道来者应该不是恶人,便依言各自退开; 只余秦牧站在原地,仰头望着江循,因为恐惧而浑身发抖。
  ……不会是梦吧?
  ……总不会又是该死的梦吧?
  秦牧身侧有一个魔修; 手中持着一把上好宝剑; 由于那灵力线的缘故,剑势止在半空中,再难前进一步。秦牧视线一转,恰好落在那光芒泛泛的剑身上,立即如获至宝; 空手便要去抓握。
  他要确定这是不是……
  可他的手还没挨上剑刃,就听得一阵衣裳飘飞的猎猎响动。
  江循撑着阴阳,以作缓冲,一路顺着风势朝秦牧的方向飞身落下,手中的灵力线也迅速向他的掌心收拢,他翻手拈花,捻住那挟裹着灵力的丝线,手腕斜向下发力,狠狠一抖,一股有形的灵力波纹便自他掌心荡出,争相涌入被缚的魔修体内。
  霎时间,呕血之声响彻四野,魔修一个个面目狰狞地倒下,难以呼吸地用手指抓挠着胸膛和咽喉,在皮肉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指甲划痕。他们是那样痛苦地嚷叫,翻滚,在地上不住挺动着他们的身体,像是一尾尾被打捞上来、抛弃在岸边的濒死之鱼。
  事实证明,江循的提醒的确是有效的。
  从接二连三倒下的魔修口中飞溅而出的污血,把秦牧赤裸的上半身染得肮脏一片,但他却浑然不觉,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江循,看着那把伞。
  ……自从江循走后,就被他放在床边,不管阴晴雨雪,再没打开过一次的“阴阳”。
  待到那些魔修痛苦够了,江循只随手一弹,一颗颗汇聚成圆形丹状的金丹便从魔修们的身体中直破而出,直飞到江循身边。很快,数百颗泛着流光的金丹追随在了江循身边,萤火虫一样上下翻飞,把他身侧映得一片灯火通明。
  霎时间,惨嚎声与四周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混合成一片。
  ……尤以秦氏弟子为甚。
  除却那些不知内情的新进弟子外,认识江循的秦氏老弟子,个个颔首低眉,无人敢多作一声。
  只有秦牧仍是一动不动。
  他的眼前朦胧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直到视线一暗,他抬起头来,一颗浑圆的泪珠顺势从他眼中滚落,他才清楚地看到,阴阳已经斜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恰在此时,一个距离秦牧不远的魔修挣脱了束缚,也不顾自己灵力全失,拾起遗落的刀剑,踉跄着朝两人奔来。江循懒得对这螳臂当车的宵小之辈动手,只笑眯眯地盯着秦牧看,秦牧倒是反应极快,用脚尖挑起身旁掉落在地的青鸾剑,反手一扎,剑尖便奔雷流火似的直捅入了那魔修的心窝。
  那魔修受此冲击,张口便是一口鲜血直喷在了阴阳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响,随即便砰然倒下,没了声息。
  江循注视着拥有乱雪面容的秦牧,心里百感交集,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惯例的调侃:“……你们都不点灯啊。还得我自己来。”
  秦牧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抬起头来。
  只见天边明月亮得如同日轮,所有的游云经过时,都会自动绕开月亮。
  ……真是一盏浑然天成的明灯。
  它就像是一只巨大而柔情的眼睛,注视着秦牧,让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出一层透明的泪花。
  他不管不顾地张开双臂,把江循揽入自己怀中,发力箍紧,似乎要把他融入自己身体才罢休。
  他哑声唤:“公子。”
  他接着哑声唤:“小循。”
  江循一阵恍惚,单纯懵懂的乱雪和暖心温柔的阿牧,在他眼前合二为一,却不再是昔日那个温情脉脉的、对世界满怀善意的孩子,而是一个浑身浴血、满身伤疤的刺刀少年。
  但现在,他所有的棱角都隐没了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把下巴压在江循的头发上,伏在江循耳边,喃喃道:“看我。我现在有两只手了,可以抱住你了。”
  ……
  乐仁是继秦牧之后第二个认出江循的。
  他还记得这张脸。
  那日自己被弟弟叫去伺候那只受伤的小奶猫,自己只是转身拧了个毛巾的功夫,没想到一转头就被一个一丝不挂的青年打晕在地。
  江循的那张脸实在是美艳动人,乐仁从小修画艺,对惊鸿一瞥的美总是格外敏感。
  可是……焉和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怎么会?
  他仅剩的单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轮车的把手,将那里捏得吱嘎作响。
  这股四下皆静的怪异气氛也同样感染了展枚。
  “谁?”展枚抓紧了轮车的扶手,努力侧耳去听,却除了魔道修士声声的惨叫声外什么都听不到,“……是谁?”
  正顾盼间,他的手突然被人一把攥紧了。
  甫一被握紧,展枚就凭着那双手的握感和大小判断出了来者的身份,急急询问:“……焉和,怎么了?有什么人来了吗?”
  乐礼跪坐在展枚的轮车前,脸色红白交错,他根本来不及问为什么展枚不在后面好好休息,极大的喜悦让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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