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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身后的丫鬟,这一看,她就有些皱眉了。
跟着大姨娘来的是小云,而不是那个对大姨娘还算上心的小霞。她可是没忘记今天上午还在鸣麓院见过这个小云呢,这个丫头十有**是老夫人的人,只是不知为什么会放在大姨娘的身边。
“小云,你可要伺候好大姨娘,别气着了她,知不知道?”草儿盯着小云说道。
小云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落到了草儿的眼中,只低着头连连应声。
那边,靳宜安让草儿去找大姨娘,她自己则是缓步走进了正厅和杨氏王氏问好,靳府的四个姑娘里,她倒是第一个到场的。
“哟,宜安这是怎么了?”王氏忽然拉着靳宜安的手不放,声音似乎也大了那么点点,“看这小脸儿瘦的,你身子骨原来就弱,怎么我才几天不见你。你就又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呢。”
可不是么,饶是有大姨娘帮忙,靳宜安这半个月来也是费尽心力才将那四扇围屏绣完的,如此劳累,怎么可能不瘦。
坐在上头的常老太太闻言连忙让靳宜安走上前来,见她果然瘦了许多。不禁看了杨氏一眼。杨氏让靳宜安绣围屏。她是知道的,而且杨氏还在她跟前为靳宜安请过假,说是让她精心绣围屏,先免了她的请安。只是没想到靳宜安会累成这个样子。
心里划过的一丝歉疚让常老太太眼神冷了一分,有些不悦的开口:“老大家的,你让宜安丫头绣围屏我也不说什么了。毕竟是给她亲姑母的一片孝心,可她好好的人儿累成这样,怎么不给她好好补补?”
这话可轻可重。轻了只不过是一句话打发的事儿,重了,那就是杨氏不慈,虐待女儿。
杨氏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说道:“都是媳妇的错,是媳妇疏忽了。”
“老祖宗,都是宜安赶得急。不怪母亲。”靳宜安浅浅的笑起来,她发现这种笑容真的是刚刚好。谁也看不出她是开心的笑还是敷衍的笑,“母亲平日里理家,事务繁杂,一点半星的留意不到也是人之常情,今儿姑父姑母一家回来,咱们还是开开心心的才好,您若是真心疼宜安哪,就多赏宜安点好吃好喝的,宜安保证一点一滴都不剩下。”
一番话说得常老太太笑了起来,也不再追究杨氏了。
杨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冷冷的看了王氏一眼。
很快,靳府其他几个姑娘也到了,紧接着就是柳奕山夫妻两个带着子女也走了进来,接风宴总算是开始了。
早在靳宜安重新落座的时候,草儿就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到了靳宜安身后,借着帮靳宜安舀东西的功夫轻声问道:“姑娘,您方才为何不……”
靳宜安摇了摇头打断草儿的问话,虽然老祖宗看起来对她极好,但她还是不能放心,当初的老祖宗可是连看她一眼都不想的,如今突然转变也变得太蹊跷了,她可不能这个时候就在老祖宗跟前给杨氏上眼药,怎么也要摸清了根由才好。
虽说是家宴,不过还是分作两桌,靳济则带着弟弟妹夫等男子一桌,女眷这边则是由常老太太领着,也没有恪守食不言的规矩,你说我笑好不热闹。
“大姐姐,”靳宜淑拉着靳宜安的衣袖软声道,“帮我取一块蜂蜜卷酥嘛。”
那一整碟蜂蜜卷酥可就剩下一块了呢。靳宜安无奈的点头,刚要动手却被迎面摔来的筷子打在了身上。
顿时,整桌人都愣了。
“依夏,你做什么?”常老太太最先回了神,皱着眉看向坐在自己左手边的柳依夏。
靳芳云也瞪了柳依夏一眼:“依夏!”
那筷子,就是柳依夏掷出来的。
被自己母亲瞪得瑟缩了下,柳依夏扁了扁嘴,不无鄙视的看向靳宜安:“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罢了,能坐上桌用饭已经运气了,偏还这么不老实。”那蜂蜜卷酥是她最喜爱的,结果被那个庶女表姐夹走大半,连最后一块都没留下,还有外祖母也是,一再的关爱那个庶女表姐做甚。
靳芳云顿时怒了,若不是碍着众人都在,她怕是当场就要发作出来。还是杨氏反应得快,连忙说道:“依夏只是小孩子心性,还小呢,姑太太别动怒。”又转向靳宜安,“宜安,你是做姐姐的,可不要和妹妹置气。”
靳宜安心里冷笑,母亲啊母亲,你怕是满心都在欢喜的吧。不过,她嘴上却是答应的极快:“母亲放心,宜安身为依夏的表姐,岂会和小妹妹置气?小孩子不懂事,慢慢‘教’也就是了。”
曾经被她教过规矩的宜宝和宜淑顿时脸色古怪起来。
和长辈们告了个罪回去换衣服,靳宜安带着草儿快步走出了明华堂,一出明华堂,她就呼出了一口气。
“谁耐烦和她一桌吃饭,还不如我自己在房里吃粥舒服呢。”靳宜安小声嘀咕道,“草儿,你说我回去就称病不去了,怎么样?”
☆、064撞破
靳宜安倒是真想称并不去,只是这种场合,她怎么可能随便缺席,虽然席上的的确确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姑娘,”草儿扶住了靳宜安,小声说道,“奴婢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已经入夜,路有些看不清楚了,她们打得灯笼又不算明亮,只能慢慢的走,这个时候,各房各院的主子都在明华堂,下人们也都能躲懒的全去躲懒了,偌大的园子里空荡荡的,竟看不到几个人。
“怎么个蹊跷法?”靳宜安饶有兴趣的问道,脚步更是又放慢了些许,反正她的安时院远得很,晚一时半刻也没人能说什么。
“三姑娘她分明不爱吃那蜂蜜卷酥,却一再要您帮她夹。在厅上,您不方便留意的地方,奴婢可看得仔细呢,她每次吃那蜂蜜卷酥都是极勉强的。”草儿抿抿唇,“倒是表姑娘似乎很喜欢蜂蜜卷酥的,看到您一再的夹走时,脸色都变了呢。”
所以,柳依夏才会对自己发脾气么?如果真是为了那点东西就发火,她未免也太幼稚了,怎么这三年过去了,她还是这个性子?靳宜安皱了皱眉,想起过去才九岁的柳依夏,那时候的柳依夏受尽宠爱,不可有一事违了她的心意,她的东西更是哪怕不喜欢了毁掉也不会让那东西落进别人手里。
两人有些沉默,都低着头沉思,慢慢的绕过了静时院的墙角,继续向前走去。灯笼的光有些摇晃,拉长了她们的身影,细碎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就这么走了一阵子,草儿继续说道:“而且。三姑娘曾一再的偷偷看您,那眼神绝对不善,奴婢是绝不敢妄言的。”
是宜淑故意让自己帮她夹菜,借以挑拨柳依夏么?靳宜安的眉头越皱越紧,这是为何?她们早就达成了默契,陷害自己对宜淑并没有好处呀。她低着头走路。心里翻来覆去的想。却想不出个头绪来。
一阵微风掠过,不带一丝声气的摇动了灯光,虽是夏天里,可这样黑的路上。又只有一盏小小的灯笼,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草儿牙齿咬的咯咯响,攥着靳宜安的衣袖小声嘀咕道:“姑娘。咱们还是快点走吧,奴婢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在身后似的……”
听草儿这么说,靳宜安不禁笑了。死过一次,她对这些怎会放在心上,她自己都曾离魂飞到悬崖之上呢。然后,她就见识到了这世间最危险的东西:不是鬼神,而是人心啊。
眼前再次闪过靳宜宝大笑的样子,以及那句:“退一步海阔天空?呸,靳宜安你个蠢货。要退也是你,什么时候你也配让我退步。”
如今。她是绝对不会退了,属于她的东西,她都要抓在手中!
草儿一手攥紧靳宜安的衣袖,一手紧紧抓着灯笼,似乎这样才能让她多一点力气。真是的,姑娘她就一点都不怕吗?这么黑的路,有灯笼也照亮不了多少呀。
好在前面就是洗衣房了,过了洗衣房就到安时院,只要加快脚步,不费多少时间就能到的,现在甚至可以看到洗衣房门前灯笼的光亮了。
而且,还有人正往洗衣房去呢。
“这个时候了,谁还往洗衣房里去?”靳宜安纳闷的问草儿,“洗衣房不是戌时初刻就关门么?现在都快要亥时了吧?”
草儿也不解,盯着那人张望了几眼,奈何虽然离得并不算远,可实在是太暗了,并不能看清那人的脸,只隐约看得出是个身材极高大的人。
那个身材高大的人一路从西边走来,走得极快,边走还边左张右望,又一直是极其小心的顺着墙边走,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古怪。
似乎是这边灯笼的光亮在黑夜里有些太显眼了,那人停下了脚步,正慢慢转过头往这边看过来。
“等等,似乎不太对劲。”靳宜安心上一紧,拉过草儿手里的灯笼,呼的一声吹熄了里面的烛火。